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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巧断偷衣案

郑万江

一日,冯知县下乡到平溪,听说平溪往西五里外有一个福宁庵,菩萨很灵,香火旺盛,每到佛节香客游客络绎不绝。这天正好是二月十九,观世音菩萨的生日,冯知县就带着一个随从,穿着便装,步行前往福宁庵。

两人沿溪畔西行一里,走过亭岗和金钟岗对峙形成的溪谷,看到溪对岸地势开阔,田畴成片,远处晨炊袅袅,冯知县赞道:“真是个好地方!”随从告诉他:“对面的村庄叫长洋,原本是一个人烟鼎盛、物产丰饶的地方,近数十年来也有所衰败,不少人外出谋生。”前行一里,对岸又是一个地势开阔、树木葱茏的地方。随从说:“这里叫东源洋。”冯知县说:“好山好水、宜耕宜居的地方啊。”再行一里,见到一个小村庄,冯知县问:“这是什么村?”随从答道:“这里是上洋村,村民都姓卓,共有两甲人家。从这里前行二里,过溪即是福宁庵,那庵就是上洋卓家人捐地捐钱建造的。老爷是否走累了,要不到村民家中先歇歇脚再走?”冯知县笑道:“你看我年岁大,我的脚力未必比你差。”走过上洋村,再行二里,只见一条碇步横铆溪中,约六十来齿。冯知县二人一前一后跨过碇步,往岸边的山路上行百步,来到山坳中坐落着的福宁庵。这庵规模不大,建造格局却颇为精巧。

庵里已有数十位善男信女烧香拜佛,或念念有词,或进进出出。有的人烧完香、拜完佛,没吃午饭就下山走了,想来是住在邻近的村庄。有一群老太太显然是结伴而来,大半天都聚集在庵堂里念经拜佛。

时近正午,佛事完毕,众人起身准备吃饭。一个老太太忽然惊叫起来:

到了福宁庵换了一身佛衣烧香拜佛,以示虔诚。当时大家都把随身携带的暂时用不上的东西集中放在一个房间里,且都去庵堂里烧香拜佛了,谁想回房时发现脱下的衣服不见了。老太太们一起找遍了房间内外也没找到。这老太太平日非常俭省,现在不见了衣服心里难免着急,一着急就呜呜哭了起来。其他老太太们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七嘴八舌地议论。这个说:“谁这么下贱,来庵里偷东西!”那个说:“会不会是刚才谁偷了衣服,已经溜走了呢?”又有一个说:“在菩萨旁边偷东西,会有报应的!”正准备吃午饭的冯知县听到这边议论纷纷,便过来问是怎么回事。老太太们就一五一十地说了事情的经过。冯知县找来庵里的尼姑问,都说除了老太太们,也没见过别人进这个房间。

冯知县沉思片刻,微微笑道:“各位老姐不必多说,不必多虑,这位老姐也不必难过伤心了。既然衣服是在庵堂里丢失的,菩萨就一定会把它找回来。”老太太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老爷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冯知县叫随从从庵堂里请来一尊木雕的观世音菩萨像,亲自把它放到刚才丢失衣物的房间里,再点燃一束香,在菩萨像面前拜了三拜。然后他分别给老太太们各递一支香,说:“各位老姐,你们都跪到菩萨面前来,对着菩萨举香念经,念经的时候一定要十分虔诚。我在旁边祷告,等我祷告完一炷香工夫,菩萨就会把真相告诉我们了!”老太太们听了,都半信半疑地持香跪到观世音菩萨跟前,举着香念起经来。

冯知县吩咐随从把房间的门窗都关上,房里顿时一片漆黑。老太太们心里有点发毛,哪有在这样的房间里念经拜佛的呀!只听见冯知县念念有词:“观世音菩萨在上,我佛有戒律,教人不偷盗,如今菩萨身旁竟然有人偷衣服,请菩萨帮忙找出小偷。如果菩萨有灵,请一定让偷衣服的人手里的香烧得很慢很弱,没有烧完就熄灭。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显灵!”冯知县口中不断地重复祷告,声音显然盖过老太太们的念经声。祷告了大半炷香时间后,冯知县停下来说:“时间已到,打开房门窗户!”随从随即打开唯独一位老太太手里的香完全燃尽,只剩下一截香脚。冯知县指着她说:“观世音菩萨说了,请你把衣服拿出来吧!”那老太太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低下了脑袋。冯知县命随从把那位老太太身边的包裹打开,果然看到一件衣服,正是失窃的那件。

衣服失而复得,失窃的老太太对冯知县感激不尽。冯知县笑着说:“老姐,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菩萨吧!”其他老太太既鄙夷偷衣服的老太太,又对菩萨当场显灵惊讶不已。

返程路上,随从对冯知县请菩萨显灵找出小偷的事情纳闷不已。他忍不住问:“老爷,您怎么知道是那位老太太偷衣服的呢?难道真是观世音菩萨当场显灵了?”冯知县哈哈笑起来:“就这么点小事,还用得着菩萨显灵吗?你看,老太太们和庵里的尼姑都证实,除了老太太们自己,旁人没进过那房间,可见偷衣服者必定在老太太们中间。我说菩萨会显灵,是说给做贼者听的。做贼者心虚,在黑暗中哪里有心思念经,而是唯恐香支烧慢了,熄灭了,赶紧用嘴吹风,好让手里的香支烧快些。所以大半炷香时间过去,打开房门、窗户,只要看看各人手里剩下的香支,就知道谁是偷衣服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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