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欣托着下巴,趴在柜台上,一副懒懒的样子。自从那天去了一趟那栋古怪的房子,不用说,他们一直是没有清闲过的。那一帮人,追着他们不依不饶,说什么也不甘心。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进去,却又空着手出来了,说什么他们也不相信。可是纠缠了几天,也不见有什么结果,想必他们也累了。这几天,消停了许多。不过腓明明说他在那里找到了什么,可是,究竟是什么,连安欣也没有看到。还有那张单子上列出来的那些东西,什么乾隆官窑粉彩绘龙瓶啦,什么道光龙凤碗啦,她可是一样也没见到。那栋房子里到底有什么,她几乎都没有注意。那些绝世的藏品和她无缘啊!不过这一点,她说给陶知听,陶知都不信,更不消说那帮人了。她除了无奈的叹气,还是叹气。
正发呆呢,店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年轻人。安欣刚想站起来招呼,忽然之间,她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年轻人似乎看出了安欣的心思,点点头,静静的说:“我们见过面的,我想,你应该还有印象!”
安欣搜肠刮肚,终于在宾馆里面的那一群人群里,找到了有关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她对这个年轻人的感觉,顿时一落千丈。她暗暗叹了一口气,怎么又来了?没完没了的!左一个,右一个的,什么时候才肯罢休呢!“不是都说清楚了吗?确实在房子里什么都没有找到!还要说几遍啊!”安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腓到底在搞什么鬼?早知道如此,当初干什么接这笔买卖呢?
“那种话,说出来,恐怕也没有人相信吧!”年轻人轻蔑的笑了一下,嘴角微微扬起。
“信不信随便你!”安欣有点儿生气,连看都不想看这个人一眼。这些贪图着财产的人,全都是一样的嘴脸。真不屑于理他们!
“呵!”年轻人轻轻一笑:“用不着那么激动!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安欣瞥了他一眼,一副“谁信啊”的表情。
“我没那么贪心!”年轻人冷冷的说:“我要的,只有这个!”
年轻人将一张纸递到安欣的面前。安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再低头去看那张纸,上面是一副手绘图。图上画的是一只簪子,簪头一只蝴蝶翩翩欲飞。虽然从图上看不出簪子的质地,单凭图上簪子繁复的图案和工艺,就足以想见簪子的价值。安欣心里暗暗揣测,脸上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把纸又给推了回去。“不好意思,我没看见过这样的东西!您还是请回吧!”
“总说这种话,说不过去吧!况且,我说过了,别的什么东西我都不需要,我想要的,就只有这个簪子。”
安欣看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只见他不过二十七八年纪,相貌身材并不见如何出众,只是他的眼睛里暗含着一种恹恹的情绪,使他整个人忽然有了种飘然出世的感觉。安欣还在惊诧于她的发现,那个年轻人已经开口了。
“怎么样?考虑一下吧!我知道,在那所房子里,价值不菲的古董可不只一件。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最好的就是这个。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我不管,只要你们能把这个找到给我,出什么样的价格都可以!这可是一笔不错的买卖呢!就这么错过的话,不觉得可惜吗?”年轻人挑衅的看着安欣。
安欣不理会他的目光,只是静静的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对这支簪子这么感兴趣?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年轻人把目光移开,冷冷的说:“那个,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没有知道的必要!”
“这样啊!”安欣冷哼的一声:“这么说来,我确实没有见过这支簪子啊,你叫我上哪儿去找呢?”
年轻人顿时恼火起来,安欣瞪着他,也是寸步不让。两个人相互对峙,互不相让!陶知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急忙上前劝解。“先生,请您先坐下来吧!心平气和的我们才能往下谈。”年轻人看了陶知一眼,没有说话,径自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安欣赌气连陶知都不看,随手找了一本书,在那里翻起来。
陶知叹了一口气,他泡了一杯茶,递给了过去,静静的问:“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王献!”年轻人冷冰冰的说,怒气显然还没消下去。
陶知拿起桌上的那张图仔细看了看,然后笑着对王献说:“这支簪子看上去真的很不错呢!看这形制,应该是明代的东西。不过,这张图也画的很精细啊,没有见过这支簪子的人,想必画不出这样的图吧?”
王献的脸色变了一变,不过没有说话。
“不知道王先生这张图是谁画的呢?”陶知笑着问。
“这和你没关系吧!我说了,我只想要这支簪子!如果是钱上的问题,那随你们开口;如果是别的问题,那么免开尊口!”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这毕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吧!这里面还牵扯着很多问题呢!比如法律上的、利益关系上的,不说清楚,我们即便有心,也很难办啊!“陶知在那边不温不火的说着。安欣却在一旁偷偷的吐了吐舌头。真没看出来,陶知还挺厉害!不愧是高材生,几句话,便说的那个男的下不来台。她悄悄瞥了那个王献一眼,他的脸色也很难看,一句话不说,似乎也在暗暗考虑。
“这支簪子,是我妹妹的!我只是想找到妹妹的簪子。我这么做,那些以亲朋自居的人也没有意见!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我除了要那支簪子,别的什么都不需要!”
“妹妹?”这下连安欣都觉得吃惊了。“你妹妹是谁啊?你妹妹的簪子怎么会在那里?”
王献瞪了安欣一眼,冷冷的说:“你问的也太多了吧!我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了!现在呢?帮不帮我找这支簪子?”
“我真的没见过那样的簪子啊!”安欣无奈的说。
“你…”王献气结。
“真的!我没骗你!那房子怪怪的,我进去了,只是和小如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里面有什么根本都没有注意到!”安欣耸耸肩。
“小如…”王献愣了一下,忽然仰天大笑:“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不答应就算了!我自己去想办法!不用你们了!”王献说完,气冲冲的摔门走了。
安欣虽然觉得很奇怪,可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拿起王献拉下的那张图又仔细的看了看,图上那支蝴蝶式的簪子,真的特别的好看。可是,王献为什么非要找这支簪子呢?他妹妹又是什么人?整个下午,安欣都被这几个问题折磨得无精打采。陶知看到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发笑。
“笑什么!”安欣瞪了他一眼。
“笑你啊!自己走神,还不知道!”陶知很坦白的笑着说。
“谁走神了?”安欣不服气。
“你啊!不信你看看,你在看什么呢?”陶知笑着指指安欣的手里。
安欣低头去看拿在手里装样子的书,这才发现,哪里是书呢!是拿倒了的账本!安欣红着脸瞥了陶知一眼。“好啦!就你聪明!反正也没什么事了!你早点回去吧!”
陶知笑了笑说:“没关系的!”
安欣看着陶知,忍不住说道:“其实店里也没那么忙啊!你不用每天过来的啊!”话刚说完,她便忽然想起,陶知每天都要来,而且要呆上好多时间,是为了看看那只青花鱼莲纹的盖碗。他还是很珍惜它的啊!一定很舍不得!她没有再说话。陶知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一直到日薄西山,陶知才回去了,剩下安欣等着腓回来,一起回家。腓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每天进进出出的,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倒是乐得逍遥呢,可是她拿他也没有办法。正趴在窗子前眺望腓的身影呢,忽然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回过头来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看错了吗?
太阳越落越沉,终于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漆黑的夜色,影着店门。店内掌起一盏孤灯,半明半暗的光线散落在店内。安欣坐在窗前,翻看最新出版的艺术品的图鉴,忽然觉得,一道金灿灿的光芒,打她的眼前飞过。她惊诧的抬起头,竟然看见,一团金灿灿的光芒漂浮在半空中,昏黄的灯光都被它遮蔽了过去,越发显得它光灿夺目。安欣被这情景吸引住了,愣愣的坐在那里看着,惊讶的合不拢嘴。半晌,她才想起来,急忙站起来,追着那亮光,想要看个清楚。然而,她刚刚站起身来,那团金色的光芒就好像受了惊动一般,倏忽一下又朝着别处飞去,飘飘然,不疾不缓。安欣在下面追着它,看着它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就仿佛在逗引她一般,无论如何,也捕捉不到它的形迹。一直飞了好久,它才好像累了一样,静悄悄的落在了店柜的一角。
安欣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生怕再惊得它飞起。等到靠近的时候,她才豁然发现,这团光辉的来源,是一只金色的蝴蝶,蝴蝶的一对翅膀轻轻开合,熠熠生辉。她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蝴蝶,顿时被它吸引的移不开眼睛。然而,当她想要上前捉住它的时候,它却一下在不见了踪影,带着那团金色的光芒,凭空的消失了踪迹。
安欣愣住了,她急忙跑上前,仔细的寻找蝴蝶的踪迹,却在店柜半开的抽屉里,看到了一只精美的漆盒。她取出来一看,盒子是紫檀雕花,大约两寸见方,小巧玲珑,雕工特别的精细,盒面上刻着一个“春”字,春字的四周配刻着“八宝”(****、法螺、宝伞、白盖、莲花、宝罐、金鱼、盘长)。打开盒子,里面竟然还有三个小抽屉!打开第一个抽屉,里面装着一对耳坠,金丝大圆环下缀以一只站立的玉兔,玉兔前肢持杵,作捣药状;在玉兔的脚下,还衬托着一片以金镶宝石制成的朵云。她还从未见过这样活泼生动的耳坠,惊诧的不得了。第二个抽屉里装着一只猫眼石的戒指,被金琢的花团锦簇包围着,晶莹辉耀。第三个抽屉里面,竟然就是那只金光夺目的金蝴蝶!仔细的看过蝴蝶,安欣才发现,这只蝴蝶竟然和王献拿来的那张图上的蝴蝶十分的相似,这更让她吃惊的不得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只珠花!”腓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走过来,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张图,不禁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安欣忙把下午王献的事和腓大概说了一说。腓叹了口气:“还真是麻烦!”
安欣还没从惊诧里缓过神来,她急着追问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只珠花,和那只簪子上的蝴蝶很像啊!”
“因为它们本来就是一对!”腓淡淡的说。
“一对?”安欣惊奇的瞪大眼睛。
“是啊!你看!”腓指了指安欣手中的春字盒:“这里不是还有一个空当吗?这里本来放的该是那只簪子。这四件首饰,连同这只春字盒,是一套的!”
“一套?”安欣再去看那四件首饰,果然全是金饰,而且纹饰互有联系,又全不重样。“不过,它们怎么在你这儿啊?”
“前一阵子,我在一个小小的古玩店里发现了它们。老板只把它们当成是旧货出售,我看它们做工很精细,纹饰也很精美,原想买来给你玩的。”
“给我的?”安欣看着这一件件精美的首饰,连同这只盒子,都让她爱不释手。
“是啊!”腓叹了一口气:“可是没想到它们竟然这么麻烦!早知如此,说什么我也不会收它们了?”
“麻烦?”安欣还是不太明白。
腓耸了耸肩:“没错!麻烦啊,都是从这只蝴蝶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