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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史玉柱:一个投机者的征途(4)

面对外界对《征途》的道德质疑,史玉柱这样解释,什么叫违反商业道德,商业和道德能放在一起吗?商业是什么?商业的本质就是在法律法规许可的范围内获取最大利益,我是一个商人,做的事情就是在不危害社会的前提下为企业赚取更多利润。要一个商人又要赚钱又要宣扬道德,那不是商人,而是慈善家。

2006年12月1日,一条同时出现在中央电视台一套和五套黄金时段的广告冲入了亿万观众的眼球:一位长发披肩的红衣少女,突然对着白色笔记本电脑无端爆笑,紧接着是一声模仿京剧念白的怪叫,一个手掌式的图标拉出“征途网络”四个字,而屏幕下方自始至终都有一个网址。这段7秒的广告仅在新闻联播与天气预报之间的黄金时段里,就足足重复了三次,连播了整整一个月。

这是2004年国家广电总局要求禁播电脑网络游戏广告以来,国内网游运营商第一次以企业形象广告的“擦边球”方式登陆央视,业内和舆论哗然。众所周知,征途网络的董事长是被称为“营销狂人”的史玉柱。

史玉柱发现,网游和保健品一样,真正的最大市场是在下面,不是在上面。中国市场是金字塔形的,塔尖部分是北京、上海、广州这些城市,中间是南京、武汉、无锡等较大城市,真正最大的网游市场就在农村,农村玩网游的人数比县城以上加起来要多得多。

史玉柱正是充分地认识到这些,于是参照现实生活中的人性本能和弱点,来设计精神世界的游戏规则,利用丰厚的物质引诱,制造仇恨并推波助澜,采用野蛮的资源剥夺和剧烈的通货膨胀等方式对玩家进行残酷的剥削,以达到谋求暴利的目的。

史玉柱试图用这样的一种方式,来为自己正名。

但另外一位匿名的网游业内资深人士毫不客气地回应说:

我们中间可能有眼红的,有想借机炒作的。但《征途》确实是一个危险的游戏,它有一个黑暗的商业模式,就像那些小煤窑矿主一样,唯一的目的就是逐利。当他挖尽矿藏走人,留下的只是被污染的村庄和什么也长不了的农田。

史玉柱在无数个这样的场合一直替自己喊冤,并把自己和马云相提并论,认为自己和马云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吃的互联网这碗饭。马云是电子商务的,而自己只是做大众娱乐的产品。

大家不应该厚此薄彼。

事实上,尽管马云没有在公开场合反对网游,但是他却一直声明,绝对不会允许阿里巴巴去染指这个有社会争议的行业。

尽管他后来出于商业目的和私人情谊宣布他旗下控制的支付宝和《征途》结成战略合作。

但这并没有阻挡史玉柱的脚步。他要把网游这个暴利行业变成一个更疯狂暴利的资本平台。

2007年11月1日,史玉柱旗下的巨人网络集团有限公司成功登陆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总市值达到42亿美元,融资额为10.45亿美元,成为在美国发行规模最大的中国民营企业,史玉柱的身价突破500亿元。

为了证明自己对网游的热爱,史玉柱无数次在公开场合这样信誓旦旦宣称:网游将是自己做的最后一个行业。

话音未落,2008年10月28日,史玉柱创办的巨人投资公司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宣布,正式开辟在保健品、银行投资、网游之后的第四战场——-保健酒市场,世界第一款功能名酒——-五粮液黄金酒。巨人投资与酒业巨头五粮液签署了长达30年的战略合作,由巨人投资,担任黄金酒的全球总经销。

就此,五粮液的这款保健酒正式披上了史玉柱牌子的黄金外衣。

史玉柱再次携带巨额资本开始了他的第二次多元化之路。

在巨人失败后,史玉柱曾总结当初自己的失败,多元化被提上了一个相当的高度来检讨。

连他自己本人都说:多元化经营没有几个可以成功的,至少10年前还在高喊多元化发展的企业,现在没有几个是成功的。

相反的就是那些搞专业化经营的企业都活得很好,从前珠海的巨人集团就是典型多元化的失败案例,最后的下场是一塌糊涂。

史玉柱曾经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现在各领域的竞争都是白热化,企业只有发挥最大的精力,形成核心竞争力才能立足,投资不熟悉的领域一定要慎重,宁可错过100次机会,也绝不要投错一个项目。

“投机分子”

十多年前的巨人的阴影和教训,在攻城略地的商业营销下,史玉柱已经轻轻把它抛之脑后。或许在这个年少得志异常自信的男人眼里,1997年的那场失败并没有自己真正的过错,只是社会和媒体错误的“对他扣动了扳机”。他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接过1997年春天那个风雨飘摇的巨人,来为自己的商业天才正名。因为他在内心里他从来就没有承认过自己失败过。

着名作家同样是着名投资家的马克·吐温曾经这样说过:

在两种情况下,千万不要投资,一种是在你没有钱输不起的时候,一种是在你输了钱然后太有钱而输得起的时候。

这句告诫如果成立的话,那么他好像是专门为史玉柱而注解的。

2009年12月17日,史玉柱在马云和郭广昌等商界巨子们的陪同下,时隔12年后,再次荣归他的第二故乡珠海。

在这里史玉柱要完成他一生中一个最重要的心愿。他要在他曾经的伤心之地重新站起来。曾经的失败污点时刻提醒着他,现在他要亲手把它抹去。

在这天的巨人网络珠海研发基地奠基仪式上,史玉柱说:

今天珠海用了巨人归来的口号,我想,奠基标志着我们已经归来,以后可以改成“巨人做大”。

2011年3月24日,史玉柱在他的官方微博中宣布: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珠江口东是深圳,珠江口西是珠海,建立特区三十一年)。过去一两年珠海发展突然发力,尤其是横琴岛更给力。巨人网络去年在高新区已拍得土地,计划投资16亿建设巨人南方创意产业园。

大概同样因为失败过的缘故,史玉柱曾经把自己和苹果教父史蒂夫·乔布斯作过一番比较:首先乔布斯是一个天才,但是他不是真的认为自己是个天才,所以他做事能够一直抓到很细的细节。宏观的地方他能抓得非常准,但一个项目可能有几百个细节,重要的细节他也很清楚。我回顾自己的过去,觉得我做成功的事情,有些像他,抓住大的重要的事,然后抓住大的重要的事的细节。

不知史玉柱是否还记得,这个苹果狂人还曾说过这样的一段话,并为此一直持之以恒地去实践它。他说:带着责任感生活,尝试为这个世界带来点有意义的事情,为更高尚的事情做点贡献。这样你会发现生活更加有意义,生命不再枯燥。需要我们去做的事情很多。告诉其他人你的计划,不要鼓吹,也不要自以为是,更不能盲目狂热,那样只会把人们吓跑,当然,你也不要害怕成为榜样,要抓住出头的机会让人们知道你的所作所为。

从这个意义上,史玉柱永远也做不了乔布斯。当乔布斯不停地推出一款款惊艳世界的苹果产品时,史玉柱只能够在他充满社会争议的游戏世界里进行遥想。

但他却不得不说出这样一番和他之前判若两人的哲学话来:我现在有一个强烈的观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干了坏事,迟早会有报的,不报你,就报你的后代。所以人还是要多做点好事。我还是要做好人。

史玉柱一直不承认自己身上有豪赌投机的天性。在暴利的诱惑下,商业的投机接连成功往往是最好的催情器。就像赌场上无数赌客无数次在心里重复的那样:他们永远告诉自己是最后一次,永远相信自己会赢。

由此我们相信,史玉柱在复出时候的对当初巨人的反思不过是暂时的对公众和自己的一次安慰。他甚至固执的相信即使巨人再死一次的话,他还可以第三次复出成功。商业上太多的投机给了他足够的自信心。这个貌似强大的男人,他的真正可怕也源于此。因为他从来没有一天真正的离开过赌盘,只是在他失踪的那段时间里,他也不过暂时是去筹集到更大的赌资,可以让他跳上一个可以更大的赌盘。不但要赢,把曾经输掉的也要赢回来。

深谙人性的史玉柱想必不会不懂得,商业的复杂性其实更多的来自人性的复杂性,人性在特定环境下形成的劣根性,更是决定了一个企业的生死兴衰。曾经遭遇的失败艰难和曲折远不是一次轻描淡写的反思可以言尽的。因为骨子的投机和赌性仍在伺机潜伏,一旦时机成熟,它又会像恶狼一样扑出。

研究偷了别人,却看不透自己。这难道是史玉柱的宿命?

一幕悲剧似乎又在上演。

不知道史玉柱是否还记得他的前辈20世纪美国最伟大的广告学大师霍普斯金,在他的经典作品《科学的广告》中这样告诫那些企业界的那些巨子们:我所看到的很多经营危机大都是因为下面这几种原因,做事情太过分,在潜在机遇下面不够大胆,看不起保守作风,害怕竞争者可能比自己走得更远或者爬得更高,所以自己在一条不熟悉的小路上贸然奔跑。

史玉柱的行为就像崔健在一首歌中所写到的:

机会到底是什么,一时还不太清楚,可行动已经是雷厉风行,而且严肃。

我们根本没有什么经验,我们也不喜欢过去,可是心里明白干下去,一定会有新的结果。

不知生活真的需要手段,还是生活就应该苦干,反正事情已经重新开始就不能够怕乱……这首歌的名字叫做《投机分子》。

2000年美国出版了一本题为《百万富翁的智慧》一书,对美国1300多为富翁进行了问卷调查。在谈到了为什么成功时,诚信被摆到了第一位。

史玉柱的成功,正是当下中国知识分子变异蜕化的一个真实缩影。以知识为武器,变形为对财富的过度追求,而放弃了社会本身的改造的使命。知识改变命运最后演成为知识投机金钱的最佳捷径。道德和社会常识都成为获取最大利益的公共祭品。这是一种对中国本已极其脆弱的商业生态链条的严重破坏与伤害。

当然史玉柱并不是第一个,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却是做得最彻底的走得最远的那个。一个更大的危险信号是,他的模范效应随着他财富的积累正在不停地被传诵和模范。史玉柱也正成为他们的精神图腾。

放眼于中国30年的企业沉浮,保健品已经成为无数冒险家们攫取财富的第一个游戏。但他们最后都无一例外的全部倒下,从曾经炙手可热的三株,到不可一世的太阳神。如今风流都被雨打风吹去。

事实上,史玉柱屡试不爽的商业神话也已经开始显现疲态,黄金酒和巨人游戏的利润没有像史玉柱当初预想的那样再度火热。一个靠所谓概念营销策划起来的产品注定不会走得太远。

着名的日本管理战略家大前研一在研究过中国失败的企业家曾这样说过:中国的机会太多,以至于很难有中国的企业家专注于某个领域,并在该领域作出贡献。

曾经缔造了台湾着名品牌明基的创始人李耀曾把中国这样的一群掘金者比喻成一群恶狼。

他告诫说:苍狼最终在历史的下场,都是会消失的,因为草原总会有被吃完的那一天。最后生存下来的会是什么呢?我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不会有狼,只有懂得生活文明的人类,用更文明的手段,更有文化的思考,更具有历史观的企业经营模式,才有条件继续生存下来。

2011年3月24日,史玉柱又一次踏上了珠海这块土地。随后他在自己的微博里写下了这样的一段话:时间可过得真快,当年的小苗现已成参天大树了。

对一直提倡向前看不愿回忆往事的史玉柱而言,这是难得一见的伤怀感慨。只是世事苍茫,过往荣耀繁华又涌心头。

只是这一次,不知这个依然深陷巨人情结的男人的未来命运,又该如何打开那张或许早已注定的底牌。

本书在创作过程中,引用和参考了部分书籍、杂志和报纸资料,在此向这些创作者们致以不胜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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