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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下水道 (1)

脚下骤然失去用以支撑重力的地面,感觉到身子突然向下急剧坠落,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洛伦,忍不住“啊——”地大叫出声。四周一片黑暗,睁大了眼睛却只能看见一片黑。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不断坠落而带来的恐惧感。

就在洛伦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而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黑乎乎的甬道中,闪出一道火花,继而转瞬即逝。不到半秒的工夫,再度闪亮,消逝。

“洛伦,抓住了!”伴随着菲利普的声音,一只大手捉住了洛伦的胳膊,使得她下坠的速度骤然停止。

解除了摔死的危机,洛伦的脑袋瓜子这才恢复了正常运转模式,使出了火系初级魔法——“光明”。

顿时,在她的手心之中,银白的光应运而生,一个明亮的球体漂浮在了半空中,将坑洞内部的情况映照出来——

菲利普右手握住剑柄,将剑身牢牢地插进了墙壁之中,以此借力,阻止了由地心吸引力所造成的自由落体运动。而刚才黑暗中的火花,就是剑身摩擦在墙壁之上,所迸射出来的。

菲利普的左手,则紧紧地拽住了洛伦的胳膊——原本,他是应该抱着“公主”的。不过刚才危急时刻,千钧一发之间,他想也不想地丢了手,死死拽住了洛伦,而顾不上那只肥兔子了。

幸好“公主”够机灵。在被抛弃的瞬间,它跳上了菲利普的脚背,并用尖锐的爪子死死抠住了他的靴子,这才没有摔下去。而此时,因为重力的作用而缓缓下滑的“公主”,正用那双带着怨毒的紫色眸子,狠狠盯着菲利普这个“见色忘兔”的家伙。

洛伦用那只没有被抓住的右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抬头对拉住自己的男人勾勒了唇角,“啊,谢了。”

“呃,不……不客气,”面对洛伦的笑容和道谢,菲利普只是面色铁青地望着地面,用力将手中的长剑往墙壁里插得更紧,“比起说‘谢谢’,你是不是该先看看下面?”

“啊?”顺着他的视线,洛伦转而望向地面。

在光明球的映照下,可以清楚地看见,在向下约莫有十来米深度的地面上,扎满了高耸的钢铁尖刺。

看来,摔落的结局只有一个——被戳得一个肠穿肚烂,成为人形串串烧。

“洛伦,漂浮术!”

在菲利普大声的提醒下,洛伦这才如梦初醒地吟唱起了“漂浮术”的咒文,让自己浮在了半空当中,减轻了对方的负重。

眼看“公主”的爪子在菲利普的靴子上,留下了几条深深的抓痕,显然是快要支持不住的样子,洛伦忙拎起它,一手抱住。

看见洛伦和“公主”都暂时脱离了危险,菲利普松了一口气。没有额外负重的他,只要牢牢抓住插进墙体之中的剑柄,一时半会还不至于摔下去。

“喂,你撑着点!”洛伦向菲利普施展了一个增加臂力的咒语,随即,她浮上高处,想飞出坑洞再将菲利普拖上来。

然而,这时她才发现,坑洞的顶部已经自动封了起来,就算她用力去推,也没办法撑开。眼见物理攻击起不到作用,洛伦吟唱起了“火焰箭”的咒文,想炸开天花板。

烈火的箭矢正中顶部,非但没能破坏天花板,竟然还被反弹了回来!

火光在坑道的墙壁上四处乱撞,撞到这面墙壁上之后,又被反弹到另一面去——这让菲利普痛苦不堪,只好扭动着身躯避过炎矢的攻击。可这一动,插在墙壁上的剑,就有了松动的迹象——

“小心!”洛伦下意识地大吼出声。

可是,伴随着“铿”的响声,剑身在墙壁上迸出了裂口,终究再也无法支持菲利普的重量。连人带剑,眼看他整个人就要坠落下去。

洛伦慌忙伸手拉住对方。然而下坠的冲力过大,这让洛伦被连带着坠了好几米。再度吟唱了“漂浮术”,她一边将菲利普拖了上来,一边撇了嘴角向对方抱怨道:“喂,你好重!”

“抱、抱歉。”面对洛伦的抱怨,菲利普下意识地将道歉说出了口。然而,这种几近迟钝的反应,反而让洛伦不爽起来。“喂,你抱歉个什么劲儿啊?!”她再度撇了撇嘴角,“重不重,又不是你说着就能算数的!再说了,你是男人耶,太轻了像什么话啊?!你根本就不需要道歉!”

喂喂,明明是你先说出嫌我重这样的话来,所以我才道歉的啊,怎么这还犯错了?菲利普不禁在心中如此辩驳,然而现在怎么看都不是适合吵架和斗嘴的时机,所以他只有苦笑了一下,继而提醒对方:“这个,貌似现在不是适合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吧。”他指了指地下的尖刺,无奈地提醒对方残酷的现实。

“呃……”洛伦一时无言。一直用“漂浮术”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毕竟,这是要靠魔法力用以支撑的。她一个人还好,再加上菲利普的重量,可就支持不了多久了。

挑了挑眉,她将怀里的“公主”塞在了菲利普的手上。然后,她又以左手抓住了菲利普的手腕,空出了右手来。

“雷火阵——轰!”

伴随着咒文吟唱的声音,坑洞的底部亮起了紫红色的魔法阵,随即,地面上爆出雷与火交替的艳丽花纹。“轰隆”一声,当弥漫的烟尘散去,只见满地的尖刺已经尽数被炸毁了。

用“漂浮术”缓慢降落,洛伦和菲利普二人这才安然跳下,站定在地面之上。

“只有我们两个?”洛伦疑惑地以拳头敲了敲脑门,“刚刚我好像也有听见葛莱蒂丝和席尔维斯特的声音。”

菲利普摊了摊手,“如果我没有记错,当时道路中间产生了这个坑洞,他们应该也掉下来了才对。不过,看这情况,”借着“光明球”的亮度看了看四周,他敛起了眉头,“这里看来相当狭窄,并没有当时的坑洞大。或许他们是掉在了另一边也说不定。”

“……”洛伦咬起了手指,只是低着脑袋不说话。

“不用担心,”菲利普伸出手,拍了拍洛伦的肩膀,浅浅地笑了笑,“以葛莱蒂丝的魔力,还有席尔维斯特的敏捷度,那两个人肯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嗯,希望如此……”洛伦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可不到两秒的工夫,她突然抬了头,瞪向菲利普,大声反驳:“喂!谁会担心那两个家伙啊?!那个目中无人的魔女和那个只会搞笑的矮个子,傻子才会去担心他们的死活呢!”

“是哦,”低头望着那个恼羞成怒的家伙,菲利普浅浅地勾勒了唇角,“傻子才会去担心。”

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出了笑意,洛伦顿时有种“被看穿了”的尴尬,于是更加大声地“喂”出了声,面色不善地说:“喂!你在傻笑什么啊?!我、我才没有担心!”

“是,是,你没有担心他们。是我这个傻子在担心,行了吧?”菲利普强忍着笑意,露骨地转移了话题,“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出路,咱们找找看吧?”

洛伦“嗯”地应了一声,一边打量起坑洞内部来。而菲利普则不时地用拳头敲击着四周的墙壁。

脚边的“公主”不安分地磨着牙,在墙脚边上凑来凑去东闻闻西闻闻的。突然,它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大力地挠着一边的墙角。

“呼——”龇牙咧嘴,发出低低的声音的“公主”,成功地吸引了洛伦和菲利普的注意力。当看见“公主”不屈不挠地用爪子刨着墙角的时候,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家伙,与其说是兔子,不如说是灵敏的猎犬吧,”洛伦抱了双手,望着“公主”,有些好笑地说,“上次揭穿克雷尔的‘缩水’事件,也多亏这家伙呢。”

仿佛听见了洛伦的称赞,“公主”扭过头来,钻到洛伦的靴子边,亲昵地蹭了一蹭。

“哈。”菲利普一边蹲了下去,一边伸出右手,磨蹭着“公主”的脑袋,笑着说:“或许是因为这家伙魔族的本能,所以对异常的事物有特殊的感知能力吧。不过,话说回来,”他抬起脸来,望向洛伦,“能将魔族当作猎犬使唤的人,全世界八成也没几个了。”

“那是当然,”洛伦骄傲地挺起了胸膛,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指,“本天才向来是物尽其用的啦!”

说着,洛伦也蹲了下来。召唤出新一颗光明球,她借着光,仔细打量着“公主”先前所在意的墙角。但是光用看的,似乎还瞧不出有什么区别的样子,于是,她伸手敲打起坚硬的墙壁。

“等等,”菲利普喊出了声,“你刚刚敲的那块墙砖,声音似乎不太对劲。”

“啊?这里?”洛伦顺着菲利普指示的方向,再度敲了上去。

“对,就是这里!声音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似乎要脆一些。”菲利普侧着耳朵,努力分辨声音。

洛伦虽然听不出其中有什么分别,但是既然菲利普这么说了,她也没多想,直起了身子,“喂,退后。”

“嗯。”菲利普抱起了“公主”,闪到了一边。

低声吟唱起了火系二段攻击魔法的洛伦,手里出现了蹿动着的火苗,将整个坑洞内都照亮了。

“火焰术,轰!”

伴随着轰然巨响,烟尘四散,这让洛伦和菲利普都咳嗽起来。伸出手左右摇晃,菲利普一边趋散因爆破而起的烟尘,一边呛着咳嗽。等到灰尘散尽之后,两人望向墙角:果然,别的墙砖都没有丝毫破损,只有菲利普先前指出的那一块,被炸开了一条通路。

“我先。”

边说着,菲利普将“公主”丢到了洛伦的手上抱着。然后,他弯下腰来,抢在前头猫着腰向黑暗的通道中爬去。

望着在地上爬行的男人的背影,洛伦微微扬起了唇角,在唇边勾勒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随即,她也猫下腰来,跟在了他的身后。

“喂。”洛伦出声,将光明球丢到菲利普前面,好方便为他照明。

“哦,谢谢。”菲利普扭头道谢,不过因为通道实在太狭窄,不经意地扭头动作,使得他撞上了顶部的石块,“嗵”的一声响之后,他疼得“咝咝”地直抽气。

“白痴啊你,”洛伦忍不住骂出了声,“谁要你说谢谢了?!笨手笨脚的!”

“抱、抱歉。”一边说着道歉的话,菲利普一边在心中发出了抱怨:明明被撞到头的是自己,为什么他还要道歉啊?

“……”洛伦一时无言以对。在这条不知道通向哪里的通道中,二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向前爬行。

“喂……”不知过了多久,洛伦率先发出声音。

“嗯?”菲利普下意识地想回头,不过半秒后,有了前车之鉴的他,放弃了这个举动,只是从喉咙中疑惑地“嗯”出一声来。

“没……没事……”洛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一声“谢谢”咽进了肚子里。

跟在洛伦身边的“公主”,一边迈着四只小短腿,一边扭头望了她一眼。亮晶晶的紫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似乎是在嘲笑这迟钝的两人一般。

黑暗的通道不知引向何处。除了二人爬行时在地面上磨蹭出的些微声音之外,整个通路之中一片静默,让人觉得很压抑。地下的石头起伏不平,将膝盖头磨得生疼,洛伦不禁开始在心中抱怨自己的不小心,竟然给那种没品的盗贼暗算,掉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还得从人到猿四脚着地。

不过,话说回来,这通道凭她的身板都走得吃力,那人高马大的菲利普,在前面爬岂不是折腾得更厉害?

“喂,”她轻声唤起了前面的菲利普的注意,“你要不要紧啊?”

“啊?什么?”迟钝的某人,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菲利普的回答,让洛伦顿时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伸出右手摸了摸太阳穴,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跟你这种迟钝的家伙,真是没话好说了。”

就在洛伦无言以对的时候,爬在前面的菲利普率先察觉到通道前的亮光,这让他不禁加快了爬行的速度。在光明球的照耀之下,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就在前面不远处,通道连接到了一个广阔的空间。

“得救了!”当菲利普猫着身子钻出隧道的时候,他不禁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在挺直脊背舒活了一下筋骨之后,他再度弯下身子,一手搭住正往外爬的洛伦,帮助她钻出了小小的洞口。

“哦,谢了!”

终于可以挺直腰板站直了,这让洛伦心情大好。她伸出双手扩了扩胸,一边说道。

然而,洛伦的道谢让菲利普吃了一惊的样子。继而,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呃,洛伦,你不用道谢啦。你突然道谢,我会不习惯……”

这句话引来了洛伦不满的斜眼,“喂,拜托,你这种口气,说得好像是我常常欺负你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以前好像的确是经常欺负他就是了:当佣兵得来的报酬,都是她拿七分他拿3分;而且,遇到什么麻烦的体力活,虽然她没交代,但是这个笨家伙都是会主动去做……

想到这里,洛伦不禁觉得有点心虚了。她连忙转移了视线,一边打量起四周的状况来——

这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甬道,墙壁上也没有点上火把,甚至连装火把的架子都看不见。幸亏有光明球的帮助,才让洛伦得以看清状况——

在墙壁的两边,竖立着统一造型的雕塑——那是长着山羊头,拥有黑色的蝙蝠翅膀以及蛇尾巴的奇怪生物。

诡异的石像,昏暗的通道,让洛伦的背后升起了一股莫名的违和感。不过,她是一个丝毫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嚣张女人,所以,她在抖了抖因爬行而感觉到麻痹的腿脚之后,二话不说,抬起了右手臂,“FIRE——火球术!”

火光顿时照亮了整个甬道,急速划破空气,一路飞驰,击碎了靠右边那条墙壁上的鬼怪石像。

随着此起彼伏的轰鸣之声,石像被击成了片片残渣,散落了一地。

“哈!”洛伦心情大好地拍了拍双手,笑眯眯地做出了结论,“这下子,顺眼多了!”

菲利普的后脑勺上滑下一滴冷汗,他不由得抽搐了嘴角,“你这家伙,还真是直接啊。”

“怎么?你有疑义吗?”洛伦斜了对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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