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娘进府这几日,倒是相安无事。南宫城虽然宠她,却不又独宠,还是顾着其他几个妻妾的感受。
不过明眼人一看就会明白,他这招,不过是为了不让四姨娘过多树敌,惹人妒忌。
那四姨娘也是个乖巧柔顺的,老老实实呆在屋里,也不生事。这便叫那些想寻她错处的人,找不到空隙了。
夕依让刘管家查了她的底细,确实没什么特别的。
四姨娘系江南人。小时候家乡遭过一次洪水,又闹饥荒,父母为了活命就几两银子将她卖了。之后她和几个同乡辗转被人卖到了京城,就一直呆在李将军府里当歌女舞女。据说她在众歌女中模样很是出挑,嗓音也极佳,非常得宠爱。
“以往也常有人说她像璎珞的,但毕竟还太小,也是有些相似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女大十八变,最近几年出落得越发像了。”刘管家将打听来的消息,只字不漏地禀报与夕依。
“璎珞呢?她是哪里人?”
“她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本是个富家小姐,后来她父母亲双双亡故,家产被兄弟败光,就把她卖进那秦楼楚馆里了。”
“原来如此,也是她命不好,遇上这等非人的东西,”夕依摇摇头,又问道,“消息可都凿实?”
“三小姐放心。璎珞是京城人,知道她身世的人多,错不了。至于四姨娘,我挨个找到她的同乡问过了,都没差。”
一富一贫,两人在呱呱坠地之时,命运便有千差万别,最终却也是殊途同归了。夕依不禁感叹,女人在这时代脆弱如同无根的浮萍,只需一点波澜,命运便可能翻天覆地,又岂是一句“身不由己”可以道明的?
如此,被害妄想症末期的夕依,也总算是打消了疑虑。
飞源的风寒仍不见好转。这回三姨娘是真慌了,毕竟在这年代,一个小小的风寒便死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哭着闹着请了好几个大夫,褐色的汤药一碗接着一碗灌下肚,却总是不见好转。
于是丫鬟婆子们私底下的蜚短流长便又多了起来:
“你说二小姐以前身体也挺好,害过几场风寒不多久就痊愈了。怎地这次拖了这么小半月也不见好啊,真邪门。”
“可不是吗?诶,你说是不是亲王府的妖孽……”
“呸呸呸,瞎说什么。二小姐又不出门,哪里撞得到那玩意!”
“这可不一定。说不定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呢。”
“哎,你说以前三小姐老抱个药罐子,如今她整天精神奕奕了,怎么二小姐又抱上了呢?”
“会不会是诅咒啊……我听说啊,三小姐会画符!若是她用了什么招术,把病挪到了二小姐身上……你说她身子突然就好了,还转了性子,难道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
“附在你身上了?!”夕依一脸狞笑,站在这几个牙尖多嘴婆身后突然提高声音道。
“哇呀呀!”
几个丫鬟被吓得屁滚尿流,两个直接软了身子跌坐在地上,另外两个连滚带爬窜出一丈远,才敢回头。见是她们口中的正主,也只得苦着脸过来跪着了。
香兰学着夕依咧开嘴,叉着腰阴笑道:“小姐,要不要每个掌嘴两百下?”
“不用。”夕依一脸淡然。
“啊?”香兰的神气直接恢复成了原本的二货脸。
当然不行,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汹涌的河水,是宜疏不宜堵的,否则就泛滥成灾,一发不可收拾了。
要疏,就要从源头上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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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病得有多惨吗?”飞源病得小脸苍白,还不忘挖苦,“别以为你做出一副善良的样子,就可以瞒过我。你和那个菩萨脸都是同样的货色!咳咳咳……”
夕依讪笑一声:“二姐姐,你想得真是太多了,我看起来有那么无聊么?”
飞源被怄得气都不顺了:“你……你走!我的地方不、不欢迎你……”
“说完我就走。二姐姐,我不是来看笑话的小人,更不是以德报怨的白莲花。只是因为此事已经牵扯到我了。外面突然就在传,说是我用妖术把病气过给了你。若你病死了,她们岂不说是我咒死了你?这个黑锅我可不要背。”夕依漫不经心地笑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死我伤,渔翁得利的是谁?聪明如姐姐,想必自是心中有数的,”说罢,夕依抬起脚向着门外,“若二姐姐想用自己的死成全那人,我就再不多说,告辞。”
“等一下。”飞源的声音突然就虚弱了。
见夕依微笑着停住了步子,她才接着无力地问道:“你、你发现什么了?”
“一无所知。”
“什么!?”她一副“你特么玩儿我吗”的炸毛样。
夕依坐下来,不急不缓道:“如今还一无所知。但是你若愿意信我,我定然尽全力找出症结所在。”
飞源重重点头,叫来梅儿道:“把几位大夫开的药方都拿来。”
梅儿立即领命出门去取了。
“这几个大夫都是她们请来的,我和三姨娘当然都不放心,偷偷拿方子出去问过好几个大夫,都说没有任何问题……”飞源表情黯然道。
“既然这样,那问题定然没出在药方上面。梅儿能信任吗?”夕依眼瞅窗外,压低声音对飞源道。
“你是怀疑她偷换了药吗?我喝起来都一个味儿,也不知道她的好歹。但是后面的药是姨娘亲自替我煎的,病情也是没有好转。有时候喝了药,不多久就觉得身上好些了,但半天后就又不爽快了……如此反复,病一直不见好……”
“反复?也就说药本来是有效的……”夕依若有所思,眼光落到了桌上的水果。
对了,那日就觉得有什么不对了。
“二姐姐,你这桌上怎么全是荔枝、桂圆什么的,前日送来的西瓜呢?”
飞源笑道:“我这是暑热难解,风热侵体,自然需要吃些寒凉的食物来下火。你没听过‘一个荔枝三把火’的俗语么?吃了荔枝桂圆,还不火上加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