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白子夜了然地点点头,拉起慕容忆继续往家里走,“很小的时候,父亲还未被削官级,闵太婆和父亲有过一面之缘,父亲那时就敬太婆一声闽姨。”
啧啧,慕容忆撇了撇嘴,怨不得闵太婆在白子夜身上这般花费精力,她觉得“翠儿一事”不会简单的结束,走着走着,她突然想到如果她和闵太婆起冲突,夹在中间最为难的肯定是白子夜,他若没心没肺也好,可偏偏不会。
其实闵太婆归根到底是长辈,一个失子丧夫的孤家寡人……她不断地告诉自己。
慕容忆不再说话,沉默了一路,直到两人到家,准备分头回房间睡觉前,她突然说道:“以后,只要太婆不触及我的底线,我会尽量让着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也有底线,有些事情可以忍,但有些事情绝不能让!
慕容忆说完时,猛地发现白子夜正灼灼目光地盯着她,她顿感浑身别扭,清了清嗓子,“看什么?古人不是有说,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么?”
白子夜霁颜一笑,“娘子说得是。”他没有揭穿慕容忆,直到慕容忆转身回房的那瞬间,一句谢谢传入慕容忆的耳朵。
夜,静悄悄,万物终陷入沉睡。
经过漫长的一夜,太阳照样升,早饭照旧做,勤奋的小蜜蜂慕容忆没等鸡鸣就起床做饭,可到厨房时有人先她一步。
“你要做今天的早饭?”慕容忆疑惑道。
正在大锅里放水的白子夜闻声回头,“是啊,娘子,若是你不嫌弃的手艺不如你,以后的早饭都交给我。”
“那……”
慕容忆正要回话,却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儿,她眯了眯眼,打量着“贤惠”的白子夜,这……有问题吧?
白子夜大方的任由慕容忆的打量,他则继续摆弄锅里的食物,“医书有介绍,山珍海味并不都对身体有好处,五谷杂粮自有精妙之处。”他说得煞有其事,饭勺搅动锅的速度缓慢而匀速。
几步之外的慕容忆眉梢一挑,双手环胸,“所以?”
白子夜回眸一笑,“今天早晨喝棒面粥。”
“……”
慕容忆眼角一抽,虽然她不挑食,但天天、月月喝棒面粥怎么受得了?而且看白子夜这架势,早上除了粥,连干粮都没有,他就是笃定她不会答应才说得这般诚恳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接过白子夜手里的饭勺,道:“说,有什么事?以后有什么就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娘子——”白子夜的声调起伏凸显,他似无奈又似委屈,“你和周慧明天一起出海,怎么都不告诉我?”
出海?原来是此事。
慕容忆半蹲下身子,向炉灶里添了些柴火,站起身另一手舀了三分之勺的水倒入大锅中,她的目光不离粥,轻轻地搅动,叹气道:“我不告诉你,你都知道?”这呆子昨晚竟然偷听她和周慧谈话。
“我并未偷听。”白子夜仿佛有读心术一般,当即否定慕容忆心中所想。
他转身到碗柜里取出大碗放到灶台上用于盛粥,他一手负于身后,神情严肃,“我听得光明正大!我与娘子既是夫妻,关心娘子乃天经地义,何来偷听一说?”
白子夜说得头头是道,慕容忆听得头痛欲裂,她遽然出声打断白子夜,“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所以呢?”她现在也多多少少了解了白子夜,只怕之后的才是重点。
“出海算我一个?娘子。”白子夜小心翼翼地观察慕容忆的反映,似乎知道自己的要求有问题,疑问句明显没底气,有几分做错事小孩子的模样,他唤娘子的语调轻轻柔柔,换做任何一个小姑娘都要扑上来,点头如捣蒜直应“你说什么我都答”。
慕容忆不知道多少回败在白子夜的手里,但免疫力这东西就是在这种不断冲击下形成的,她虽心有暖暖的反应,但还是淡淡地回了句,“恩,算你一个。”
她既已预测到了自己和白子夜据理力争的结局,何苦挣扎,到头来还是得答应他,何况昨夜周慧许是替她着急“翠儿事件”就主动提出邀白子夜一通出海,前提是在他身体吃得消的情况下。
慕容忆这样的反应,反倒让白子夜一愣,莫名其妙地低喃出一句,“我不会游泳。”
她招谁惹谁了?不答应,他缠到你答应;答应了,他还怀疑她有“预谋”要谋杀亲夫?
慕容忆没好气地说道:“吃饭!”端起盛好的大碗棒面粥出了厨房。
白子夜望着慕容忆的背影,乖乖地跟在后面,其实他并没有怀疑她,只是相当的意外,难免有一种人体机能的条件反射。
食不言寝不语,他充分地发挥了这个好习惯,直到喝完粥后,慕容忆捡碗洗,他又才屁颠屁颠跟在身后,问道:“娘子,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吗?”
慕容忆洗碗的动作利落,三下五除二碗如崭新,她认真思考了片刻,道:“到没什么特别的,一些小零碎的东西,我来准备就行。另外明天早晨还是我做饭,不能空腹也不能吃太多,我弄的丰盛些。”
她抿了抿嘴,“你晕船吗?你的身子能坚持呆在船上吗?若到了深海,一时半会儿回来的,不要以自己的身体做赌注。其实以后有的是机会,白子夜,你要相信我,自己家的大船我们迟早会有,不会很久的,到时你身子好些,只要你嫌我烦,我天天陪你出海都可以。”
慕容忆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但话也诚恳,其实她还是在担心白子夜的身子,尽管是他主动提出一起出海的。
这时,白子夜白皙的双手牵起慕容忆两只胖胖肉肉的爪子,他眼眸明亮,“娘子,我的身子如何我自己最清楚不过。我有分寸的,我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在乎我、关心我与我关心、我在乎的人,我又怎么可能冒然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我要告诉他们,我不是废物,我有能力对娘子好,等几天后阿安回家,有他帮娘子,我就可以专心作画赚钱了。”
他的体温比正常人偏低,微冷的手握住慕容忆暖暖热热的手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但那双迷人的丹凤眸似会说话,熠熠生辉,要你坚信、要你信任他。
蓦然一句胜于世间千万温柔的话,响起在慕容忆耳畔。
“谢谢你,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