Δ一
我以为我还小，只顾终日闲荡
窗红窗绿的时候，无法入睡的蝉
总要把你苦苦地唱来，对我说：来，我们到高处去
其实，我早该封了笔墨，与流落在野外的那些诗一道
淡淡地合上山门，合上流水之声。断了尘缘
一切开始变得简单
那些山道之间，落叶之间。鸟心无影迹
这多像一场幻觉，几根弦的粗木框架，全无古意
我就此打断演奏，趁天色尚早
仙人们还没有在空中盘旋，丈量着低音
我真不知道有轮回啊
它们是这样不安，正如我此时的不安
无有边际
我不想再沉闷地议论来世了
数十个婴儿，摇着他们入睡的情节。
如果随意夸大一下生活的残酷，那就是
我忘了
Δ二
竹林里的鸟，是我念着的唯一国王。
这也是寂寞的一种，互相对着说鸟语
几乎都能找到些莫名其妙的段落
比如：请帮助我死，如果你不，你就是凶手
现在，终于剩下我一个人。又一次一个人
开始无所事事
躺在草垛上，看远处的风景。看一个忧郁的女人
在那么高的天空，走来走去
五月的古国，更多的人回到了尘土
他们正呓语春天，或者远一点的爱情
我居住的城南村被施了法咒。那些孤独
长出大片的玉米苗、野艾、鹅婴草。
数不清的少年，在齐腰高的麦田看麦子扬花，油菜干荚。
收割的季节还没有到来
它冷静，我也就冷静了。我等
Δ三
风轻悄悄的，草软绵绵的。它们贴着呼吸
贴着一些文字的远祖
逃到我的孤独里。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我种黄连，用风刨土，用雨浇水，一口气种它七八十株
接着等开花，等不期而遇的果。纷纷雨泣
季节总是一次次敲打着我的心扉
敲打一枝一梢的荣枯。我原谅了这些非真实
坐在谷口，看一对麻雀从梧桐树上清高地飞走
那些白鹭，它们从东边来，却从西边入
好像有两条道路，可以求取清净
它们唧唧的交谈，给孩子喂食
认清自己来自何方，该进何门
古人在阳光底下，方巾儒服
这使我忆起我的信仰，那些突然间生出的爱慕
好像你想着一个人，你的谷底就满目堆青
长安乐舞开始入拍
养着你的马匹，你的雨香云片
Δ四
这是个令人迷茫的正午
大地的气味如此轻盈，待收的麦子如此安详
我怕伤害它，用我的狂妄自大
想起改造世界
鹰飞得很低。一些直上青云的宁静，被染红
我将忘记我病入膏肓，我梦幻般的泡影
它们结籽，迅速席卷整个西山
我就裹在其中。在一天比一天单一的日子里
弹拨竖琴，放声歌唱
通神的歌手啊，你沙哑的声音，峨冠颔首
总是隔着阴天，隔着千年前离去的一缕东风
直教人茫然落寂
我在向历史撤退
试图在河里捕获一个时代的龙珠。一个时代的伪美
并用九天九夜的时间，占领这水草丰美的地方
表达一匹山的浩歌，追随西斜的你
从春到秋
除了我，还有谁这样的爱你
山光如泼，如斯美景，我是不会变的
甚至不会变老
关起门来息影田园，大音希声
在高高的空中，领着星群
我将把它们带到什么地方去
谷谱里的神农，放下了农器
我知道，我以后的日子不会平静
我开始翻看农业大典，学习常仪占月，灌溉黄河流域
把谷物装进小瓶。自耕而食
Δ五
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了
是我随手拾起的旧江山
难道不是你给我绿，水润和我不可能的不爱
爱到春天的高度，到我满怀感激
并夸大那些飞翔，那些汉字的纯美
我要去热爱你的孤独园
你的丛林，你的水意。你平淡而简单。
我就在你体内小住，以你为食，以清白为行
为你的古琴，搭弦，发声
天空多么蓝，蓝得像你的爱情
记叙事件的原文是古汉语，是祖母教的童谣
择水而居
说嫁就嫁了
门一打开，就响起玫瑰的钟乐
一只银制的美人鱼，把河水吐到镀金的碗里
你坐在水中，待我归来。为我描眉。
浅色的眼影加荧色的唇膏，成为今年的主题
古国的风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