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蓝冰泠法力不够，凭自身之力根本无法到达常云山对面的枫山。所以此刻正由吴子真带着她御剑飞行，一块儿前往。
“吴老头，没想到在剑上飞行的感觉还真不错！”蓝冰泠在变大了两倍的剑上不由跳了跳，笑着说道。
“我说，女娃你可不可以安分点，你再这样蹦蹦跳跳的，万一老头我一个运法不小心，咱们就掉下去死翘翘了！”正在剑上施法的吴子真不爽地说道。让堂堂常云山四大长老之一的他亲自给一个小丫头御剑，被人知道后他这老脸往哪搁啊！最重要的是，她一个人在那玩得开心，还能顺便欣赏一下眼底的风景，而自己呢，必须随时掌控好剑的方向，不能随便分心。哎，自己有多少年没御剑飞行了？以前都是直接破碎虚空的。
眼见快要到达枫山内，吴子真渐渐缓了速度，两人随着剑柄逐渐下降。
“哇，这里好美！有好多枫山，火红火红的，就像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火海，那边还有一片竹林，不禁让人感到生机勃勃，顿时充满了朝气。秋霁枫就呆在这里吗？”蓝冰泠不禁感叹道。
“女娃，秋霁枫的名字也是你能直接叫的？！你以后可要乖乖听他的话，明白吗？别看他平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其实对人还算不错的。还有，咱的赌约还是次要的，你要在这里好好修行。”吴子真对蓝冰泠认真地说道。
“好，我知道了，老头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蓝冰泠笑道。
“我说，你这女娃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吗？咱们马上就要分道扬镳了，你还嫌我婆妈！”吴子真不满地抱怨道。
蓝冰泠走至吴子真面前，一手挽着他胳膊，一手帮他捋顺胡须，灿烂一笑：“吴老头，在常云山的这段时间，真的很谢谢你。”吴子真全身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笑道：“呵呵，女娃，你还是对我大呼小叫吧，这样我比较习惯。”“哦！你确定？”蓝冰泠柳眉一挑，笑着问道。吴子真咽了一下口水，点头道：“我非常确定。”蓝冰泠慢慢走近吴子真，立刻放大嗓门：“吴，老，头，谢谢你——本姑娘要——走啦！”说完便一股烟地溜走了。吴子真无奈地掏了掏被震得生疼的耳朵，直直点头，不错，这才像这女娃的风格！
蓝冰泠看着眼前这云雾缭绕的枫山，心中不由感慨：这里真如仙境一般！几条气势磅礴的瀑布长长地坠落而下，水声滔滔，一泻千里，最后汇聚成一片宽大的湖泊，透明如镜。各种美丽的鸟儿于山林间鸣唱、飞翔，还有不同的飞禽走兽，这真是一个灵力充沛的地方！
走了许久，蓝冰泠终于看到了“紫云殿”几个鎏金大字，径直走了进去，莫大的殿宇，很空旷，透着死一般的沉寂，周围的气息都仿佛凝固了，静静地连一丝风都仿若没有！难道秋霁枫平时就独自一人呆在这里吗？蓝冰泠在心里问道，不得不佩服他的“清心寡欲”。
“你来了。”清淡的声音突然响起，令蓝冰泠不由惊了一跳，回首望去，一身白衣翩翩的如神明般高不可触的男子正缓步移来，微微带起一股冷风，这才使殿里有了些许生气。 “师父。”蓝冰泠恭敬地叫道，一颗心也跟着这沉寂的氛围变得压抑起来。秋霁枫微微点头，“跟我来。”指着眼前的一摞书，秋霁枫淡淡地说道：“为师不知从何教起，这里有很多修真书籍，你可以随意翻阅，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问我，为师平时就在湖边打座冥想。”说完又轻飘飘地离去，如一阵风般来去无踪。
蓝冰泠望着远去的白色身影，眼眸闪过一道光芒。回头打量这空无一人的大殿，蓝冰泠的心中一种孤独寂寞之感油然而生，走进里屋，发现屋内只有一张整洁的床，床边有一张干净的书桌，桌上只简单地摆着一个笔筒，几张白纸压在笔筒下。蓝冰泠轻轻推开窗扉，一阵惬意的风袭来，还伴着一股清新的竹香。蓝冰泠不由闭眸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是活生生的气息！抬头看向窗外，可以看到蓝蓝的高空，想必晚上，他就是独自一人站在窗沿，望着那轮同样孤寂的皎月。蓝冰泠静静地站在窗沿，睫毛忽闪，不知在想什么。
“可是有问题？”秋霁枫依然闭着双眸，淡淡地问道。
蓝冰泠怀抱几本书，轻步走至秋霁枫身旁，然后缓缓席地而坐，朝他浅浅一笑：“师父，弟子想在师父跟前看书，这样，如果有问题的话便可以随时问师父，不知徒儿这样做会不会打扰到师父？”
“随意。”秋霁枫面无表情地答道，继续打座冥想。当修为到了一定境界，需要的就是于冥想中感悟新的真谛，找寻新的途径去突破自身的极限，方可达到另一种全新的境界。这就是秋霁枫近几百年来一直重复做着的事——在一般人看来枯燥无比的事！
蓝冰泠见他同意，便取出怀中的书，开始认真翻阅起来。
……
“师父？”蓝冰泠突然打断正在打座冥想的秋霁枫。
“恩。”秋霁枫依然闭着眼睛，声音几不可闻地应承道。
“徒儿什么时候才能做到修为跟您一样好，悟性跟您一样高呢？”
秋霁枫微启眼眸，没有看她，只是直视着前方，淡淡道：“悟，就像鱼儿畅游海底，鸟儿栖居枝头，是一种内在本性的自然流露，根本无法形容，也无法传给别人，更是学不来也急不得的。别人是别人，你修你的道，这是两回事，为什么要混为一谈呢？”
蓝冰泠微微一笑，看向他的眼眸，道：“是徒儿急功求近了。”说完低下头，继续专注地看书。
一男子闭目，静静打座冥想，白衣随风翻飞；一女子坐在男子身侧，两只璀璨的水眸专注于书中的内容，蓝色衣裙荡起层层波浪，很唯美。偶尔有一两片枫叶落到两人衣裳上，花瓣带着一阵清香袭来，参杂着一股好闻的竹香，令人心旷神怡。
每日都是如此，两人之间格外地和谐。花瓣纷飞，百鸟轻啼，衬得这里更是如诗如画。日子就这样重复着简单的单调，过去了将近一年，不知不觉中，这仿佛已经成了两人之间的一条定律。
……
“师父。”
“恩，又有何问题？”秋霁枫一如既往地问道。
蓝冰泠看向他，认真地问道：“有没有什么事令师父一直难以忘怀呢？”
秋霁枫眼眸微转，第一次看进她那两渠清水般的眼睛，“为何这样问？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何必执着于一件事。修炼应该做到无我。”蓝冰泠轻笑：“师父既然说要做到无我，那就不应执着于任何事，可是，师父为何还要执着于修炼呢！”一双水眸直直望进他那双幽深死寂的眸子。
秋霁枫眼眸微闪，没有再回答。蓝冰泠继续问道：“师父修为如今如此高深，可已超脱生死？” 秋霁枫淡淡道：“没有人可以真正超脱生死，就算仙也不例外，即使有无限的生命，也有可能因为某些外在因素而永远消失于这个世上。”蓝冰泠没有针对他的回答，反而问道：“大鹏鸟展翅能飞几百里，它能不能超越生死？如果不能超越生死，和小麻雀又有什么区别呢？”说完，没有等他的回答，蓝冰泠已经起身离去。秋霁枫看向远走的蓝色身影，眼里第一次露出淡淡的迷茫。
过了稍许，秋霁枫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轻启眼眸看向远处，依旧是那抹蓝色身影，此时她怀里抱着几枚野果子。蓝冰泠走到秋霁枫身旁坐定，一双水眸盯着他，同时将手中的一枚野果递给他。秋霁枫微看了一眼她手中鲜红的果子，轻轻摇了摇头。
见他拒绝，蓝冰泠自嘲道：“徒儿倒忘了，师父早就是仙人之躯，已经不食五谷杂粮，更不用说这小小的野果。师父本就无情无欲，不似我们凡人，自身就是极大的痛苦聚集之所。世上所有的人都在这痛苦中欢乐地生活着，无论愚蠢的，聪明的，还是无知无识的人，都是如此不觉悟！”拿起一枚果子，蓝冰泠使劲地咬了一口，发出的声音在这幽静的林子里显得格外清脆，转眸直视着他，脸上有一层淡淡的哀愁，“所以，人都是病态的，人都会死。”
秋霁枫转头看着她，没有说话，目光了停留片刻，然后回头继续打座冥想，只是那闭着的眼眸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师父，徒儿明日想下山采购一些食材，徒儿毕竟是凡人之躯，如果每天吃野果会营养不良的。”蓝冰泠淡淡地说道，隐隐有一丝赌气的意味。见秋霁枫没有说话，蓝冰泠淡笑道：“师父不说话，徒儿就当师父默认了。”说完，又静悄悄地走了。
待到人已走远，盘坐在地上的男子，眼眸轻启，望着远去的人影，一道复杂的光芒自眼中闪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