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她静静靠在他的怀里，两人一起坐在枫山顶上，看着天边的晚霞。这样的生活，是她曾经最喜欢的惬意生活，没想到兜了一个大圈子，最后又回到了枫山。身后的怀抱好温暖，好像一辈子靠在那里，可是，他会不会又像他们一样……没有任何预兆地离去……再也回不来……
“师父，你喜欢我现在的眼睛么？”她突然轻问出声。
“……喜欢，不管是小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师父曾说，魔就是魔，妖就是妖，可是我现在变成这样……”
“小泠。”他微微抱紧她，在她耳边低喃，“你以为，这么久了，师父就一点都没变么？”
不解地回头，对上那双幽深的黑瞳，此刻里面不再是死气沉沉，而是盛满了温柔和宠溺。
“师父……”她轻唤一声，看他的脸一点点在自己眼前放大，直到那片微微透着凉意的唇瓣覆在她的粉唇上，开始的吻如蜻蜓点水，然后，慢慢加深，越来越霸道。呼吸紧紧缠绕在一起，他的吻愈加深入，夺取她的呼吸，手臂越收越紧，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晚霞红了一片，罩在两人的身上，像是沐浴在一片彩色的光环下。挨在一起的两张俊脸在霞光的泼洒下变得红润红润的，很美。
良久，他缓缓离开她，静静地盯着她泛红的脸颊，轻声道：“感觉到了么，师父已经变了……不再像以前一样……”
望着他的眼睛，里面已经渐渐涌起浪潮，她低头，轻轻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对不起，师父，对不起……”
“傻瓜，为何要说对不起呢……这世上，你没有对不起谁……”
师父，对不起……不仅仅是因为徒儿觉得自己的出现打破了师父原本神祗一般的存在，而且……刚才那一吻，她想到的是陌离魂，为何师父给她的感觉跟魂这么相似呢……果真是因为她出现幻觉了么……
“小泠。”他突然轻声唤她。
“嗯，什么事？”
“你不是想翻过每一座山，走遍每一寸土地么。以后，师父陪你一块去可好？”
她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是满满的震惊，“师父？”
他淡淡一笑，揉了揉她的黑发，”不过要等明天以后，今日太晚了……走吧……”
“回紫云殿么？”
“嗯，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日出发。”起身，拉过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中，向远处的殿阁走去。路很远，但他喜欢牵着她的手慢慢踱步在小路上的感觉。
“师父，明日真的要陪徒儿出去吗？”还是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
他呵呵一笑，绚烂如花，“这不是小泠以前的心愿么。”
“……可是，师父放的下常云山么？”
脚步有一瞬的停顿，接着继续漫步向前踏去，“傻瓜……其实师父早就放下了……”
不解地望着他的侧脸，一肚子的疑问始终没有问出口。一千年的时间……太久了……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
“师父，徒儿要睡觉了。”
“嗯。”淡淡地回应道，没有丝毫离开的打算。
“师父，你……你不回避一下么？”略显尴尬地看着站在床边的他，虽然以前他也在屋内呆着，可是，他总是站在窗边背对着她，那时，两人的关系也没有现在这么暧昧。
“小泠。”他轻轻坐在她的身边，眼里尽是笑意，“你将师父的床霸占了整整一千年。”
“可是……可是，师父本来就不需要睡觉的啊……”她微微低头，不敢对视他此刻炽热的眼神，怕被灼伤。搁在床上的手指抓着床褥，越来越紧，心跳莫名加快。
眼睛里的深色渐渐暗淡下来，嘴角轻掠一下，“睡吧，师父跟你开玩笑的……”起身，已准备离去。
“师父！”她猛地拽住他的胳膊，血色眼瞳里里有一丝的慌乱，“徒儿一个人睡不着，师父还是留下来吧……”
轻叹一口气，缓缓坐回床边，把她搂在怀里，“小泠，何必勉强自己呢。”
“我没有！”她忽地抬头，怔怔地望着他，一直望进他眼底最深处。“曾今，我以为自己对师父只是亏欠，因为我的极端而把师父牵扯进来，可是后来渐渐发现，师父对我来说不仅仅是自己的师父，师父的纵容和宠溺让我渐渐沉溺其中……只是，陌离魂却先一步驻进了我的心中，所以我从没有认真考虑这些复杂的感情……以为魂就是自己的一切，可是，心里不知不觉早已有了师父的影子……在危难的时候，除了魂，心里想到的便是师父……我，我真是个贪心的女人，是吧……”她不禁苦笑一声，渐渐松开拉着他胳膊的手。
“小泠。”他忽地把她紧紧搂入怀中，轻笑出声，“你这傻丫头，师父还以为你永远都看不清自己的感情。”
“师父。”她微微推离他，认真地看着他，“……如果徒儿心里的陌离魂永远都被放在心尖的位置上……这样的话，师父会介意吗？”见他沉默不说话，心一下凉了半截。是啊，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毫不保留地爱她，还接受她这么无理取闹的要求。
“小泠。”再次把她搂入怀里，眼睑微闪，“你以为，师父为何每次能够如此准时地赶去救你？”
血眸忽地一亮，看向他，“师父，难道你……”心里的震惊难以形容，难道她的一举一动师父都知道？！就连跟魂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被他看在眼里么？心里的震惊渐渐被恼怒替代，猛地推开眼前这个令她万分不舍的怀抱，冷眼看他，不由嗤笑一声，“师父原来一直是个旁观者……永远置身事外……除了徒儿快死的那一刻才肯出现么，就算徒儿再伤心再难过，师父也装作视而不见？！”
“小泠……”
“不要叫我的名字！”她朝他低吼，“师父早就知道三魂的事了，对不对？早就算到当时要发生的一切，可是师父却始终……始终……师父，你好残忍！你真的好残忍！”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一想到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切惨状发生却始终冷眼旁观，心里的气就难以抑制地四溢。为何连他出事的那一刻都不愿出手相助……或许，魂就可以不用死了……为什么？……她根本不了解他！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
“小泠，你冷静点。”眼神又变得幽深，把她死死搂在怀里，不让她胡乱动弹。“你以为……看到你们两个亲昵地相处，师父会不在意么……”
她的身子瞬间僵在那里，如此看来，那一次次不堪入目的经历，他也看到了么？！这让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师父……为何要将一切说破呢……徒儿现在对你的怨念只会更深……我本来打算要忘记的……师父，你真的好残忍……”
“小泠，对不起……”
她只是无力地、轻轻地笑了一下，“师父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徒儿……可是——”微顿，眼瞳里的血色渐渐加深，“为何在他死的那一刻都不愿出手相救呢……让我亲眼看见他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种痛，师父可曾明白？”
他缓缓起身，走至窗外，仰望着暗黑的夜幕，眼里的幽深就像个漩涡一样神秘，却让人会一不小心失足进去，再也出不来。
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良久，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沉默地不再流动。
“小泠，如果我和他只能活一个，你还会这样说么？”他突然出声问道。
“什么？”猛地抬眸看他，几步飞奔至他身边，“师父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紧紧盯着他仰望星空的侧脸。
他缓缓回头，视线打在她疑惑的小脸上，冷冷清清的表情带了一丝无奈。“如果……不是他死，就是师父死……你还会这样质问师父么……”
眼瞳微闪，低声呢喃，“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死一个呢……”
“这样的话，小泠还会怨师父么？”
她低下头，眼里多了一丝迷惘，“我不知道……”
良久，抬头望着他，带着一脸的懊恼，“师父，对不起……徒儿又在无理取闹了……明明跟师父没有关系，却非要把所有的责怪都推到师父身上……有我这样的徒弟，师父一定很头痛吧……”
他只是叹了口气，拉起她的小手走至床边。
“师父果真在头痛，遇到我之后就连连叹气。”她不由小声道。
“小泠，你在嘟囔什么？”嘴角勾起一个无奈的弧度。
“没什么。”
“现在，小泠还怨恨师父么？”他慢慢靠近她，盯着她的小脸问道。
沉默片刻，缓缓摇头，“师父，徒儿根本没有资格怨你。如果，一切早已注定好了，旁人又如何改变呢……就像我来到这里一样，我从不知道自己扮演者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直到那一天我才明白，我是带着使命而来……呵呵，海神之子，真是可笑啊……”不由嗤笑出声，一脸的嘲讽。
“管那些做什么，最你原本想做的事便好。”他的大掌突然握住她的小手，温暖着她微微泛凉的手背。说这话时，眼里闪过一道暗红的光，稍纵即逝。
“师父，你的手怎么了？”感觉到他手心质感的不同，她摊开他的手心，却发现一片红红的灼伤。
“没什么。”毫不在意地答道，手心攥起，挡住她继续探究的视线。“睡吧，明天师父同你一块下山。”扶她躺下，自己则和衣躺在她身边。
“师父？”
“嗯。”他已经阖上了眼睛，轻声应道。
“……算了，没事……”她也轻轻闭上了眼睛，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眼睫。魂说，以后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好，不要再管别人的目光，带着这双血瞳俯瞰天下……她，真的能够做到么……睡梦中，她总是不自觉地朝身旁的怀抱靠去，有人依偎的感觉真好……让人好安心……心里所有的浮躁伤感在此刻一点点沉淀下来。不管是魂还是师父，都能给她一片舒适的境地……
“谁？！”一声凌厉的低吼瞬间把她从睡梦中惊醒。回头看去，他竟是满眼寒光地望着窗外，眼中隐隐有嗜血光泽流动，她的心猛地一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