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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像是有梦魇侵入的意识,我模模糊糊感觉,身体被什么重物压着。大风凛冽地从面庞吹过去,像刀割出鲜血般痛。我想睁开眼,却像被囚禁在了最黑暗的深渊,即使睁开眼,仍无一丝光芒。甚至就连被墨云覆盖的月光都不曾有一丝泄漏。耳边是风被刀刃切割的声音,或者是风吹过刀刃的破空声。不,那不是风声,那是魂魄异术释放的闷声,那是瞳孔中如针如锋芒的无声。

这个梦,或许不是梦,因为它真实得,太不像梦!……

我的身体忽然悬空起来,却又骤然重重摔下。我的意识终于从半梦半醒间彻底清醒。这时我才恍然明白——

原来噩梦成真,是比美梦破灭要可怕千万倍的。

涣散的目光聚拢后,一扇魂魄凝实的屏障首先映入眼帘,微微散发这淡淡的蓝光。

而透过屏障,父亲正躺在母亲怀着,笑容恬静而安详,像熟睡中的婴儿。,很难想象平日威风凛凛霸气侧露的将军,竟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母亲为他轻轻梳理着头发,目光如新婚之夜失眠的新娘注视着熟睡的丈夫。

这一切真是美好如月。但是我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流过如刀刻的嘴角。

我想我那时的面容,一定狰狞如恶狼!

因为那早已凝固的温柔地微笑着的面容,胸膛处,一个撕裂的伤口已经夺去了所有的生命。黑色的血还在缓缓流下,浸没了母亲纤细的双手,将地面的红木地板染黑一片。黑血中一颗晶莹的【泪魂珠】闪着光芒。

而两人周围,倒着一片身着外联盟服饰的人。以及,那身着内联盟服饰的将级使臣。他白色的长袍在一群黑色色衣衫中显得格外刺眼。

但母亲却出奇的平静,或者说看上去出奇的平静。我注意到母亲动作虽然轻柔,微笑也仍然典雅,双目却乌黑得像是要涌出血来。她的魂魄释放的光,却将整张面孔照得诡异万分。

我忽然意识到,全家族魂魄最强的人原来是母亲,因为这时母亲的魂魄威压,竟不亚于人魂。难怪母亲在面对宇宸时没有半分的忌惮,因为自己本就是那传说中的天地之神。

一丝莫名的恐惧与惊诧袭遍了全身,我猛然间想到,父亲知道母亲的真实实力吗?为什么她要隐藏自己?她为什么不救父亲。或者说,是父亲死后母亲才显现出如此实力的么?

但只见母亲缓缓起身,将父亲抱入屏障中,然后转过身,风吹得她的长发烈烈如旗帜。

不!

我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冲上去,但母亲已经用自己的魂魄再次将屏障加固。我一头撞在上面犹如撞到了冰冷的钻石墙。

眼角缓缓地,缓缓地有血状的液体流下来。流过刀刻斧削般僵硬的面庞。

我只有三个月大的时候,魂魄还没有凝聚,每次我从测试场回来,身上总会留下一些伤痕。那时候看不起我的人实在太多太多。我常常会一个人坐在树上,听风吹响空荡的心灵。

我印象中并没有谁是或者曾经是我的朋友。因为就连亲人那种东西,对我来说都是虚无缥缈的。我的亲生父亲是一位伟大的将军,他整日在战场是驰骋,率领千军万马攻城守池。我的家族也因为有他而出奇庞大。

而有一天,我正细细地感受魂魄时,一阵温柔的风拂过,仿佛梦幻般的香味充斥我的鼻孔。我张开双眼,看到那一头蓝蓝的长发像水流一般垂下。我知道,这是母亲在我身后。

那一双轻柔若无骨的手环住我的腰,我就那样坐在了母亲的腿上。早已习惯如此的我却还是将头向深处埋了埋。毕竟除了篝火旁,这是我唯一能够找到温暖的地方了。

天儿,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梦想么?不知道。

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能没有梦想呢?

那我想想。我想要去【一新城】看看。

一新城?那可是我们宇大陆的圣地啊,那里会有精灵一般的雪花,像成片成片的柳絮。还会有多如繁星的花,芬芳而绚烂。

我从书上看到的。母亲去过一新城吗?

去过,我在那里认识了你父亲呢!

是吗。那一定很浪漫啦。

哦?天儿也学会浪漫了吗?

呃……

天儿以后去一新城带妈妈去好不好?

好啊,我们一起去看那里和煦的日出。

我那时就许下了一个美好的愿望,每天晚上都会枕着它,甜美地睡去。

不要!我们还没有一起去看一新城的落雪,还没有看日光洒满白皑皑的大地,透过银装树梢……

你怎么可以离开我!!

后来我去了一新城,也看到了漫天飞舞的白色天使,飘飘扬扬像温暖的柳絮。忽然就泪流满面。

但是那一瞬间我却流下了黑色的泪——还是血?缓缓滚下如稠密的丝线划过,那一定狰狞可怖。魔鬼的哭声久久回荡咋爱脑海深处。

然后我就陷入了昏迷中的沉睡,风还在不断地吹来,将我的噩梦凝散……

再次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道竖直的黑色铁杆。我四顾周围,发觉这竟是一个牢笼,一根根尖利的倒刺在笼栏上闪着寒光。

我无声地散出一小缕魂魄,飞向远处。但是刚刚渗出牢笼,却被强硬地打断了。

不用感应了,-泉涧-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不可能!我听到母亲的名字,心口骤然一紧。我向外看去,声音的源头是一个白色的身影,背上蓝色的印记赫然在目。

外联盟!

不可能的事情多着呢,比如你的母亲不可能是人魂。

他转过头来邪气地笑着,我呆呆地愣着,不知道现在该是什么心境。

我感觉到心底隐隐约约有根丝线断了。一直以来无形中的联系,就在朦胧中,断了。

已经流尽的眼泪,在喉咙中呜咽,我只能让魂魄散在身体各处,行就将木。

不过不用怕,你不会孤单太久的,因为等我把你送走,外联盟很快就能灭掉内联盟。他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眼中魂魄亮丽璀璨。

我轻轻拔出小时候母亲赠的袖剑,将魂魄注入其中,剑刃与我的瞳孔都散发出淡淡蓝色光晕。悄然的杀机便潜伏了下来。

因为我从他的魂魄中,感受到了熟悉,那是母亲的,血的气息。

此人必定与母亲的死有所关联。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报仇!

几度飞跃后,我们在一个石崖上停下,我看到有一人正静静地坐在崖角,背影下隐藏着无限惆怅。黑色的长发,淡金色的释空袍,以及无人能及的内敛的沉重魂魄,那是……人魂?

正是宇宸正坐在岩石上,身体笔直地面对远处的云海,看着薄暮下渐沉的颓日,怅然若失。我也意识到我已经昏迷了一整天。

然后那个外联盟的将领单膝跪下,恭敬地道:天地之神在上,您要的孩子我给您带来了,可否与我们交换一些东西呢?

宇宸似是刚刚意识到有人到来,站起来幽幽转过身,瞬间瞳孔收缩,因为他看到了双目漆黑的被囚于笼中的我。

他一步踏到笼边,将旁边的守卫震开,然后一挥手,将囚笼熔化为水。而我却没有一丝炽热灼烧的感觉,反而像在融化的冰内。他把我抱起来,眼中魂魄旋转,然后轻声问道:谁干的?

旁边退立一侧的外联盟使赶忙上前,恭声道:全仗盟主的支持,盟主为此元气大伤,恐怕需要静养良久。

宇宸点点头,仍柔声道:那么我等他伤好再去感谢。

我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像落阳那样沉下去……

我意识到,宇宸或许就是我的仇人,但我却生不起一丝反抗之感或者是敌意。就像即使我为他死,也只是臣子为君王而死那样,无怨无悔。

只可惜,我的家族从今便陨灭于此了,或者说,我的国家。

孱弱的眼泪从眼角渗出,像目光那样滚下去。

宇宸看着我泪流满面,轻轻地将我放在地上,眼中魂魄一闪,一圈屏障将我围住,无色光晕深藏着巨值魂魄,让内外攻击只能如石沉大海

然后,宇宸转过身,风将他的身影削若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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