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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百年如一梦,雷劫劈元灵

却说金元子被力士驮着在云霄中飞驰,他背上中了金顶老仙法宝,一身修行几乎散尽,只觉脑中金钟乱响,玉磬轰鸣,浑然不知身在何处,只觉乱云飞渡,狂风嗖嗖。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个鬼灵力士才缓缓停住,落在一块大青石上,化风散去了。

金元子浑浑噩噩躺了半日,才恢复过来,坐在石上御元神自察内在,只见道骨变白,血髓又现,丹田空空如洗,凡筋纽结似绳,知道已重回血肉之躯,凡胎肉体也。尤其道骨坏死,只怕今后再修不得法力,入不得仙途。

所幸下尸已斩,虽不能再如前般神通,寿命却长。

金元子往玄灵山方向叩跪不停,额角出血,哭道:“师傅,众位师兄,金元无能,一身道行都散尽了,就要报仇也不能够,弟子本不欲独活,奈何秘典在身,若不能再兴六元门,就是身死也没脸相见九泉。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他一生性刚气傲,英雄侠骨,最不能忍辱负重,现在落得凡夫俗子,报仇无望,光大门派也不能行,心中就茫然无望。

越想越悲,自道:“罢了、罢了,天要亡我,岂能违逆。”就在路旁寻一歪脖树,将腰带绑了,就要寻死,只是袖中忽然掉出一件事物,从草科里捡起来看,原来是六元门掌教印信,金元子见了,就如面见都灵真人一般,跌坐在树下,只是流泪。

那远山上白云悠悠而过,从天涯海角而来,飘向天涯海角而去。

白云苍狗,百年光阴只如流水。

这百年中,中州大地一派清平,三教九流尽皆盛行。

在中州西北地方,有一城池,樊城。是五河四水、西北群山进入中原的要地,行商者最众,又是人杰地灵,繁华非常。

忽一日,城南水井青光大放,昼夜不息。

早惊动了城中居民,地方令带着官差查看,原来是一口老井,早已荒废无水,只是不曾填埋,那井边上荒草深深。平日里怕有那不知事的堕井,有好心的用烂木头桩子围了个简陋的栅栏,现今那一段段朽木竟都发芽,一块块琥珀灵芝盘在上面,众人以为灵异,不敢采摘。

地方令走近前看,却见那井不知有几多深,刺眼青芒从井中发散,把天空都映透了,不能直视,乡众围在井边指指点点,不敢近前。

地方令以为是邪异作祟,就将城中大小相士、术士、道士、学士、佛子、尼姑都叫了来,能有二三百人,聚在井边。

你想那俗世里能有几个有真本事的,这百多人各说各话,乱成一团,有说井龙讨水的,有说妖邪作祟的,有说仙人发光的,有说魔怪弄法的,更有甚者说此井通着幽冥世界,现今阎王爷爷开门收魂哩,若是有在井中取水的,就冲撞了阎罗,要被拘进阴曹地府受苦受难。地方令听得头大,正没奈何处,却见一个白须老者缩在角落里冷笑。

那官员见他颇有仙风道骨,恭敬问道:“老先生请了,怎么只是发笑,却不说话。”

那老者手里拄着扁拐,呵呵笑道:“我笑尔等肉眼凡胎,不明真相,只知胡言乱语,妄测天机,却不知灾祸临头,大难将至矣。”

那官很是惶恐,请在椅子上坐了,又叫侍从添茶,道:“老法师,不知怎么称呼?”

那白须老者将扁拐立在地上,就起一阵旋风,托着座椅离地半尺高下,抚须笑道:“我乃鸿德真人是也。”

那官倒头就拜,不住道:“老神仙,老神仙,弟子不识真颜,多有冲撞。”

鸿德真人落回地面,捉了拐,笑道:“我老人家云游在四海之内,逍遥在天地之间,本来从万山之中群仙论道会上回来,正见你这城中妖云阵阵,我知道此处必有邪怪作祟,本真人不忍无辜百姓受灾,所以前来救拔尔等。”

那官唬的七荤八素,磕头如捣蒜,道:“老神仙慈悲,老神仙慈悲,就请收了井中妖邪,还我一城百姓清平。”

老者引那官走在井前,从旁边树上拽一把柳叶,撒进井里,只见青光之中,那许多叶子忽忽悠悠悬浮不沉。

那官就唬了一个跟头,急往后躲,口里只叫“有鬼,有鬼!”

众兵丁也不敢近前,那百多神棍听见有鬼,顷刻跑个干净。

老真人取了一面小镜放在光里,却见青光透镜而过,如无物遮挡一般,心中也自纳闷,不敢定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只道:“要破此邪祟,需是寻一个生气旺的下井探查,才能破得。”

那官就对众兵丁道:“你们几个谁下井去?”

那些兵抖成一堆儿,莫敢出声。

那官就怒道:“所谓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朝。你们怎么就没人去。”

就有个胆大的兵道:“老爷莫说胡话,即是妖邪,就该请法师捕捉,怎么叫我等下井,要是去了,正好比送肉进虎口,岂是玩笑的。”

那官没奈何,只得利诱,从库中取出一块金,能有五两大小,道:“你们谁肯下井,就奖黄金五两。”

老真人暗暗撇嘴。

正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士。就有一人越众而出,取了黄金,道:“我愿下井。”

那官看了,笑道:“好,好,你去最合适。”

原来那人身高体壮,有三十岁年纪,是城西的一个屠户,向来以胆大著称,人送绰号王大胆。这人是个莽汉,最不信邪,见有这大好处,他就起了贪心,愿意下井。

鸿德真人从袖里摸出玉笔,朱砂,沾河水和了在王大胆额头、后背各书一道符咒,道:“你身上有我的符咒护着,那青光就不能动你分毫,见到青光发散处的根本,用这金印压了,自能安然无事。”

王大胆牢记在心,接了金印。众兵丁用长绳捆住腰背,将他放下去。不多时,在井下喊道:“到底了。”众兵丁听见,就慢慢放绳。

那官趴在井上喊道:“井底可有光亮?”

王大胆道:“有,有,青光满处,连苔痕都清清楚楚。”

又问:“既能看清,可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光?”

王大胆就喊:“看见了,好像是一个大圆球发光哩。”

那官就问:“既然是球怎么就放光,相必有些灵异,你快细看那球,是大是小,是金是石,怎么就能放光。”

王大胆道:“看不得,看不得,刺眼的厉害哩。”

真人听了,急忙喊道:“就是那物作祟,快用金印压住,取上来我看。”

那王大胆就用印压在青光球上,用衣襟裹住,抱在怀里,顺着绳子爬出井来。

那圆球被金印压了,光芒果然就弱下去,拿出井来细看,能有面盆大小,似玉石却微软,似金银却微热。混圆如球,又甚重,能有二十几斤,表面玲珑剔透,当中一团清气旋转不停,忽隐忽现。

众人哪里见过这等物件,都不敢近前,那官奇道:“老神仙,此物忽闪忽闪,青光直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鸿德真人从袖里取出一个木匣,只手掌大小,揭开盖一晃,将那球收在里面,抚须笑道:“此物非同小可,乃是幽冥鬼将胎化,再有七七四十九天,就要变成厉鬼将军,吃这一城黎民。”

那官不知真假,只唬的冷汗乱冒,连连拜谢:“多谢老神仙,老神仙广大法力救苦救难,功德无量。”

当日就在官衙整治了宴席,酬谢真人,又送白银一盘,黄金一盘,他都坦然接受,用乾坤袋收了。

酒至半酣,那官又求长生之术,鸿德真人哈哈大笑,弄一阵风,拄着拐越过城墙往东去了。

那大小官民,跪了一地。

鸿德真人出城行不到五里,就丢了拐,坐在路边柳树下喘气,叹道:“累煞老夫也,果然是岁月不饶人,老矣,老矣!此番驾云就连十里路也走不下来。看来不需三五十载就该回归尘土。世间一场游荡,就如梦幻泡影也。”

正自说自话,忽然他那袖子臌胀如球,把布都撑破了,露出脸盆大小的一个圆球来,鸿德吓了一跳,奇道:“怪哉,我这介子匣最能容物,怎么就被它撑破了,果然有些古怪。”他就用拐去戳,那球晃了晃,弹起两三丈高,被天风一吹,忽的光芒大盛,满空里都是霞彩异香,从苍穹深处有金虹二十四道,直打在那圆球上,又有金钟阵阵,玉磬回荡。

天色忽然就暗下来,阴云四布,狂风阵阵,隐隐天雷出现,恰似金龙奔走,玉蛇盘缠,惶惶天威震慑四野。

半空里五彩云汇聚成团,笼罩着那球,大风也吹不散。

鸿德老人骇的坐在地上,不能动弹。

须臾,时间忽然静止一般,那圆球裂开九瓣,漏出一个婴孩儿来。

那异香忽然猛烈,如雾一般飘散百里之外,从遥远处忽的传来一声鹰嚎,急抬头看,却见一个金翅大鹏在天边停了一停,飞驰而来。空中那无数金雷似乎震怒,没头没脑的满地乱打。鸿德正惊骇莫名,从不远处林子里又有“呜呜”鬼嚎,急忙取了铜筮就地一扔,那些铜筮就立在地上,铁钉一样的结实,用手去摸,就忽的化为铜汁。

鸿德真人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竟然是天生地养,鬼神惊怒的不测之卦。

再转头去看那小儿,真是长得可爱,就如玉雕的一般,一双小眼紧闭着,正抱着手指吸哩。

轰隆一阵惊雷,就把天地都震得颤了颤。

那孩子也似乎被惊醒了,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乱瞧,看见鸿德真人,就再不转眼,咯咯的笑。这时,却有一道雷直直劈下,眼看就要打中他,鸿德真人不由自主的上前去抢那孩子,只是雷威甚大,将他远远掀翻在地,眼看金雷龙奔蛇走就要击中,老真人只骇的口里呜咽,说不出话来。这时。却见那小孩儿将嘴一张,那雷就如水流一般吸在嘴里。

再看那天边,那金翅大鹏鸟两翅生风,越变越大,能有城墙大小,发一声厉啸震动四野,凶神恶煞的往这边飞来。

鸿德急忙爬起来,将那孩子抱在怀里,从袖中取出三张黄符,用灵火烧了,化金光遁地而去。

那大鹏忽然失了目标,就生嗔怒,从云里捉了金龙就吞,而后将翅一展,飞往别处去了。

满空惊雷也只是没头苍蝇般乱闪。

不多时,那阴云上钻出两个人来,一个鸟嘴人身,背有两翅,手持玉雷锤、惊魂凿,不怒而威。另一个是个女子,容貌甚美,只是人首蛇身,双目如电,行走间有玉蛇铺路,灼灼闪耀。

那雷公嘴的怪人将翅一展,就有四百八十五员雷将飞腾、五千乌云小仙遮掩天日,又有龙蛇公扛着大旗,上书:雷部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人首蛇深的美女身后也有一旗,圣神金灵电母娘娘。

普化天尊睁怪眼观察下界,奇道:“怪哉、怪哉,方才忽然感应天威在此处凝聚,我才来这里降下雷劫,怎的忽然就不见了。”

圣母娘娘怨道:“许是下界那个散仙修到了天仙境界,引得雷劫降世,只是渡劫时没能成功,被你一锤子打成灰烬了吧。自天宫创立至今,你我二人掌管雷部,这些年来也有数十个天仙渡劫,不能成的,十之七八都被你劈死,怎么今日倒说这话,散了云,回天交旨去吧。”

天尊摇头道:“没这道理,,没这道理!就连大鹏都惊动了,怎会是天仙渡劫。这三界之中,天地万物!生死轮回!皆是天道显化,但有妄图违逆,成仙了道的,就有雷劫、风劫、火劫,天劫加身,此乃造化之理。我等行的是天数,行的是道理,天威感应,必定有其原由,怎可含糊应事。”

圣母娘娘呵呵冷笑道:“你高居雷部至尊之位,手下有雷部将三千,行雷小仙八千,看门打杂的小仙又有无数,往日都是散仙小道冲击天劫,随便叫雷部众将或行雷电的小仙下界处置也就罢了。算起来,你也有千多年不曾出世,只怕你是养尊处优惯了,所以灵感锈钝,不能灵光。”

天尊争辩道:“胡说,胡说,我这风雷耳上听三十三天外,下闻九幽黄泉深,千万里外,蚊虫展翅也能听的就有什么细微响动莫想瞒过我的感应,你怎么就敢说我。”

娘娘道:“既然灵感非常,怎么今日就不能见那受劫之人。”

天尊还待争辩,那娘娘恼起来,用手捏住耳根一扯,摔了个跟头。

天尊没奈何,只得赔笑道:“你莫要恼,想那天规甚严,你我二人已有近五百年未曾下界,更不曾亲降雷劫,今日好不容易撞着这个机会,怎的也要舒舒筋骨,散散心清,就挑些逆天邪魔、为恶官吏、不孝儿孙,用天雷劈死几个当耍子也好。”

娘娘这才欢喜,他二人就在九天布雷,自在施法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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