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当然有老师的办法,他找了几个膀大腰粗的学生象押解犯人似的,把秦元霸押到了学校,并指定专人看管秦元霸。秦元霸后来也试图逃跑过,但再猖狂狡猾的学生也斗不过智商很高的老师。秦元霸不得不象劳改犯似的,接受刻板无趣的教化。
这个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的教师当然知道秦元霸是谁的儿子,而且很明白培养好他对自己的将来意味着什么,否则也不会降尊纡贵的跑到洞穴里苦口婆心的让他去读书。
冥冥中,这位老师总觉得兆丰大帝会来寻找他这个失落在此的儿子,而且这个儿子说不定还真会成为大秦帝国的皇帝。在几经教化甚至鞭笞了几回也仍不见秦元霸开窍的情况下,这位老师和他进行了一次既绕舌又辛苦的长时间谈话。
"你知道你是谁的儿子吗?"
"玛莉的。"
"你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伽图。"
"不是!"老师这才知道秦元霸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你的生父是当今皇帝。"
"皇帝是个什么东西?"秦元霸瞪着一只黄白相间的眼睛问。
"哎呀",老师急得直跺脚:"你怎么连当今的圣上都不知道呢。他是大秦帝国的皇帝,贵为天子呀。全国人民都得向他朝拜,包括老师在内,都是他的臣民呀。他让谁生,谁才能生,他让谁死,谁就得死呀。"
"那他让你死呢?"秦元霸的眼珠子转动得有了一点灵气。
老师一怔,然后苦笑笑,"那就得死了。"
"那你以后再敢打我的屁股,我就告诉我父亲,让你死。"
老师一下子变得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秦元霸领悟得如此之快,简直领悟到了极致。他有点气馁了,痛苦地摇摇头:"我是你的老师呀!"
不料,刚挨了一次板子的秦元霸断然道:"老师也不行。谁也不行。从今以后,谁敢欺负我,我就告我的父亲,告当今的皇帝。"
"元霸,你难道不知道,老师管教你是为你好呀,是想让你学经国治世的本领,以成大材呀。"
"成不成大材,我不管,只是你今后不能再揍我板子。"秦元霸骤然挺腰站立起来,手指点着老师的鼻子,"你也不能再逼着我背那么多狗屁文章,我一看书本就头疼,你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老师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太出乎他的预料了。他觉得自己象突然打开了装着妖魔的瓶子,而再要把妖魔装回瓶子已是不可能了,不由得满腹懊恼。但还是硬撑着道:"老师的确也是为你着想,将来你身肩重任,没有文化怎么能行呢?"
秦元霸撇撇嘴:"有什么不行呢。"
老师一时无话可说,他非常懊悔这次适得其反的教化。如果按照他所掌握的知识,对付眼前这个浑沌小儿,他现在当尊称殿下的秦元霸,他还是有办法的。
殿下现在什么都明白了,再让这个混蛋小子回到不开化的状态,再狠狠地用木板抽他的屁股,是不可能了。他们的角色在几分钟之内就突然置换了。倒是他象做了错事的孩子,簌簌发抖的站在一个小时之前还抿着泪水的学生面前。
秦元霸撩开布帘,昂然而去。在此之后,他到是还能隔三差五的来学校上课,但脾气一下变得怪戾狂暴起来。那时的玛雅居民,对皇权还没有象后来那么尊耸和敬畏,而且许多人是看着这个孺臭小子长大的,并不觉得他神秘高贵到那里,并不把他秦元霸当一回事。
何况玛雅的许多成年人对自己的父亲是谁还没有搞清楚,而且也不准备搞清楚,所以对好象是兆丰大帝的儿子秦元霸并不放在眼里。大人小孩都认为秦元霸和他们是平等的,相同的,长着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的人,也是每天吃饭也每天拉屎的人,并没有比他们多出什么和少了什么。
但是,秦元霸的感觉却发生了变化,而且变化之快,让人们很长一段时间难以适应。先是同学们不能迎合他的变化。他的颐使气指,他的唯我独尊并没有让他们感觉他好到那里,何况他的学习成绩还一塌糊涂,所以同学们依旧对他轻蔑,对他不放在眼里。
但是秦元霸不能默认和容忍这种关系的一成不变,他希望得到同学的尊重,而且理所当然的受到足够的尊重,何况老师从那以后一直对他诚惶诚恐,唯恐再冒犯他的尊严。于是秦元霸开始为自己身份的高贵而战了。
他先是出手棒打那些敢于嘲笑他糟糕的不忍目睹的成绩的同学,然后又欺负那些对他熟视无睹的好学生。同学们依旧不买他的帐,即便老师隐隐约约指出秦元霸高贵的血统,他们依旧对这个品行变得越来越暴戾的差等生报之以不理不睬,甚至集体孤立起他来。
我行我素惯了的秦元霸后来便到学校以外的地方逞王称霸,他开始在街市随意拿取小摊上的水果、煎饼,和一切他看着很好的东西。起初,人们只把他当作调皮小儿的恶作剧,或者一笑了之,或者当作被小偷偷了,没有追究他的恶行。
时间久了,人们就变得无法忍受,开始骂他、咒他、甚至动手揍他几拳。秦元霸岂能这样被人们侮辱,于是,他一边高叫着我是皇上的儿子,一边歇斯底里的进行报复。后来,人们就将他的恶行告发到玛莉那里。
玛莉是个在品行上毫无瑕疵的人,除了轰轰烈烈地和一个野男人同居之外,何况后来正式结为夫妻,她自己是个无可指责的好女人,再说她乐善好施的故事早已传遍了方园百里。
玛莉听到第一次告状,就挥着马鞭冲秦元霸狠狠抽了十几鞭,直到秦元霸嚎叫着逃出山洞。她这样教训的结果,是秦元霸很少回那个家了。他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浪子,东游西逛,到处抢吃抢喝,而且身边聚集了几个父母双亡的浪荡孤儿。
他们啸聚山林,神出鬼没,不仅有了刀剑之类的武器,而且有了阴谋诡异的组织。他们已不满足于小偷小摸,开始有计划的抢家劫舍。玛雅留守政府再不能坐视不管,于是围剿,想灭杀这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组织的匪帮。
秦元霸虽然不学无术,不懂多少天文地理,六书八经,但他却有一个应付政府军队的头脑。他的游击战术,让政府军几次无功而返,甚至付出几条人命的代价。政府不得不用重金悬赏的办法,用三千秦币要换回秦元霸的脑袋。
政府的悬赏布告刚刚贴出去,就被秦元霸的老师一张一张地揭了下来。这个后来给自己起名为朱伯理的教书先生也惊异于秦元霸突然的变化。他没有想到,明白了自己的身份的秦元霸怎么不仅没有变得尊贵好学,反而成了一个市井无赖,而且沦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土匪。
他曾找过秦元霸,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图让他变成一个高雅渊博、为人深沉的皇子,起码再变回过去那个略有点小淘气的学子,那怕成绩再差,至少也变得有点修养。但是,已贵为皇子的秦元霸已不可能如他所愿了。
熟读经史的朱伯理还是认为秦元霸奇货可居,有朝一日会大尊大贵,只是个时间问题。所以他一看到政府的白布告示,立即揭下来跑到政府去面见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