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遭遇到许多白眼和漠视,她仍不遗余力地陪伺在父皇的身边。还算幸运,秦兆丰在一个小时之后醒了过来。这是他一天之内两次昏厥,即便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也会被折腾得半死不活,何况已是个年过五旬的人。
所以,尽管醒了过来,他仍好久说不出话来,目光微弱有若行将就木的老者。太医尽管想了许多办法,为他使用了多种药物,他依旧躺在龙床上坐不起来。但是,在看到在一边忙乎的秦元春,他还是面露不悦,用手指点着她,示意她离开。这次,秦元春知趣地走开了。
这两次昏厥造成的恶果是,秦兆丰从此就没有真正地睡过,他患上了一种难以治愈的失眠症。先是恶梦不断,周而复始。只要一闭上眼,稍有点睡意,就开始做各种离奇怪异的恶梦。
要说,梦境也全非离奇荒涎得不着边际。许多梦的背景是真实的,但梦中的人却是陌生的,有些如同闫罗殿里狰狞可怖的鬼怪,有些却是莫名其妙不可思议闻所未闻的奇异的人种。
红头发,绿眼睛,两只嘴巴,三只耳朵,头上有犄角的外星人,这些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无一不对他实行恫吓,威胁,扬言要把他放在油锅里煎,火山上烤,有的还要对实施他自己以往施过的车裂分尸等刑法,吓得他哇哇大叫,心惊胆颤,一刻也不能安宁。
而有些梦却是真实的人物,荒唐的背景。这里有他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他曾经有过的兄弟姐妹。这些人当然是他刻骨铭心印象颇深的亲人,这些熟悉的人中,还有他来到玛雅王国之后有过深刻记忆的人,譬如玛雅,玛嘎,以及许多叫不上来的名的熟人。
他们一个个栩栩如生,但他记得他们都是死去的人。所有这些人的表情却都是难以表述的痛苦、悲伤、愤怒的情状。他们一齐向他救告,让他宽恕他们的罪恶,以便他们能在水深火热、痛苦不堪的地狱之中能稍微好受一点。
他们都对他说,他们在万劫不复的炼狱之中替他承受了无法言表的悲惨。他们都希望自己能尽快地及早地被剁成肉泥,被烧成灰烬,以解脱眼下无法忍受的折磨。
但是,闫王却不容许,闫王就要这样永无休止地摧残他们,烹煎他们,好借此来惩罚十恶不赦的兆丰大帝。秦兆丰被这些惨不忍睹的梦吓坏了,吓得出了一身身的冷汗,牙齿也象无法忍受冰冻似的打着架。
尽管他身边环绕着二十个太监,十六个宫女,三十二个大臣,他仍然象无所倚托无人保护的小兽,惊恐地缩成一团。他几乎不敢闭眼了,因为一闭眼眼前就会出现让他惊叫不已的恐怖景象。虽然后来有四个太监分别抓住他的两手两脚,他仍然能感觉到有许多鬼怪在用力撕扯他。
八个太医想了种种办法,用了各种相当有效的镇静安眠的药物,甚至开始悄悄尝试用有毒的草药来帮助他平静,结果还是药倍功半,不见他的怪病有所好转。
不得已,太监们向全国各地征聘抓拿妖怪的巫婆神汉,但在第六十支抓鬼人马也狼狈退场的时候,太监们被逼无奈,终于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把兆丰大帝宿住的养心殿,象军营一样,配备了所有能找得来的新式武器,包括达奇刚刚研制出来的飞毛腿导弹,毒气弹,和能彻底毁掉皇宫的十五吨烈性炸药。
这种让宫女们背后讪笑不止的安排,却出人意料地收到了绝佳效果,秦兆丰终于安静了下来。折磨了近半个月的皇帝,总算可以象一个刚出生的女孩,恬静地躺在床上不乱动不乱喊了,也能进一点御饍了。
太监和大臣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他们也被折腾了近半个月,身心俱惫,看到养心殿如此不伦不类的装饰,实在有点难以入目,便试图撤掉一部分兵器和不小心就会引爆的炸药。但是他们刚刚把一大堆炸药搬出一两箱,秦兆丰就大呼小叫起来。不得已,他们只好把炸药又原封不动地归放在原位。
这不伦不类有如弹药仓库的摆设,让京城的百姓既不可思议又觉得十分可笑。这种传闻越传越神,越传越离奇,以至后来有人说,兆丰大帝每天都必须射几发炮弹才能安宁下来,否则就象发癔症一样无法控制。
有的人竟幸灾乐祸,诅咒兆丰大帝早一点去死。为此,帝国安全部不得不抓了几十个造谣惑众者并处以绞刑,这才将这种偏激的愤恨弹压下去。
京城百废待兴,其实,何止京城百废待兴,全国都处在混乱、饥饿的动荡之中。各地告急求援的奏章雪片似地传到京城,传到军机部和内务府。但是所有这些加急和十万火急的奏章和谍报都压在了皮尔卡的手中。
好几位大臣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往,不知如何是好,又怕日后兆丰大帝追究他们责任,求告皮尔卡让他无论如何将这些事关帝国存亡的消息禀报给兆丰大帝。
但皮尔卡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他说得也很在理,也很得体,"现在报告给皇上,无异于要他老人家的命。"那几个大臣就无话可说了。也是现在把这些坏消息报告给兆丰大帝,一气一急,说不定还真要了兆丰大帝的命。
然而,坏消息仍一个接一个地以最快的速度往京城往皇宫里传。一些省郡已发生骚乱,官军无力弹压,任凭饥民占领了省府和郡署。而一些地方的灾民已上山为寇,剿杀当地的官军,并打出许多旗号,自称帝国,与大秦帝国分庭抗礼。
而京城的大臣由于无法得到皇帝的圣旨,又不敢擅自主张。直到莫扎从封闭的试验基地出来,心急火燎的秦元春公主将这一个个噩耗告诉他,莫扎才郑重其事地决定去亲自见一回兆丰大帝。
这位教务大臣,既是帝国重臣,又是皇帝的驸马,但他与兆丰大帝已久未谋面。秦兆丰懒得召见他,他又懒得去朝拜。如果说,最早是他看不惯兆丰大帝的骄奢淫逸,那么后来就是他自己也沉溺于官能享乐而更懒得上什么朝了。
但是,一切事情如果尝尽了它的乐趣,也就没多大滋味了。在一切壮阳补肾的药物也收效甚微的时候,他开始害怕和元春亲密了。日见不支的体力让他有了不久于世的恐惧,所以,后来他对夫人能躲就躲,好在达奇及时交给他一件重大的研发任务。
于是,便有了很好的借口可以让自己的身体有了一段得以滋养的时间。但是,在杀伤力很大的武器研发成功之后,他就没理由关在试验基地了。
他满以为一回府就要遭到元春公主的的纠缠,奇怪的是,一向没心没肺只知享乐的元春公主竟然变得出人意料的抑郁和悲伤。一问,才知道满心愧疚的公主把她的父皇气病了,而且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