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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玄武门太子遇害临湖殿皇帝蒙尘

六月四日临湖殿公审之前,李世民坐立难安,虽然尚不知公审结果将会如何,但有两件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一)父皇已经下旨,齐王元吉为征讨突厥大元帅,兼领齐王府及秦王府所属兵将,并令尉迟敬德为先锋,克日出征。

(二)房玄龄及杜如诲违旨抗命,拖延大军起行,圣旨令废除二人所有官职,贬为庶人,立刻逐出秦王府,谪返原籍,远离长安,永不录用。

秦王自知公审结果将是凶多吉少,除非立定非常的计划,做出非常的图谋,遂行非常的行动,才能死里求生。

其实,秦王对于发动这次政变早已蓄谋良久,可从两件事看出眉目:

(一)贿赂玄武门禁军将领常何,准备在玄武门遂行弑兄杀弟的阴谋。

(二)收买太子府家臣王晊,随时告密,对建成和元吉的行动了如指掌。

太子建成则是忧心忡忡,眼看二弟和四弟斗争越来越激烈,而且最近世民的动作频频,言行反常,元吉所谓握有世民谋反证据,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元吉则是握有世民谋反证据,准备在父皇公审时一一呈现,并为出征突厥事大费周章,一来为了能彰显自己能力,而倍觉兴奋,二来又为了秦王府兵将暗中反抗而心烦不已。

表面上,说是一场武力总决战,但实际上,却是一场非常不公平的斗争。李世民是蓄意已久,连玄武门禁军统领常何都已收买,玄武门是守卫皇宫最重要的关键,禁卫军统领一定是皇帝李渊的心腹,而常何居然被李世民收买,可见要下多么大的功夫。

而建成因为是国之储君,继位皇帝名正言顺,不需要私下斗争解决,而对手世民是同父同母亲弟弟,绝不忍心下重手,虽然后来发现情况有异,但只需要禀明父皇,解除世民兵权,也就适可而止了。

元吉虽然和世民积怨已久,各自扩充武力,私下也常有摩擦,甚至埋伏宇文宝谋刺世民,但被大哥建成所阻,也就不为己甚,而且征讨突厥出发在即,秦王府军师房玄龄和杜如诲已被贬斥,将军秦叔宝,尉迟敬德均归自己指挥,已经胜劵在握,而不需要一定置自己亲哥哥于死地了。

六月三日,尉迟敬德来到秦王府:“圣旨已下,征讨突厥兵马克日出征,此行不论胜败,微臣都是死路一条,但臣死不足惜,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秦王您了。”

谋臣长孙无忌也立刻发言:“这次出征,秦叔宝,尉迟敬德都死定了,然后秦王府兵将一个接一个都要被害,我们已是走投无路了。”

尉迟敬德:“反正横竖都是死路,不如豁出去了,也许能够死里求生。”

长孙无忌:“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我们必须立刻决断。”

秦王也知公审结果是凶多吉少,但发动政变实在是太重大了,如果失败,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乃沉吟说道:“大不了变成一介平民,父王应该不会降下重罪,当个农舍翁,也就心愿足了。”

长孙无忌:“将来太子即位,齐王必定掌权,只怕就算建成容得下你,元吉也未必容得下你。”

这一句话提醒了世民,即使现在忍辱偷生,将来还是死路一条,看来只好尽力一搏了。“我们先来占个卦,看看卦象怎么说,再决定行动。”

众人赶忙取卦,正要占卜,突然一个人跑进来,把龟卦丢到地上,“卜卦是为了解决心中的犹豫,现在我们已经别无选择,确定要行动,已不需要卜卦了,难道说卦象不吉,我们就什么也不做,束手待毙吗?”

世民回头一看,原来是幕僚张公谨,“以你之见,我们该展开行动吗?”

张公谨:“我们不但要展开行动,而且要立刻行动,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世民终于下定决心,立刻吩咐长孙无忌,“你赶快召房玄龄和杜如诲回来,一起商量大计。”

长孙无忌到城外找到房玄龄和杜如诲,而房玄龄和杜如诲回答:“我们已经奉圣旨被逐出长安城,如果现在私自回去,是犯死罪的。” 长孙无忌只好空手回到秦王府。

世民大怒:“这两个人也敢背叛我吗?”转身吩咐尉迟敬德,“你拿我的佩刀,和长孙无忌一起再去找他们,如果他们还不来,就把他们的头割下来见我。”

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再去找房玄龄和杜如诲,他们知道这次秦王世民是下定决心叛变了。

房玄龄:“我们四个人一起同行,恐怕惹人注目,应该化妆分别而行。”于是房玄龄和杜如诲化妆成道士,各人分别回到秦王府,和秦王议定第二天在玄武门干下惊天动地的叛乱阴谋。将埋伏兵将于玄武门内外,袭杀来听候公审的建成,元吉,然后趁势包围皇宫,夺取政权。

这一夜,建成一直忧心不已,眼见二弟和四弟的争斗演变到如此决裂的地步,还要惊动父皇,变成朝廷公审,只怕到时弄成鱼死网破而无法收拾了。一夜辗转难眠,天还未亮,元吉已经派人通知,怕是秦王有不寻常的举动,建成决定先到齐王府和元吉商量应对之策。

才刚起身,看见夫人张氏和长子承道已经起来了。原来太子妃张氏也感觉到最近气氛不寻常,好像兄弟之间存在着些许诡异,于是和秦王妃长孙氏及齐王妃杨氏约好,今早一起到终南山上香祈福,希望能够保佑全家平安幸福,兄弟之间和谐愉快。

建成:“今早要到朝堂上听候父皇公审,我实在担心二弟和四弟再起冲突,打算先到四弟那里再劝他一下,你们倒是也早起身了。”

张妃:“我和弟妹们约好今早一起去终南山上香,而承道要到练武场练习师傅新教的一套枪法。”

建成:“承道啊,最近功课练习得如何,上午爹爹要到朝堂上和爷爷讨论一些事情,讨论完后就到练武场看你学习进度,你要练一套枪法给爹看哦。”

承道:“好啊,师傅说我练得很棒,我正想练给爹爹看呢!另外,我还要二叔教我射箭,四叔教我拳法,你请二叔和四叔一起来看我练习,好不好嘛!”

建成:“好啊,正好今天爹和二叔,四叔一起跟爷爷讨论,讨论完了,我请二叔,四叔一起来看你。”

承道:“你们一定要来哦!”承道和父亲勾了拇指,表示一言为定。

张妃关心的建议:“今天的朝堂公审事态重大,我看还是让冯立,谢叔方陪你一起去吧。”

建成:“也好,就让他们两个带一队卫士陪我一起去齐王府。”

清早,秦王世民带领心腹将领长孙无忌,尉迟敬德,侯君集等埋伏于玄武门内,全副武装,箭上弦,刀出鞘,准备袭杀建成,元吉,另派秦叔宝,程知节等勇将带领兵马埋伏于玄武门外树林之中,准备袭击太子府和齐王府带来的卫队。因为早已买通玄武门禁军将领常何,所以埋伏准备非常顺利,又接到太子府家臣王晊的密报,对建成和元吉的行程完全掌握。

建成到了齐王府,把今天公审时给该准备的资料整理一遍,然后和元吉一起动身。

建成:“我也觉得二弟最近是有些行动异常,不过到底是一家人,这些证据呈上父皇以后,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你也该准备一下,征讨突厥大军近日就要出发了。”

元吉:“这也要看那厮今日的态度如何。我担心大军启程一再拖延,一定是那厮在暗中搞鬼。”

建成:“父皇已经下旨将房玄龄和杜如诲撤职逐出长安了,我想二弟应该知所警惕。父亲年事已高,我们应该侭量不要让他老人家伤心。”

言谈之间,已经到了玄武门,玄武门今天戒备特别森严,也许是因为朝堂上将有重大议事要进行。禁军统领常何表示奉旨只准建成,元吉只身进入,其余卫队一律挡在玄武门外。

建成,元吉并辔走入玄武门,才走了没多久,就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元吉:“大哥,我发觉今天常何有点怪怪的,神色和语气都和已往大不相同。”

建成:“我也是发觉禁卫军今天的排列和调度都和平常有异,这是父皇最倚重的卫队,莫非……

突然之间,路旁树后冲出来众多骑士,个个全副武装,杀气腾腾,将建成和元吉围住,为首之人,居然是秦王李世民,个个箭上弦,刀出鞘,一起冲杀过来。

“大哥,那厮竟然……” 元吉大喊,慌急之中,匆忙搭箭射向世民,一来大出意料,二来实在惶急,弓未拉满,箭射歪了,世民轻轻闪过,乃搭箭回射……

“二弟,四弟,快住手,大家都是同胞兄弟……”建成横马上前,欲阻止世民和元吉的争斗,谁知,……谁知……

建成看见世民和元吉争斗,想要阻止这场悲剧发生,想要阻止世民回射元吉,想要调停这场兄弟互射,但绝对绝对没有想到,世民这箭不是回射元吉,而是直接射向自己。话声未了,一支利箭已经当胸直接射到。这一俄顷,这一刹那,建成的眼神是如此的不可置信,自己的同父同母亲弟弟,元吉和魏征一再提醒虎狼之心的亲弟弟,自己是绝不忍心下手,也绝不相信竟会对自己下手的亲弟弟,建成的眼神,思想,意识完全的僵住了,完全不可置信的心痛,心伤,震撼,震惊,正如五雷轰顶,惊讶,错愕,一脸完全无法置信的痛苦神情……,立刻中箭落马。

元吉大惊,索性纵马直接向世民冲来,一阵冲撞,两个人都摔落地下,在泥地里互相撕打。众武士一涌上前,刀剑齐发,将元吉杀死。尉迟敬德一不做,二不休,取出佩剑,将元吉的头颅割下,又返身割下建成首级,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被尉迟敬德悬在树上,真是恐怖凄惨极了。

玄武门内号炮声响,埋伏在玄武门外的秦王军马立刻对等候在外的太子府及齐王府卫队展开围攻。秦王军队是早有预谋,四面包围展开突袭,而太子府及齐王府卫队因变起仓促,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人数上也占劣势,双方混战,渐感不支。这时玄武门上以长竿挑起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太子,齐王部众发现建成,元吉已经遇害,顿失领导中心,卫队马上溃散。

秦王军马立刻直扑太子府和齐王府,将建成,元吉眷属,子女数十口人命斩尽杀绝,有人趁势在大堂纵火,建成,元吉年幼子女有人被烧得面目焦黑,尸骨无存,犹如焦炭一般,而有些支离破碎的尸块零零落落,洒满堂前草地,整片绿草被血水染成了红色,真是震古骇今的惨绝人寰。

皇帝李渊会合众大臣在临湖殿等候公断会审,等了许久,建成,世民,元吉居然一个都没有来,察觉情况有异,乃匆匆罢朝,急遣内侍探查详情,得知兄弟之间各部人马在玄武门混战,不一时,传来长子建成和幼子元吉已经遇害,顿如五雷轰顶,在龙椅上支持不住,险些摔到地上,欲起身传唤卫士,突然一阵晕眩,两眼发黑,而昏厥倒地。过了许久,在众内侍搀扶之下,徐徐苏醒,欲再遣内侍查问,已经无法出宫,原来整个宫廷已经被秦王府军马重重包围了。

两个儿子突然遭到杀戮的锥心之痛下,现在更面临自身的生死安危。李渊不愧是唐朝的开国之君,在如此变乱险恶的环境下,能够力持镇定,临危不乱,乃独自泛舟于殿前海池之中,一来远离人羣,给自己冷静的时间,二来避免变乱之际,有人冲动妄为而突遭不测。

李渊之母独孤氏和隋炀帝之母独孤后为亲姊妹,隋文帝杨坚为李渊姨父,和隋炀帝杨广为表兄弟,是皇亲国戚,隋之重臣,对隋宫知之甚详。当初杨坚听信谗言废太子杨勇,改立杨广为太子,卒致变生肘腋。李渊为避免重蹈覆辙而坚立长子建成为太子,但今天稍微不慎,发生如此重大事故,而落得和隋文帝同一下场。此刻一定要保持冷静,深思熟虑,不能落到更为悲惨的境地。现在的每一步行动将影响到自身生命的安危和整个大唐国势的兴衰。

李渊陷入深度的沉思:

世民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该治罪世民吗?又该以何等重罪惩处?治世民死罪吗? 前些时女儿平阳公主病逝,已经够伤心了,三子玄霸早已病亡,今天建成,元吉又身首异处,如果再杀了世民,嫡亲子女将全部灭绝殆尽了。虽有一些庶出子女,但从未亲近,如嫡亲子女全数亡故,老年膝下是如此空虚,更对不起去世的窦皇后了。赦世民死罪而流放吗?那一定会被建成,元吉部下追杀的。更为重要的是,我现在还有权力治罪吗?如世民反抗,又将如何?而且世民已遣尉迟敬德包围皇宫,我还走得出去吗?如果贸然出宫,尉迟敬德会有怎样的动作?甚或他竟然敢弑君?

在同一时刻,尉迟敬德也陷入进退维谷的深思:

皇上会有如何的行动?如果皇上治罪,该反抗吗?如果皇上出宫,该制止吗?刚才冲动杀了元吉,还可说是奉命行事,为情势所逼,推说元吉谋反,而建成又不是我杀的。现在敢弑君吗?如果弑君,秦王一定把所有罪过推到我身上,将我诛灭九族,而秦王可从容收拾残局。但如放行皇上出宫,以后所有情势的发展也将由我承担罪过。不行!我现在所有的行止,绝不能自己贸然行动,一定要请示秦王手谕,作为我将来的保命符。毕竟,弑君犯上是诛灭九族的重罪。

秦王世民更陷入悠长的深思:

父亲会治罪吗?如果是死罪,该不该反抗?如果是流放,一定会被建成,元吉部下追杀。如抗拒父亲治罪,反正已经杀死建成,元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行!绝对不能贸然行事,杀死兄弟还可推说他们谋反,弑父杀君绝不容于天下,必定各地揭竿声讨,我也马上会败亡了。所以,绝对不能让父皇出宫,尉迟敬德的所作所为皆是他擅自行动,我没有做任何指示。但是,如果他来请示呢?我又该如何下令?总之,我现在绝不能给尉迟敬德任何指示,以免落入天下人口实。

于是,秦王下令以保护皇宫为名,令秦叔宝再以重兵做第二层的包围,严禁任何人出入。再增加一层保护网,使得不论任何一方有所行动,又多加了一道缓冲,也给各方都有多一层的回旋空间。

皇帝李渊在海池泛舟,以池水包围保护自己,尉迟敬德包围了李渊,秦叔宝包围了尉迟敬德,而李世民以深思长考包围了自己。

这一刻,每个人都是度日如年。表面上,每个人都在静止状态,空气凝结整个宫廷,所有的人行动都僵住了,但是大家都知道,一旦发生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将是石破天惊的冲击,是大到任何人都承受不起的。

时间缓慢地移动着,一盏茶,一炷香,一顿饭的时光慢慢地度过,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最后的结局。

终于,李渊长叹一声。建成,元吉已经去世了,人死不能复生,再如何的惩治世民,也是于事无补,何况,是否有能力惩治更是一个疑问。无论如何,世民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是嫡亲儿子硕果仅存的一个,在现实情势下,接受世民是使政局稳定,自身平安,国家长治久安的最佳选择。

于是,诏令世民入宫,立世民为太子。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终于以立世民为太子而收场,而李世民玄武门政变得到了完全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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