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琴抱着肚皮鼓成球的莫愁，莫建华手提肩扛的带着各式吃的和用的，吃的当然都是卖给家里的小馋猫的，还有诸如香烟、百雀羚、厚厚的护膝，棉布都是给成年人和老人的，还有没人一双鞋子。
莫愁懒洋洋的趴在妈妈的肩头，斜眼看爸爸拿那么多东西，虽然不是很重，可是不会很热吗？有必要一次性买这么多的东西吗？每天都要去镇上的，一天带一点就很好了嘛，细水流长不说，大家还能更容易接受，这样大包小包的回去，肯定要被说的。
果然，除了几个小的上学去了，大家都等在大堂里，看到莫建华买了这么多东西，欣慰的同时又埋怨他不知节俭，有钱也要存起来，留给莫科莫愁以后上学用。莫建华双目也没说，就只知道笑，在他看来这都是应该的，还是赵书琴帮着说了几句，都是一家人，买点东西也是应该的。好在大家说教了一通之后，就放过了。
赵学冬的嘴角也是弯的，虽然他们不贪莫建华的这一点，可是他能懂得感恩，愿意为他们花钱，也足够让他开心，他还算没有老眼昏花看错人。
“好了，各自的东西都收下。建华，把吃的都存好，晚上孩子回来就要找你讨了。”
姥姥周莉摸着蓝色印花的棉布，脸上笑出细纹，这颜色挑的好，质地也舒服，全家都能用，拉上穆芬和赵书琴回房间商量该怎么用，能做多少衣服。
莫愁又从妈妈的怀里转到爷爷的怀里，肚子消了一点点了，可是还是很胀，中午就不应该跟那个宋浩争胜，自己一直有人夹菜，碗里冒尖的饭菜永远吃不完，结果肚皮都快撑破了，还是没有那个家伙快。
“莫愁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病怏怏的，有谁欺负你了？”赵学冬看到莫愁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心疼怀了，逗她说。
赵书琴忍着笑说：“快别提了，我们今天中午在宋姨家吃的中饭，她和宋浩，就是宋姨的孙子比赛吃饭，结果没吃赢，把自己给撑着了，正不高兴呢。”
“是这样啊，莫愁确实要多吃一点，长得壮壮的。瞧这小胳膊细的，爷爷一只手都能比得上你三只了。”赵学冬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笑意。
莫愁还没为妈妈的话生气就被姥爷的长壮给打败了，她又不是臭小子，长壮干什么！人家是要美貌如花的女孩子。
莫愁很干脆的往姥爷怀里一埋，装死。
第二天一早，莫愁故技重施，又要跟着去出摊，莫建华赵书琴看在她昨天还算乖巧的份上，还是带上了她。
这一天他们带的栗子加到了四十多斤，第一锅留出来卖给伍家。之后的销售情况还算火爆，不过今天到后面的卖出的速度明显的就下降一些，但还是买到中午就全部卖完了。不过莫愁知道，这最开始的新鲜快过去了，最多再维持个三五天的热度，人们的热情就要下降了，之后靠的就是细水流长，不是说卖不出去，而是卖的速度回下降很多，恐怕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在这里。
中午炒最后一锅的时候，大街上的行人明显很少了，围在这里的就更少了，大家都回家吃饭去了。最后一锅出炉，给几个等待的客人称好斤两，莫建华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终于可以歇一下了。
赵书琴接过手把剩下的糖炒栗子滤出来，放到专门的扁平筐里。转过头对坐在凳子上的丈夫说：“把这锅卖完就能收摊了。刚才宋姨来了，我们今天还是去他们家吃。”
莫建华点点头，拿过茶壶大口灌着白开水，舒服的叹口气。
他们的推车旁边不远处是个卖面的摊子，过路的和附近没时间做饭的人家，都到那边解决早中餐。
莫愁蹲在车子旁边玩耍，忽然耳边听到熟悉的疲惫声音：“老板，给我来晚素面。”
莫愁惊讶的转头望去，果然是四伯莫建设，她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不过四伯的状态不是很好，脸色有些憔悴，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再回头一看，爸妈正在说话，应该没有听到四伯的声音。
莫愁飞奔过去，大喊道：“四伯！”
莫建设惊愕的转过头，看到小侄女飞扑过来，下意识的张开手臂把莫愁抱进怀里。“莫愁，你怎么在这里，你一个人出来的吗？你爸妈呢？”莫建设不由有些焦急，不会是走丢了吧。
莫建华也听到了女儿的喊声，“四哥？”他赶紧站起来，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真的是他的四哥！高兴的跑过去，后面的赵书琴不好跟过去，站在原地看摊子。
“四哥！你怎么来镇上了？”
一只大手拍在自己的肩膀上，莫建设放下心笑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是来交粮的。”
莫建华嘴角的笑收起来了，坐到旁边的长凳上，“怎么这么晚才来？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莫建设叹口气，道：“还能有什么事？还不就是家里那几个闹得难看，全村人每天都有热闹看。我看妈是得了神经病了，整天打鸡骂狗，看哪个都不顺眼。”又看一眼莫建华，“幸亏你走了，不然她还不定怎么闹腾你们呢。唉，我算是对她彻底的失望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晚才来镇上？”四哥好像还隐瞒了些什么，他不是早就分出来过了吗？那边闹腾得再过火应该也不会影响到他们家的啊。
莫建设不说话，气氛一时间沉闷下来，莫愁也乖乖的呆在四伯的怀里一动不动。时间过了很久，莫建设才下定决心告诉弟弟，一是好让他有个防备，不要再会莫家村了，二是这事堵在心里没个人倾诉，他自己也很难受。
“我本来也不想说出来的，可是妈她真是太过分了，简直就是疯子！你们走了之后，她们婆媳几个经常来我家，连吃带拿不说，还老给我们脸色看，就连三个孩子都经常被挤兑出去，大晚上的没法回房睡觉。这些忍忍也就算了，她们还瞄上了我家的粮食，我们就是被她们一直拖着没法来镇上交粮。”
四伯家的田也不算少，收谷子的时候肯定是落在那些人的后面。可是他们不是协议好每年四伯给他们一定量的粮食当赡养费的吗？她们这是不要脸面了吗？而且四伯一向强硬，她们又怎么敢伸手到他家里来了。
莫建华也是这样想的，他也这样问了莫建设，莫建设的脸上出现了悔恨的神情。
“这都怪我，看她们一开始那么可怜的上门，说爸怎么虐待她们，她们现在过得特别不好，我就留着她们在家里吃饭休息。哪知道到后来就变成那样了，赶也赶不走了，我一提让她们走，她们就好像我要杀了她们一样，又哭又闹，把村里人引都来看戏。她们可以不要脸，我还要脸的，我的孩子还要在村里走动的。”
说话间面上来了，老板亲自端过来的，还和莫建华打了个招呼，莫建华也笑着会回了。莫建设沉默着挑起几根面条，又没有胃口的放下筷子。
“建华，这次我可是要好好的感谢莫大夫，要不是他，我的莫季就要没了。”说到这，莫建设的眼眶隐隐泛红，莫建华赶紧问：“怎么了，莫季怎么会差点．．．．．．”
莫建设吸了口气，接着咬牙切齿的说道：“都是那几个恶女人干的好事！那天星期六，我看那天她们没太闹腾，所以就上山了，可是那个知道她们趁着我全家不在的时候跟莫建德那个狗日的串通，要搬空我家的粮食。莫季玩了半天回家喝口水，发现了他们正在搬我家的粮食，就跟他们争起来了，结果被一下推到地上．．．．．．他们害怕，就没继续搬了，撒腿全跑了，等我回家的时候．．．”莫建设说道这里，手都在发抖。
他顿了顿，接着道“等我回去的时候，满地都是血，我儿子倒在地上只剩一口气了！”
莫建设浑身颤栗，仿佛从心底透出寒意，想起半点不顾念亲情的几个亲戚，还有冷眼看着任他们搬空自己粮仓的邻居，还有一堆看热闹，却没有一个把自己的儿子送去医治的村里人，莫建设活了几十年，头一次感受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滋味。
莫建华伸手扶住莫建设的肩膀，坚定的说道：“四哥，这根本不能怪你，再说现在莫季不是没有生命危险吗？放宽心，只要人没事，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你看弟弟当初走投无路，不还是挺过来了吗？会好的，四哥，你相信我。”
莫建设倾诉了一通，心里也好受多了，他抹把脸，说道：“你说的对，没有过不去的坎，而且现在莫季的伤也好了很多，都能睁眼说话了，多亏了莫大夫。今天在镇上遇见你是值得高兴的事，我们不说这丧气话了，陪四哥好好喝几杯怎么样？”
“行，不过四哥，之前你们帮我们这么多，这顿酒该我请，我都还没好好谢谢你们。”莫建华说道。他是真的感激四哥当初拉了他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