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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白龙岭

聚鹿山方圆数千里,山势险峻,奇峰突兀。

远远看去,嵯峨翠绿的群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构成了一幅天然的山水画;走近看时,山上草木浓密,翠绿成阴,怪石林立,花丛映衬,真的是一处天下少见的福地。

那黄羊原本极善奔跑,性命攸关之时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上官亮与林慧慧追出了数个时辰、数百里地都没有追上。但见山路越来越崎岖,草木植被越来越浓密,战马也跑得越来越慢,咻咻的直喘粗气。

上官亮现在是在和那只黄羊赌气。最开始向下追的时候,上官亮的想法很简单,只想把那只黄羊拿下来博得林慧慧的一笑;追了一个多时辰他累了个够呛,于是开始恨,恨那只黄羊为什么会这么能跑,但是又不想放弃,都已经追了半天了;再后来,他就和那只黄羊较上了劲。

上官亮是个很自负的人,他自小就从不认输,他绝不会相信,他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竟会输给一个畜生!他现在唯一的想法,上天入地,今天一定要把这只畜生拿下来,然后好好给它几刀,让它知道跑这么快的代价!于是,他频频挥鞭,紧追不舍。

林慧慧好像也怀着同样的心思,打马如飞,在后面紧紧跟随。

正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森林,他们把整个的心思都放在了黄羊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四周山势景观的变幻。眼见得山中的草木植被是越来越浓密,山势也越来越奇险。不知不觉中,他们竟已进入了山林的最深处。

这就像是一场比赛,无休无止,一定非得有个输赢为止。那黄羊浑身是血,当先领跑,数个时辰下来,失血过多再加上劳累惊吓,早已是强弩之末,只不过性命攸关,仅凭着一种求生的本能强撑着玩命的奔跑而已。眼见得山势越来越不好走,奔跑起来也越来越困难,顾盼间,它突然看到右边的山涧旁边有个大洞,惊惶之下也就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跳下了山涧,钻了进去。

上官亮在后面看得真真的,心里一阵狂喜,他知道这类的山洞一般都是死路,心里暗想这真是个没有脑子的畜生,钻进了山洞,这下看你还能往哪跑,正好让我来个瓮中捉鳖!于是他一提马缰也跳下了山涧。

林慧慧紧随其后,一见上官亮跳下了山涧,担心附近会暗藏蛇蝎猛兽,于是赶紧勒住了战马,仔细的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透过四围浓密的树荫,间或可以看到一堵堵残破不堪的围墙,或是一道道断壁残垣,显然很久以前这里曾经有人居住。

四周怪石林立,山势险恶,右边是一道宽阔的近乎干涸的山涧,山涧旁边的那个大洞就像一只巨型的野兽张开的大嘴,异常的显眼,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有多深。左边则是一道万丈高下的石壁,光溜溜的寸草不生,奇怪的是石壁的中部,竟然有人在上面刻上了三个遒劲的大字,“白龙岭”。字迹龙飞凤舞,入石三分,并被涂上了红色的颜料。

看着这三个红色的大字,林慧慧心里暗暗惊奇不已。小时候她曾听她娘讲,聚鹿山的北面,也就是她们现在所在的区域,是一处连绵而陡峭的绝壁,人迹罕至,历来作为大唐和突厥的分界线,属无人区,想不到这里竟还有这么一个地方,看样子这里曾经有人居住。不过,相比较而言,她更想知道这万丈绝壁上的三个大字是怎么回事。要知道,即使顺着这光溜溜的石壁爬到半中腰本来就极不简单,再在上面刻上这几个遒劲的大字,不能不说这件事情的本身就是个奇迹。

就林慧慧而言,打猎是不是能够收获,她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她更享受的是与上官亮一起打猎、一起冒险的那个过程,这个过程给了她们无限舒展的天性,给了她们无限贴近的可能。

“师兄,你在哪儿?”稍一耽误,她突然发现上官亮早已走出了她的视线之外,应该早已钻进了山洞。

看着山洞那黑乎乎的样子,她很不想下去,但是为了上官亮,她还是义无反顾的一抖缰绳跳下了山涧。

山涧里只有少量流水。顺着山涧进入山洞,山洞高大而空旷,略微向上倾斜。林慧慧骑在马上伸直了腰,伸直了手,依然摸不到山洞的顶壁。山洞底部,一道清亮的细流缓缓的流淌着,溪水的旁边,密密麻麻地生长着各式各样的水草。沿着山洞向前,洞中的光线越来越暗,空气也越来越潮湿,略带一股霉味。

“师兄,你在哪儿?”林慧慧放开喉咙大喊。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回响,嗡嗡的传向山洞的深处。

没有人回答。林慧慧再次催马前行。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其间好像转了几个弯,山洞里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山洞里逐渐变得狭窄起来,倾斜的角度也越来越大,潺潺的流水声逐渐变成了哗哗的细流,声音越来越响,路面也越来越滑,林慧慧只好下马,牵着马摸索着前进。

顺着流水摸索着前进,林慧慧边走边喊。不多久,前方极远的地方再次出现了光亮,显然这个山洞在另外一边也开着口。

边走边喊,很快,洞口的光亮处传来了上官亮的声音。他跑向她,一把抓住她的手,兴奋的摇着,显得异常的兴奋。他说:“师妹快来看看,这里好像透着些古怪,咱们好像发现了什么!”

山洞的外面是一片平地,四周都是山。不,那不是真正的山,很久以前这里也许就是个火山口,火山喷出的灰尘大量的堆积在火山口的四围,经过长时间的风吹雨打逐渐板结成型,从而在火山口的四周形成了一圈高高的屏障,从而使得这里与世隔绝。

谷底很大,铺着青石,平整而光滑,显然被人整理过。靠近北边的边缘处,排列着一溜的石头房子,显见得这里曾经有人居住。山谷都没有树,青石的缝隙处、山谷四周的屏障,全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野草,显然这里很久没有人来。

整个山谷,除了进来的山洞,竟然看不出另外哪里还有出路。这里显然已被人加以改造利用。要不是机缘巧合,上官亮和林慧慧就是想破脑壳也不会想到,在这么荒凉的无人区里,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后面会另有乾坤。

林慧慧道:“好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这里,难道也有人居住?”

上官亮道:“有人挖空心思的住到了这么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如果这人不是有着见不得人的秘密,那他一定就是个奇人,或者干脆就是个怪人!”

林慧慧道:“如果有人存心要躲进这里,如果没有人存心跟踪,外人只怕永远也别想找到他!”

上官亮道:“从另外一个方面去说,如果有人存心要躲在这里干些事情,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别人只怕永远都不会知道!”

林慧慧道:“可是,如果有人在这里干着永远都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而恰巧让咱们发现了,你猜结果会怎样?”

上官亮道:“结果一定是咱们会死得很惨……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里也许就藏着咱们几辈子都花不完的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林慧慧道:“这只是一种可能……如果这里藏着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虫豸猛兽,一旦惊动了它们,咱们也只怕很难全身而退。”

上官亮道:“那有没有可能这里藏着一种高深莫测的武功秘籍,得到了它,咱们以后就能天下无敌了!”

林慧慧道:“如果没有意外,爹爹的武功也许就是天下第一!要是这里真的有武功秘籍,我怕你有命去拿却没有命去练!”

上官亮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们现在应该回去?”

林慧慧道:“你好像很是不舍?”

上官亮道:“是的!如果现在回去,我相信,未来很多年,晚上我都会睡不着觉……因为那样太遗憾了!那你呢,你会不会也是这样?”

林慧慧道:“我……我可能也会这样!”

上官亮道:“要不这样,我在前面探路,你远远的跟在后面,一有危险我就大喊一声,你磨头就跑,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林慧慧道:“我跑了,然后你怎么办?”

上官亮道:“然后我就老实的呆着,等着你回家找人来救我!其实,跳下山涧之前我已经初略的看了下四周的环境,我猜,这里很久很久以前也许有人居住!”

林慧慧道:“那你接着猜!”

上官亮道:“我还猜,那些人现在肯定不会还在这里,否则,这里现在也不会杂草丛生!”

林慧慧沉吟着说道:“好像也有一定的道理……”

上官亮道:“所以,即使这里真的有危险,也不会特别的危险!只要你我的距离足够远,一旦我遇上了危险,才不会牵涉到你,这样你才有机会救我!”

林慧慧点点头。于是他们一前一后的向着那排石头房子走了过去。

三间石头房子。

第一个石头房子不是特别的大,里面摆放着床、桌子、板凳等生活用品,能够容纳十多人在里面生活的样子,靠近门口的位置放着兵器架,兵器架上放着刀枪棍棒、斧钺钩叉等十八般兵刃——这里显然是个起居室,或是守卫们居住的地方。

第二个房间的面积是第一个房间的数倍,里面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除了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个铜绞盘。

上官亮上前仔细的看了看那个铜绞盘。这不是什么机关,绞盘上连根绳子都没有,好像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安装,或者是安装后觉得不合适,又拆除了。

第三个房间几乎和第二个房间一模一样,门口相同的地方也有个铜绞盘。这个铜绞盘却不是空的,绕着铜线,转动很沉,上官亮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机关,一个有可能让人走运,也有可能让人倒霉的机关。

与其相信这个机关会让他倒霉,上官亮更愿意相信这个机关会带给他好运。否则,谁会把这样的机关建造在一个这么隐秘的地方?

于是,他转动了铜绞盘。

绞盘很沉,上官亮使劲的转着铜绞盘,地下传来一阵齿轮扣动的声音,就见房间的地面突然向两边一分,露出了一个台阶。

汉白玉砌成的台阶!它们笔直的通向地下,不知道有多远,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上官亮看了一眼远远的站在门外观看的林慧慧,说道:“记住咱们刚才的约定,远远的看着,千万别靠得太近,那样,一旦有什么意外发生还能有个接应。”

然后,他就沿着台阶慢慢的走了下去。

台阶其实不长,上官亮很快就走到了一个房间。

房间不大,里面堆满了灯笼和火折子,墙角的大缸里还盛放着满满的几大缸燃油。

做好事偶尔可以方便自己,更多的方便的是别人。比如说现在,上官亮打心里感谢这些做好事的人。他随意的拿了几个灯笼,全都装满上燃油,用火折子点亮,拿着就走了出去。

房间有两个门,一个门进来,从另外一个门出去,门外仍旧是台阶。

一模一样的台阶。

上官亮顺着台阶继续向下走。这一次的台阶却很长、很长,上官亮出了那个房间后就一直不停的走呀走,走呀走,一刻都没有停,那些台阶也一直没有尽头,直到他几乎耗光了所有的燃油,他又走进了一个装满灯笼火折子的房间。

和上一个房间一模一样,一样的布置,一样的东西,甚至连东西的数量、摆放位置全都一模一样。

上官亮糊涂了。难道他又走回来了?或者这个房间并不是他刚才到过的那个,而是另外一个?

上官亮雅兴大发,他拔出了宝剑,以剑代笔,在这房间的墙壁上开始用力的刻字,“某年某月某日,上官亮到此一游”!接着,他又给手里所有的灯笼灌满油,于是,他又信心满满的上了路。

这次,上官亮很是亢奋,他仿佛真的成了游人,边走边看,边走边写——直到他再次回到了那个刻着“……到此一游”的房间。

是他玩了台阶,还是台阶玩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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