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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猪八戒欲言又止。他如今也是一方神圣了,受人香火供奉,虽然贪嘴的毛病改不了,但一心向善的宗旨,还是体会得尤为痛彻。他鼓动孙悟空挑战奥特曼,出于公心,也出于私心。他从头至尾,只动嘴,不动手。他有他的顾虑:自己有把柄捏在玉皇手里,稍有闪失,玉皇就拿先前的把柄说事,搞得他根本无法理直气壮地抬起头。而孙悟空就不一样了,虽然脾气暴躁,常交恶斗勇,却落了个好名声,连玉皇都怕他三分。若他触犯了天规,违背了佛意,会得到从轻的处理结果。

孙悟空在猪八戒无语时,抓金箍棒的手有所松动。

虾兵蟹将们没有看出这一微妙变化,放松了对奥特曼的监控。

奥特曼本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可就在绝望的关头,生命出现了转机,抵在胸口的金箍棒变轻了,自己明显感觉到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孙悟空发生了什么事,但庆幸自己有了生还的希望。

他丝毫都不能再犹豫了,紧紧抓住机会,用尽最后的力气,一个侧翻,逃出孙悟空金箍棒的重压。

可就在他翻转自己的时候,海底的水草,像纠缠的藤,缠住了他身上的一些机关——安装高能电池的后盖拉开了……

小龟拆卸了奥特曼的关键装置,悟空急送其回国

一个小龟看到了,觉得奇怪,他身上怎么还有暗门呢?凑到跟前细看,见里面有一块东西,就伸手抠了出来。

失去了电池,奥特曼顿时昏死过去。他真的像一具尸体,静静地躺在海底。

孙悟空通过火眼金睛,把海底的一切看得真真切切。他的佛心又一揪一揪地痛。

猪八戒仍不现原形,怕人家再抓住他把柄。他凑近孙悟空说:猴哥,奥特曼若真死了,也了了咱们一块心病,你赶紧走,不要在此磨蹭了。反正他不是你杀的,你用不着难受。”

孙悟空道:可是,他眼睁睁死在俺老孙面前,若不施救,与佛所倡导的一心向善还是背道而驰。俺见了如来佛祖,如何交代?”

猪八戒说:“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现在怎么婆婆妈妈、絮絮叨叨没个完?奥特曼留下,迟早是祸害。你看看,他与你交恶,哪有什么慈善可言,狠不能一招致你于死地!钓鱼岛明明是老寿星的坟地,他却经不起国内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吆喝,竟然敢闯上来向你使招,逼你动手!不灭他,天理难容!”

孙悟空左右为难,抓耳挠腮。

就在这时,几个小龟聚在一起,翻来覆去地捣鼓奥特曼身上取下来的电池。一个说:“硬梆梆一个四方块,有甚鸟用?”一个说:“既然是从人身上取下来的,能否食用?”一个说:它里面会是什么样子,谁见过?”

小龟们被好奇心怂恿着,来到一块卧石旁,欲搬起石头砸开电池,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稀罕。

眼看小龟手起石落,孙悟空眼尖手快,一个鹞子翻身,从高空扑进水里,抢过了奥特曼的电池。

小龟们见是斗战胜佛,都十分惊愕不解。

孙悟空想都没多想,把电池直接装进奥特曼的电池盒里。

有了电池,奥特曼又活了过来。他一瞅见孙悟空,还想挣扎着站起来交手,孙悟空摆摆手:顾好你自己,别再逞能了。”

奥特曼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觉得浑身乏力。他想,这个死猴头要在这个时候下手,自己死一百回也不在话下,他为什么不动手呢?

众小龟见他疑惑的样子,心里很不爽:你知道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吗?哼,要不是斗战胜佛把电池还给你,你早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斗战胜佛现在慈悲为怀,向你行善,这是你姥姥的姥姥修来的福气,你可领情?”

经小龟们这样一吆喝,奥特曼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孙悟空时,眼里闪出几朵感激的泪花。

孙悟空从来见不得眼泪,他转过身去,伸出左手摇了几摇:罢,罢,罢,你好着就行。记着,好好回东京活着,凡事思前想后弄个明白,不要再被糊涂虫们误了你的聪明。你可知道,你在中国,也深受小孩儿们喜欢。俺老孙现如今都不如你人气旺,可你不能干伤害两国人民感情的事情啊!”

奥特曼无力地倒了下去。经海水侵蚀,加上交锋时间过长,他的能量基本耗尽。

孙悟空见状,把金箍棒伸过去护住他。奥特曼只好顺势抓住金箍棒,被孙悟空提出水面。

“你回去吧。”孙悟空说。

奥特曼试了试步,迈不动。

孙悟空望了望四周漫无边际的海水,对奥特曼说:好吧,我送你回去。”

奥特曼却提出一个请求,希望在钓鱼岛照张相,留个影。

孙悟空不懂得照相为何物,他只知道人像是用笔画出来的。照相?是不是就是站在那儿看一会儿?

孙悟空也没多想,你想站会儿就站会儿吧,反正又不可能站出什么幺蛾子来。

奥特曼强打起精神,站立在钓鱼岛上,把一个小玩意递给孙悟空,让孙悟空对着他摁一个小小的按钮。

孙悟空接过照相机,这边瞅瞅,那边瞅瞅,对着奥特曼一摁按钮,一道白光一闪,发出一声“咔嚓”的微响,十分好玩。他的猴性大发,对着奥特曼从不同角度照了几十下。奥特曼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照罢相,孙悟空拔下一根猴毛吹一口气,喊声“变”,变出一叶舟来。他架着奥特曼上了小舟,自己也跳上去,袖子朝空中一挥,一阵风刮来,小舟顺风顺水,速速地向日本方向游去。

不消几个时辰,小舟靠向日本的陆岸。

日本民众见孙悟空与奥特曼同乘一叶舟到来,十分困惑。

孙悟空向日本民众喊道:“奥特曼,俺老孙完整无缺地给你们送了回来,望大家珍重啊,为了两国世代修好,远离贪欲,远离较劲,得正道者,得真果。”

日本民众纷纷上舟掺扶奥特曼。一些大人看孙悟空的心态很复杂,眼神里写满异样的冷峻。但不是所有人都毫无是非观念。其中,有一个像樱花一样好看的小女孩。面相天真无邪,她见孙悟空送回来软成一根面条的奥特曼,内心十分感激,向孙悟空施礼道:“谢谢您的大度量,谢谢啦,您送回来我们的奥特曼,我们要感激您呐,学习您的胸怀。”

“啪!”一个大人的巴掌打来,小女孩的脸上立时现出五个粗大的手指印。

孙悟空猴脸一变,堆在眉眼上的喜悦登时没有了。

化作无形身的猪八戒赶紧拉住他:“猴哥,算了吧,这是在日本,你改变不了一些好事者的心态,咱们回去吧。”

钓鱼岛上,东海龙王说隐忧

从日本返回来,孙悟空又上了钓鱼岛。他要走遍岛上的每一寸土地。走着走着,发现一块礁石上隐隐约约有一行字,长满了绿苔,字已十分模糊。他吹一口气上去,字清晰地显了出来,原来是东海老龙王书写的“阅兵台”三个大字,字色堆金,沉稳苍劲。再往前走,又见一块礁石上有字,有落款,是老寿星写的“钓鱼岛”三个字,字字赤红,与心毗同。

孙悟空也想留个纪念。他想起自己当年没翻出如来佛的掌心,错把他的五根指头当成五根擎天柱,曾撒了一泡猴尿留作纪念,结果成了千古美谈。他今个也想撒一泡猴尿,看看能成什么奇迹。

孙悟空撒尿时,隐形猪八戒大笑:“猴哥,你就会老一套,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孙悟空收好裤子,道:有呀,你看。”

隐形猪八戒顺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刚才撒的那泡猴尿上,密密麻麻长出一片蘑菇来。

孙悟空高兴,把手向空中一扬一扬地,口中念念有词:长,长,长,再长……”

蘑菇果然听从他的指挥,一眨眼窜高一截,一眨眼窜高一截。不消几句话的工夫,长得没膝高了。有的金黄,有的奶白,有的深红,有的还镶着好看的绒边儿。

八戒笑得肚子直颠:“猴哥,够了,够了,再长,就不是蘑菇了。”

悟空只好作罢。

一阵少有的静寂,奔过来一窝兔子。兔妈妈最有礼貌,向孙悟空长鞠一躬,红扑扑的兔眼睛朝悟空忽闪了几下,然后领着一家老小,饶有兴致地围着蘑菇群画了一个大圆圈,在旁边写上一行字:“本蘑菇园,为赤色兔家族所有。”

孙悟空哈哈大笑,这等情趣,他已几百年不曾看到过了。

孙悟空正和八戒开心,海水翻起浪涛。

“猴哥,有情况。”猪八戒叫道。

悟空并不慌张,他拄着金箍棒,向海水翻腾的地方望去。

不多时,新东海龙王领着他的一队人马露出海面。龙王一见悟空就施礼,悟空赶忙还礼。龙王道:过去的齐天大圣,今日的斗战胜佛,威风依然不减当年啊!唉,可惜啊……”

“可惜什么?”孙悟空见东海龙王叹息一声,却听不着后面要说的话,急急地追问。

“大圣啊,”龙王道,“保护唐僧西天取经那阵,你性子真烈,但见行恶之人,免不了吃一顿大棒,行恶者不死即伤。为此,唐僧念了多少遍紧箍咒,疼得你死去活来。你可以向师傅下跪,但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妖魔鬼怪。现在,持斋念佛,你真的变了。只要是生命,你总不忍心要了其性命。唉,奥特曼被你打入海底,我的子民们欲破坏他的装置,你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奥特曼必死无疑,我们也就绝后患了。可你非要那样清醒,救了他一条性命。其实你装糊涂,处置了奥特曼,佛祖也不会怪罪你的。你并没有亲手杀了奥特曼啊!”

隐身猪八戒搭腔:“龙王说得极是,猴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龙王和他的一队人马吓了一跳:谁在偷听我们说话?”

悟空摆摆手:没外人,都是自己人。那是我二师弟。”

“天篷元帅到了?怎么看不见呀?”

悟空催八戒:快快显形,别让龙王捉迷藏。”

八戒说什么也不现身,他说:猴哥,说正事,别往我身上扯。我和你不一样,若做错了事,玉帝会新账旧账一起算,你想整死我呀?”

孙悟空便不管猪八戒了,对着龙王问:“放走奥特曼,就有后患了?难道我们不能感化他吗?”

龙王见自己太太爷的题字清晰地显露出来,上前作了三个揖,回身对悟空说:“有些事情,并不像你唱佛经那么简单啊!奥特曼打杀了那么多怪兽,竟没有感化一个。你想要感化他,恐怕也是难上加难。他毕竟有自己的国民意识啊!就像你尊为中国神,同样有中国的国民意识。”

孙悟空捏着下巴想了想,东海龙王言之有理。可事已至此,总不能让时光倒流回去吧?

正说话间,那一窝赤色兔子列队过来,吸引了大家的眼球。它们的毛色红红的,眼睛也是红红的,但两者的红迥然不同,经纬分明。怎么看,它们都十分可爱。

龙王见了它们,格外欢喜,对悟空说:这是我太爷时代,领受了天命,奔赴西域大漠上空施雨。在落地查验降水量达没达到天庭要求的点数时,遇见了一只赤色兔子,正被一只老狐狸追赶,眼看就没命了,兔子在绝望间看到了我太爷,一个猛跳,窜进我太爷的袖筒里。狐狸向我太爷要兔子,我太爷说没看见。狐狸显了原形,原来是一个狸精,说是用这种兔子美容,若我太爷不给兔子,即是她的仇人。我太爷见兔子可怜,硬是得罪了狸精,冒险保护了兔子。在我太爷完成施雨任务返回时,兔子求我太爷带它走,我太爷就把它带上钓鱼岛。没想到,它是一只雌兔,且怀了孕。在我太爷照料下,它无忧无虑地在岛上生活,繁衍后代。现在,已是一个大家族了。”

新东海龙王的太爷的善举,正合悟空心意。悟空甚为欢喜。

天空,朝东方向突然打雷,几道电光闪出阴森森的杀气……

日本方向又起密云。龙王望了望,脸上愁眉不展。

悟空的心像锥扎了一般,猛痛了一下。他预感到,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一份《迷迷嬷妈訇》号外,惹得八戒骂街。

东京出了一份《迷迷嬷妈訇》的号外,四大版,刊登的都是奥特曼在钓鱼岛各种角度的大幅照片。一些人挥舞着这份号外说:“看啊,我们的奥特曼登上了钓鱼岛,中国神猴决战输局,亲自为我们的英雄拍照留念。钓鱼岛,日本的!日本的,钓鱼岛!有奥特曼登岛照片为证啊!”

这份号外,十分走红,连印了三百多个版次,畅销三千多万份。

许多不明真相的人看了,都以为孙悟空犯迷糊了,拱手相送钓鱼岛。要不,怎么替人家拍照留念呢?

铁的“事实”摆在眼前,中国国内一片哗然。各路神仙纷纷出面,一方面开会议论孙悟空的人品,指责他修佛几百年,居然越修心越乱,关键时刻,没有立场,青红不分,买国求荣;一方面,密谋对策,想办法灭火,澄清事实,挽回影响。

孙悟空回到他的修佛殿,继续闭目养性,不问尘事。

猪八戒受不了人们向师哥身上泼污水,他讨到一份《迷迷嬷妈訇》的号外,急急地赶到悟空的住处,在悟空的香案前跪下,连磕了十七八个头。

悟空冥冥之中,觉得前来拜他的人有些异样。按常理,最高礼数也不过三拜九叩,他为何乱了规矩?悟空微争双眼,打了一个激灵:这不是八戒么,你来干什么?”

八戒依旧在磕头,少说也磕了近二十来个。他见悟空发问了,就阴阳怪气地说:“我伟大无比的斗战胜佛,草民以万分敬仰之心,前来匍匐在您脚下。斗战胜佛好神气呀,好威风呀,好舒坦呀,好清心寡欲呀,好有是非观念呀,看你干的好事呀!我对您崇拜极了,呒呒,来,脚丫子伸出来,待老猪给您舔舔,让您优哉游哉地爽爽。呒呒,来,爽爽啊!”

说着,八戒扒在悟空的案上,手伸进悟空的红袍里,欲往出拖他的脚丫子。

孙悟空见猪八戒如此反常,猜测必有不妙的大事。他一纵身,跃下佛坛,一把提起八戒:快快讲来,出什么事了?”

八戒从袖筒里掏出一份号外,重重地摔在孙悟空的香案上:“猴哥,你自己看,都是你干的好事!”

悟空打开报纸一看,着实吓了一跳。他马上意识到,那天在钓鱼岛上,奥特曼要照相留念,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啊!唉,谁让自己如此无知,竟不晓得照相机有如此大的功能。他悔恨道:俺老孙就是觉得奥特曼要留个什么纪念也不过分,照相机也就是一块铁疙瘩,‘咔嚓咔嚓’好玩,就多玩了几下。没想到,惹祸了!”“猴哥,现在说什么悔断肠子的话都没用。问题是,出了问题,怎么解决问题。”猪八戒打断他说。

孙悟空毕竟不同从前了,他是有尊贵身份的佛了,对待众生,都以佛眼相看。不管是奥特曼,幺特曼,还是其他什么人,他的出发点都是往好的方面想,尽量远离邪恶。他仍然坚持认为奥特曼不坏,自从他在东京见奥特曼第一面,从眼神里读懂他的本质,就一直确信自己没看错。至于奥特曼利用照片,做错误的宣传和舆论鼓动,他认为这是奥特曼一时糊涂。

猪八戒见孙悟空如此分析,很生气:“猴哥,修佛就把你修成迷糊蛋啦?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哟!早知你如今,咱们当初何必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去取什么鸟经,成什么金身善佛!”

悟空见八戒在佛家之地满口狂言,十分惊慌:住嘴。这是什么地方,休得你放肆!辱佛将是何等大罪,你吃得起吗?”

八戒不服,晃着头,嘟嘟囔囔的。

孙悟空望着八戒,觉得他这样子有些可爱,放声浪笑起来。

八戒瞪了他一眼:自己点的火,都烧到猴屁股上了,还笑得出来。”

悟空拍拍八戒的肩膀:好师弟,为兄真替你高兴。这几百年,你没白过。你变了,俺也变了。你变得有点像从前的我,我变得有点像从前的你。”

八戒哼哼叽叽:谁知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孙悟空拉八戒靠近自己。他将《迷迷嬷妈訇》的号外摊在香案上,瞄了几眼:师弟,谢你这一顿骂了,俺清醒了。哼,奥特曼这孩子,搞这等小儿科,太失身份了!不就是三千份印着照片的报嘛,这有何难?你能胡说八道,以假乱真误导读者,你猴哥再没本事,也不能不替奥特曼擦屁股呀!你,去找一个照相机来,俺有用。”“别又被人家几句好话说软了,再替人家照相去。”八戒连讥带嘲地说。

悟空不好意思地抓一把猴脸:同样的错误连犯两次,就不是智商有问题那么简单的事了,肯定是脑残!你猴哥我像脑残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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