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放在那吧,我知道吃。”杰纳显然心不在焉,他还是自顾自的看着手中的书信,没有一丝将要停下的意思。
伯纳看着杰纳手中的书信,不忍说道,“陛下,您竟然如此想念殿下,何不让殿下回来。”
杰纳摇摇头,轻声说道,“她该有她自己的生活了,岁月是短暂的,我希望她能找到属于她自己生命的意义。”
听完杰纳的话,伯纳又是一声叹息,他从怀中对襟的衣衫中,取出一封标注有军纹签章的信件递了过去。
“这是从NERO-7发回来的急件,罗斯兰公爵殿下认为有必要呈交给您,我已经看过了,我也认为确实有必要呈交给您过目。”
看道无面人脸徽章的杰纳终于抬起了头,他接过伯纳递过来的信件,细细看了看,却没有急着拆开,反倒开口问道,“现在城中有出现骚乱吗?”
看到杰纳蔚蓝的眼睛,伯纳微微欠身说道,“骚乱倒是没有,只是城中的紧张气氛越发浓重,甚至在军中都有人在私下讨论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安琪拉恶魔。”
杰纳点点头,接着说道,“继续让人散布这种紧张的气氛,这出戏,我们一定要演好。”
“遵命。”
说完,杰纳这才拆开了手中的信件,略略看过之后,他竟笑了起来,“看来,它们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
伯纳也在一旁应道,“是的,我也是这样想,只是……”
“只是什么?”对于伯纳的欲言又止,杰纳问询道。
“只是,今天下午的会议,陛下您演戏似乎演得有些过了……傍晚散会时,就连莫让殿下都来询问我,现在的情形是否真的有那么的严重。”
杰纳笑着说道,“莫让年迈,小心谨慎是他的天性,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呆上那么长的时间。”说着,杰纳放下手中的信站了起来。他向着黑暗迈了几步,身处灯光外的他,让人看不见他在黑暗中的表情。片刻之后,他挥了挥手,一阵油绿的辉光从正殿四周的墙壁中冒了出来,有若生命一般攀上了挂在墙上的灯罩中,仅仅一瞬间,整座大殿就被杰纳点亮。他抬头看着墙上,顶上画刻着的英灵,心中竟是有些热血沸腾。
“有多少年了?”杰纳看着画中人没有回头,却是朗声问道。
“七年了,陛下。”虽然杰纳没有说明,可伯纳却深知此刻他所问的是什么。
“七年……人生有多少个七年,我最亲爱的妹妹啊!”说到这里,杰纳的声音中竟有些许哽咽。“而这一次,就让威灵顿的旗帜再次成为世人眼中的焦点吧!”
“而你,我亲爱的妹妹,终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乌延亲自来道你的坟前,跪倒忏悔!”这一句话,压在了杰纳心中已经太久太久了,此刻说出,竟让他的心境一时难以平静。而还站在桌旁的伯纳,此刻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加紧计划,伯纳,新生的浮光魔殿我们志在必得!”说话间杰纳已经转过了身,从伯纳身旁大步走过。
“遵命!陛下!”望着早已远去的杰纳,伯纳抹去眼泪,挺起了胸膛,在已空无一人的大殿中大声答应着。
夜深了,一骑奔马从王城里疾驰而出,马上之人黑衣黑甲不便面目,却在王城外的第一座哨卡处留下了一株代表王室的紫色鸢尾花。片刻之后更多的奔马从哨卡中奔出,一时间四散奔去的奔马就像是连锁反应一般,在萨科留斯城中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而在天明之前,紫色的鸢尾花也必定会随着奔马的四散而去,遍布城中的各个角落……
吾身化武身,吾魂炼武魂,吾神成武神!
——上杉·真雄
清晨,卡斯兰竟是艳阳高照,暖白的春日,还未褪去冬天的阴寒,却又平添了初春的温暖。这是难得天晴的日子,却注定不会是令人心情愉悦的一天。
在黑铁十字勋章广场上,早已聚集起了广大的人群。虽然人数众多,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整个广场以及附近的街道,可是所有人都是那么的安静,大家都神情肃穆的安静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远处泰雅大教堂的钟声敲响第9声时。围聚在正对黑铁十字勋章雕像的弥撒石路两旁的人们纷纷让开,一队接着一队的圣徒身着黑色的长袍罩衣,走进了广场之中。
黑色的宽大的罩衣从头到脚将他们裹在当中,宽大的兜帽下,看不到他们哪怕一丝的悲喜。而他们每个人的手中却都捧着一束白色的小花,黄色的花蕊,白色的花瓣。这些白色不知名的野花被他们抱在怀中,捧在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一队又一队的圣徒次序走了进来,并依次站在了黑铁十字勋章下,静默不语。
他们开始轻声唱起了歌来,唱的是一首古老的歌谣,一首关于生命与永恒的歌谣。
【一直祈求的希望之光】
【诞生在最幽静的黑暗里】
【天上的父,请指引我的路】
【请带我拯救我最心爱的她】
【我最深爱的最珍重的一切】
【就是存在在我身边的俗物吧】
【天上的父,请救救她】
【我愿将我余生都于你为仆】
【直到这一刻】
【我才明白你存在的意义】
【在世界奔溃的那一日】
【在时间停止的那一日】
【明白你不可缺少的意义】
【我想说给你听】
【说出你对我有多重要的事情】
【天上的父,请您将她还给我】
【让我告诉她我的心】
【直到这一刻】
【你明白了我的心意】
【明白我有多想念你】
【那就算为这一刻,化作尘埃又有何妨】
他们一遍又一遍的唱着,不变的音调,不变的频率,就像是天地间永恒的协奏。而随着他们的歌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进来。人们和着曲,唱着歌,即便是不会的旅人也轻轻的附和着。就在这一刻,他们有了一体的灵魂。而这魂魄的主人,就是眼前耸立着的黑铁十字勋章,就是守候在其间的忠魂英灵。
一时间,整个卡斯兰都震动了起来,这首古老的歌曲,代表着的是所有还活着的人的心声,是人们对逝去之人的想念。
就在这时,摩根终于走进了广场,他也穿着一身黑色的罩衣。只是他没有捧花,而是手握着精钢所制的铁锤和一把铁簪。他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到黑铁十字勋章之下,眼望着几乎是高耸入云的最大雕像,上面镌刻着数不清的人名。他长叹一声,蓦然跳起,重力一瞬间的改变将他浮上了天空。
那是离地足有130米的高空,而往上,还有将近100米的高度。也就是说,往上差不多100米长的巨大雕塑上全部刻满了人名。摩根伸手轻抚着冰冷铁柱上的名字,就像在抚摸着整个人类历史的过去,顿时,在他的心中压下了重重的砖石。可他却不能就此挥袖远去,此刻,他还要将更多孩子的名字刻在这上面,让人们能够记住他们,以致他们不被遗忘。
终于,他举起了铁簪,扬起了铁锤,重重的敲击在十字勋章之上。
当第一声篆刻的响声从天际落下大地之时,还在歌唱的人群中开始有了轻声的缀泣,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盖这哭泣,人们竟唱得更加的大声,像是在嘶喊,更像是在呼唤。
第一位圣徒上前了,他走到雕塑之下,将手中的白色野花轻轻放下,却又站直了身子,猛的挥拳击向了自己的胸膛。接着是第二位,第三位……圣徒们一个接着一个走上前去,放下花,敬礼致意。而半空中摩根敲击十字勋章的响声,则像是世间最残忍的警钟,提醒着还活着每一位圣徒和在此看着的人们,又一位英灵为了人类的生存和自由,献上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许久之后,摩根终于敲上了最后一个名字艾琳·卡门。直到此刻,他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本是铮铮铁汉的他,此刻脸上也满是泪水。
阳光已是正午,璀璨的金色阳光从卡斯兰当空那巨大的云层空洞中落下,照在他疲倦的脸上,晒干了他最后的泪痕,将他挺拔的身影透到了大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