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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当人们看到这面旗帜时,初时还有些愣神和迟疑,可当年长一些的卡斯兰居民突然想起这面旗帜所代表的意义时,却都纷纷爆发出了嘶声力竭的欢呼。

这是赤红角旗,从光荣之日起,人类史上只出现过两次的赤红角旗!

第一次是在卡斯兰立城之时,由一位不知名的荒狼英雄,将自己战袍上红色的角襟撕下,随意绑在自己所用的长枪之上,将它插在了最后一头企图攻上卡斯兰城门的庞贝魔的头上。

而第二次赤红角旗的出现,就是在冰原要塞建立之时,那是一场绵延数年且异常残酷的战斗。当无边无际的安琪拉恶魔如潮水般缓缓褪去之时,已杀至麻木的人类强者们竟没有一人发出哪怕一丝欢呼。在冰原终年不化的积雪中,他们默默的埋葬了或早或晚倒在自己身边的兄弟朋友,四处寻找着早已不知所踪的武器、甲胄。末了,当所有人都呆滞的坐在雪地中,看着荒芜一物的冰原,都还没有领悟到原来这已是胜利。直到当任圣徒统领找来了一块被鲜血染红的罩衣,并亲自将它剪做了三角旗帜挂在了还只是一座突兀冰山的崖角处时,那些还活着的人类强者们这才如梦初醒,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吼声,或是低头默默的哽咽哭泣……

两次赤红角旗的出现,都标志着人类所取得的重大胜利,那么这一次,又会是怎样的惊喜呢?

人们的欢呼声,从卡斯兰的北门处开始蔓延,宛若海浪般被一层一层的传递开来,最后竟越过黑石城墙的阻挡,跃进了荒野,在已有薄雪的高原之上激出震天的声浪。

然而这还只是欢呼的第一波,当骑士扬起赤红角旗的原因被人们探听知晓后,也就迎来了欢呼的第二波。

人们开始呼唤着克里斯汀娜的名字,是的,他们在喊着克里斯汀娜·福音!这个注定会被载入史册的名字。

在这个冰原要塞才刚进入她轮值的初冬,她就在一阵闹剧之中将要塞的领地扩大了两倍有余。而这却远远不是足矣扬起赤红角旗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她仅靠一人之力就击落了安琪拉恶魔在极地冰原的一座浮光魔殿。

浮光魔殿,这是在安琪拉恶魔的世界中仅次于极地魔殿的恶魔聚居地。在冰原上,像这样随时可能迁走他方的浮光魔殿也仅仅只有九座,每一座浮光魔殿都是一座移动要塞,也是一座恶魔都市,其中所驻守的安琪拉恶魔就多达亿众,而这些恶魔都是曾经逝去的人类或是曾行走在光明之下的动物躯壳。

这是一场战争的胜利,却更像是一场盛大的弥撒。它令死者解脱,也是对生者的抚慰……于是在纵情欢呼之下,却有着更多的痛哭流涕和释然开怀。

在遥远的冰原中,帕杰罗正静静的站在克里斯汀娜身后一言不发。

他也是刚到的,当他听到巡哨士兵说克里斯汀娜孤身一人就前往了冰原深处时,他是那么的忧心忡忡。冰原的辽阔在这时体现得淋漓精致,帕杰罗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电光瞬移是那么的缓慢。

可当他看见克里斯汀娜独自一人站在巨大却翻滚着厚重浓烟的浮光魔殿前时,他在一瞬间彻底的呆住了。这是一座方圆上百公里的浮光魔殿,这样的大小即便在九座魔殿中也算是排列靠前的了。可现在,背负着魔殿,不知来历的巨大星兽此时却匍匐在克里斯汀娜身前。她深灰色的长发在风雪中如龙狂舞,而她覆在右眼之上的皮革眼罩已被摘去,露出了几若无色的眼瞳,与她灰黑的左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帕杰罗第二次看到摘下眼罩的克里斯汀娜,第一次是她在圣徒大殿竞技场上傲视群雄的时候。那时的她才刚刚21岁,便如天地间的王者一般俯瞰众生。而这一次,她依旧在俯瞰着眼前的众生,眼前这亿万生灵都在她和她的祷文诗集之下颤抖悲鸣,只不过,此时她已是玫瑰怒放之纪。

当克里斯汀娜看到匆匆赶来的帕杰罗时,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回报卡斯兰,第三浮光魔殿魔娿留影已被击落。而剩下的八座魔殿,吾将会在接下来的一年里陆续解决。”说着,她从兜里取出黑色的眼罩重新系了回去。

帕杰罗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将这个消息禀报回去的了,他此刻已是全身僵硬,仿佛血液不再流动。他也不知道是因为克里斯汀娜身边的能量太过异常,还是因为别的……

而当克里斯汀娜从他面前傲然走过,紧接着一步就扭曲了空间,出现在了百米开外之后,他在恍然回神。他紧紧握着拳头,随着一阵电光环绕,也跟了上去,只是在他心里却默默念着,‘笨丫头,等我!’

“你怎么跟来了。”发现跟来的帕杰罗,克里斯汀娜停在了原地没有再走远。

“我不放心你。”帕杰罗这么说着,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借口实在是有些苍白无力,毕竟此刻还没有走出的魔娿留影阴影,还在宣示着克里斯汀娜无与伦比的强悍。

可是克里斯汀娜却是笑了起来,这笑里没有她第一次在竞技场力战群雄的豪迈,也不是在离别时在乌延跟前的面不对心。这是真正的笑,笑得仿佛初春的太阳,骤然融化了冰雪,“你要是不放心又能如何?”

“保护你!”话刚出口,帕杰罗就觉得似有不妥,登时就红了脸,甚至都不敢再去看克里斯汀娜的笑颜。

“那……就说好了,你要保护我……”可是却出乎意料的,克里斯汀娜竟将笑脸凑近了他的身前,像是豆蔻年华般少女一样的笑着。

接着,克里斯汀娜将手挽住了帕杰罗的臂膀上,灿然笑道,“就像小时候……”

“嗯,就像小时候!”感受着克里斯汀娜靠在自己身上的体温,帕杰罗没来由的一阵心安,他重重的点点头大声说着。

“傻瓜……”听到帕杰罗因为激动微微有些变了声调的回答,克里斯汀娜竟是温婉一笑,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这是风雪,莫大的风雪,吹起的寒风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掩埋,却怎样也阻止不了冰原上的这一双人缓缓的走着,走在横亘天地间那巨大的魔殿阴影之下。

我以为这会是伊甸园,却不过依旧只是命运骗人的谎言。即便我的身躯会燃烧,我的灵魂会碎裂,但我的双眼仍会看着你们……灭亡!

——塔·拉夏

教宗室里永远都会有流淌着的光,即便窗外大雨倾盆,也丝毫不会影响它们的光辉灿烂。这些流淌的光满溢在古旧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攀附在静止桌面上的烛台、书架、杯碟之上,将原本由时光留刻下的印迹变得不那么的明显。

乌延依旧端坐在他那张木质书桌之后,在他的面前,书桌上正摆放着一封加急邮件。这是他刚才看过的,此刻他正因为这封邮件里有所写的内容而陷入沉思。

乌延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击着,每次指尖与木质桌面的碰撞,都会引起一阵阵光波的涟漪,被指尖所激发的光之涟漪一圈一圈的散开,最后竟缓缓融入这间狭小的夹室中,成为这处微光中的一部分。然而乌延脸上的忧色,却随着这流光的蔓延显得越发的沉重,使得他本就不拘言笑的脸上,更多了几分阴沉。

桌上那封深黑色的信封就像一把利剑狠狠的扎在他的眼中,让他分毫都无法镇定。他抬起头看了看摆在桌上的计时沙漏,略一沉吟,随手拾起放在桌面一角的金色小铃,轻轻摇动了几下。

片刻之后,一名仆侍敲门走了进来,躬身站在门边低头问道,“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摩根统领还没有到吗?”乌延皱眉问道。

“没有。”仆侍恭敬的应着,甚至没有妄动一分。

“再催!”乌延有些不耐,语气中都有了些微恼怒,沉声吩咐。

“是,陛下。”仆侍应着,缓缓的倒退离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乌延眼望着仆侍的离去,可他的眼睛却没有从房门处远离,仍然定定的看着紧闭的斑驳木门。

他有些寂寥的自言自语“即便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不肯来见我吗?”他这样说着,竟是一声长叹,随后站起独自走到窗边。他透过彩色的玻璃窗,看着窗外被映成五彩颜色的雨滴,陷入沉沉的回忆中……

那是二十年前,乌延还不是教皇,摩根也不是圣徒统领,杰纳也还只是一个无法无天的贵族公子,整天和他们腻在一起的还有杰纳的妹妹希芙和粗枝大叶的卡拉莫,而他们这群年轻人的领袖却是当时被称作绝世天才的杰拉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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