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达林泰和赫日乐一切准备就绪后,便奔向了乌兰浩特。到达后通过多方打探,好不容易才找到三褔晋。见面后达林泰首先客气地说道:“三褔晋近日可好?好长时间不见了!你近日有些发福了?”
三褔晋和达林泰很早以前就比较熟,因为在王爷府繁忙的季节,通过熟人的介绍,达林泰在那里打过短工。特别是三褔晋周围的零活,达林泰干过不少,对他的心灵手巧,诚实的性格,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三褔晋很欢心和高兴。对于达林泰的到来,她感到很突然,既然是熟人又不得不客气一番。
“你们也好?一路上够辛苦的了!快点洗一洗脸,马上就吃饭,再好好地休息一下。”三褔晋问候完后,马上吩咐仆人炒菜做饭。
三褔晋虽然是热情地打了招呼,也进行了适当的安排。但是,她心里始终是疑虑重重,提心吊胆、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然而,她心里清楚,达林泰是农会自卫队的正队长,赫日乐是小队长,都是土改斗争的带头人。找我的目的,无非就是钱财的事。想到这里心里便是一惊,哎呀!是要抓我回去批斗吧?还是要把我怎么样呢?但是,看到他们的表情,又不象是凶恶的样子,三褔晋的心里好象十五个桶打水,七上八下……
二人很快吃完饭,三个人便谈论起来。达林泰看到三褔晋心事重重的样子,首先就要安慰她。便开门见山地说:“我们两人这次来,就是要请三褔晋回去。因为你对中国共产党的政策不太理解,对革命斗争的形势认识不清,更对自己所处的地位缺乏了解。共产党对资产阶级的政策是,团结多数,打击少数。只要积极投身革命,和革命人民站在一起,就是朋友和同志。”
说到这里,达林泰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我们农会这次找你回去,就是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革命工作,把土地改革斗争进行到底,成为我们的朋友和同志。现在,我处多数的地主,富农、土豪、劣绅的土地和财产,都已经上缴和分配下去。但是,王爷府原有的旧官吏,对于他们的土地和财产,我们农会不太清楚,所以,就搞不彻底。你原来参与过王爷府的旗政事务,对于那些官吏的情况也十分熟悉,需要帮助我们提供情况。”
实际上,达林泰和赫日乐此次的任务是追查地下宝藏。然而,要想让她回去,不可能直接说出地下宝藏的事,那样她是不可能回去的。但是,王爷府旧官吏的土地和财产也确实未有搞彻底,也需要一个掌握情况的人帮助清理。
“啊!是这样呀!那我也可以成为你们的朋友和同志了?”三褔晋这时才一块石头落地,明白了他俩找我回去,既不是为了财产,又不是为了地下宝藏,而是革命斗争的需要。
“是呀!这就看你的具体表现如何了?所谓的将功补过吗!”达林泰认真地说。
三褔晋听了达林泰的一番讲解和动员后,思想有了一些转变,对党的政策基本了解了一些,对自己的功过是非也清楚了一些。但是,对于枪毙东霸天和西霸天,批斗和打击不法资产阶级还是不理解,她不懂得这是革命斗争的一种形式。
又经过达林泰和赫日乐苦口婆心的讲解,又以个人身份保证她的人身安全,三褔晋终于答应明天跟着回去。然而,到了第二天,三褔晋突然失踪了,二人等到了中午也不见人影。后来,四格格和他对象出去寻找,到了傍晚才从外边慢腾腾地回来。
原来,这一夜三褔晋也未有睡好觉,辗转返侧,彻夜难眠。她首先想到的是,“呯!呯!”响,枪毙东霸天西霸天的枪声。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批斗会上的阵阵口号声和“噹!噹!响的,革命队伍游行示威的铜锣声。我不能听他们的花言巧语,轻易地就跟着回去!三褔晋心里在叮瞩着自己。
早上起来她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便偷偷地出走,去到她的亲家躲藏起来。她的亲家是个牧民,名叫吴老实,本人心直性耿,善良厚道、为人处事很是热心。三褔晋去了之后便把祥细情况说与了他,吴老实听了之后沉吟良久,便说:“我地的土改斗争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这里也很乱,一会国民党来,一会共产党来,一会又是土匪来。如果土改斗争开始了,就要清理和查处外地人员,到那时你进退两难,还不如现在回去为好。”
三褔晋听了之后觉得也有道理,全国迟早要解放,哪里不都是一样!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丑媳妇难免见公婆。况且,现在回去还有立功的机会,可以享受到平等的待遇。不然,回去晚了,就要受到打击和****。四格格和对象对形势认识得也很清楚,也劝她及早回去。
“到哪里去了?我们见不到你很着急!”达林泰语气和缓地说。
“啊!让你们久等了!要回去了,和我的亲家打个招呼。他说什么也不让走,非要留下吃顿饭,结果多呆了一天。不过,也没什么!你们也需要休息一下。不然,这往返车辆的颠簸和旅途的劳累也需要恢复。”三褔晋很会说话,她并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情况说出来。
要出发之前,达林泰说:“在我们来的路上,一会来一队国民党兵,一会来一群土匪,一会来了一帮盗马贼。还有抢劫的,绺窃的,很是紊乱。为了安全起见,三褔晋最好化妆成男人,这样能免去不少的麻烦,也能更安全一些。”
“也有道理!来的时候我就化了妆,结果很顺利地到达。”三褔晋也同意这种做法。
三个人第二天坐车来到白城子,刚下车“呼啦!”一下,被国民党兵包围了。“都不要动!要进行大搜查!里边藏有共产党!”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在喊。
这些人被带到一个广场,逐个地进行搜查。看看包裹,行李、衣袋里是否有可疑物品。他们三人虽然不是共产党,但是,也都是提心吊胆,颤颤兢兢。达林泰和赫日乐,都是解放区的干部,如果暴露出来,不被敌对的国民党杀头也得受到刑讯。三褔晋女扮男妆,被发现了也得认为是坏人。
他们三人站在队伍的最后头,当一个满脸长着横肉的国民党兵,搜查到三褔晋的时候,她被吓得直哆嗦。那个国民党兵便用怀疑的眼光逼视着她。当搜摸的手触碰到她的上身时,突然停住了手,不禁哼了一声。然后,忽然伸手将她的帽子摘掉,并大声地喊道:“女扮男妆?站出来!说!是不是共产党?不说实话就枪毙!”
“我!我怕出门不方便,就穿了一身男装!”三褔晋用颤抖的声音回答着。
“不方便?恐怕是伪装的共产党吧?”那个匪兵不依不饶地说。
这时,走过来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上下打量了三褔晋一番,又围绕她转了一圈。突然,“啪!啪!”就是两个耳光,并大声吼道:“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偏要女扮男妆?”
三褔晋被打得栽栽楞楞,摇摇晃晃、差一点摔倒在地。达林泰一看不好,说出实话就麻烦了,就得被国民党军队劫持而去,我们的一番心血就算白废,追查地下金库的事也就成了泡影。因此,他挺身而出,腾!腾!腾!快步跑上前去,赶紧扶住三褔晋,并大声地喊道:“现在兵慌马乱的,害怕不方便才扮的男妆,这有什么奇怪的?”
“好哇!又出来一个同伙!大概也是共产党!”那个军官模样的人,突然窜将上去,一把抓住达林泰的衣领,又是左右开工,“啪!啪!”打了两个响亮的耳光。然后大声喝道:“给我统统带走!不说实话就枪毙!”
还有几个认为有问题的人,和他们一同被带到一个大院子里。几个被抓来的男人都绑缚到大树上,一个士兵抱来一堆木棍,准备进行严刑考打。
“先审问那个男共党!然后再收拾剩下的那几个!”那个军官指了一下达林泰后发下命令。
“啪!啪!啪!说!是不是共产党?如实地给我召来!”那个军官几棍子下去,达林泰的背部衣服便开了花。
“我说!我说!我们是兄妹,从乌兰浩特老家出来,要到农安去串门,为了安全起见,妹妹化妆成男人,这有什么奇怪的?”达林泰编造了一番,未敢说是去郭尔罗斯解放区。
“乌兰浩特来的!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军官进一步追问。
“有什么证明!有什么证明!”达林泰想了半天也未说出可以证实的东西。
啪!啪!啪!说!是不是共产党?又是三棍子打下去。
“我们是蒙族!共产党里没有蒙族!”这时候三褔晋按奈不住激动的心情,不顾一切地喊了起来。
“蒙族?是蒙族?那你们会说蒙族话吗?”那个军官也弄不清,究竟蒙族里是否有共产党。所以,问起话来断断续续。
达林泰和三褔晋同时用蒙语痛骂了他们一顿,他们虽然被骂得狗血喷头,体无完肤、但是谁也听不懂,只能是呆呆的发愣。正在这时,突然跑进来一个士兵,喊道:“报告长官!团里有命令,立即到东广场集合,有新的任务!”
“嘟!嘟!嘟!快!快到东广场集合!”那个军官扔下这几个所谓的可疑人,吹着口哨,快步跑向东广场的方向。
几个国民党兵只顾去集合,抛下几个男人,都被牢牢地绑缚在大树上,动弹不得。三褔晋只好一个一个地为他们解下绳索,转而,又深受感动地对达林泰说:“让你受苦了!都是为了我,你才遭到这样的毒打,让我感激不尽,终生难望!”
“没关系!不要紧!将来我们就是亲密朋友和革命同志了,为了革命,保护你是应该的。”达林泰真诚地说。实际上,究竟能否是朋友谁也说不准。因为,农会需要的是地下宝藏,等待它去解决很多问题。三褔晋如果不交出地下宝藏,就是不支持革命,或者是反对革命。然而,地下宝藏是王爷府十二代王公,通过几百年不断地拼搏和辛勤地积攒,逐渐形成的巨大家业。
这些价值千万金的家资,上面凝聚了多少机谋和专营,浸润了多少心血和汗水,又饱蘸了多少眼泪和辛酸。埋在地下的不仅仅是宝藏,而是多少人的希冀和牵掛。王爷为了它费尽了精力和熬尽了心血,为了它担了多少惊吓,费了多少周折。临死前,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护好传承好。这一切三褔晋能够忘记吗?她能够背叛王爷吗?它能够一无反顾地背叛本阶级吗?她是否能与无产阶级站在一起?这些都是一个未知数。
被国民党军队隔离在外边的赫日乐,这时也找到这里来,三个人赶快乘晚车回到了茂都屯农会,把三褔晋安排在一个单间里。特意指派带着手枪的妇救会佟主任,来专门看护和陪伴她,惟恐出现一些意外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