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37年11月20日,国民政府通电中外,迁都重庆。12月13日,南京陷落。半壁河山沦陷敌手,日寇的铁蹄践踏着神州大地,中华民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一年之后的1938年底,资源委员会主任翁文灏携著名实业家孙越崎来到蒋介石重庆官邸。
蒋介石一身戎装,坐在大写字台的后面,看了几眼翁文灏递呈的报告,一下子从大桌子后面站起身来,面露怒容,把报告往桌上双手一扔,大声说道:“钻机,我也没有,眼下日寇大举进攻,你们让我上哪儿去找钻机。”
坐在沙发上的翁文灏和孙越崎,见蒋如此,也都一下子站起身来。
蒋介石看了看二人,转怒一笑,走到二人中间,冲翁文灏说道:“咏霓呀!钻机我虽然没有,不过,你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你们甘肃油矿筹备处成立快一年了吧,现在你又提议成立甘肃油矿局我同意,还有你要求的所有配置人选我全部同意。”
翁文灏望着蒋介石的脸,点点头连声说道:“谢谢……谢谢总裁!”
蒋介石继而转身,把目光移向孙越崎。他笑了笑说道:“毓麒呀,此次让你出任油矿局总经理,可是咏霓的提议呀!你要好好谢谢他才是,焦作方面要是没有什么事,你就赶去西北上任去吧,抗战需要油,国民经济更需要油……”
孙越崎赶忙点头,说了声:“是……!”
孙越崎随即又把目光转向翁文灏,并向他伸出双手。
翁文灏也向他伸出双手
四目相对,没有任何言语,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西北老君庙前、石油河两岸热火朝天,工厂区,生活区,办公区加快上马,而主要规划的产油区、炼油区却显得异常冷落,主要原因是没有钻机可以钻井。
但工人们可没闲着,他们有组织的用铁铲人工向地下掘进,十余米后已见油气,炼油工则把油搜集到一口大铁锅里,土法炼制,果然练出了汽油,而且够一辆小汽车跑到酒泉的。这已经是非常值得庆贺的了。
不过,在掘进过程中有两名工人因天然气中毒,为国捐躯。
翁文灏看着案前的一堆材料眉头紧锁。一旁的谢家荣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谢家荣说道:“您提议由严爽出任油矿矿长,金开英出任炼油厂厂长老蒋都答应了?”
翁文灏点点头:“答应了,只是金开英坐镇动力燃料厂恐抽不开身。”
金开英,字公弢,浙江省吴兴县南洵镇人,中国石油事业先驱者、石油炼化业奠基人之一,抗战结束后,奉命由玉门调往上海,后至台湾。1999年5月8日在台北病故。
谢家荣看了看翁文灏,多少带有劝诫的口吻说道:“既然老蒋已经答应了,金公不会抗命不尊,大不了将动力燃料厂与刚成立的玉门炼油厂合并,多余设备和技术人员,也好转往玉门。”
“对呀!是个好主意!”翁文灏不住点头,“不过……!”他又开始摇头了。
谢家荣坐了下来,看着自己的老师,关切的问:“您还为什么事伤脑筋吗?”
翁文灏呷了一口茶叹道:“你还不知道吧,到目前为止玉门还没有钻机!有两名工人因掘井而丢命了,真伤脑筋!”
谢家荣没再说话
此时,工作人员打开门,黄汲清急匆匆的闯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谢家荣给他倒了杯茶。
黄汲清喝了口茶,直截了当地冲翁文灏说道:“翁公,钻机有办法了……”
翁文灏:“什么?快说!”他一下子站起身。
黄汲清:“严爽传过话来,说共产党方面有……”
翁文灏一听,又坐了下来……
1935年,严爽任陕北延长油矿矿长,后被刘志丹领导的红军占领,严爽被关押数日后,离开陕北,出国留学。
翁文灏当然清楚这段历史,他看了看黄汲清和谢家荣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黄汲清喝了口茶,急切地说道:“我的意思是,不妨向共产党方面先借用一台钻机……您看?”
不等翁文灏表态,谢家荣抢先说道:“是个好主意!眼下正是国共合作时期……”
翁文灏摆摆手:“谈何容易!”
黄汲清继续道:“我听说周恩来到了武汉,翁公不妨去见一见!”
翁文灏:“这……也好,那我就去试一试!”
他端起茶使劲儿喝了一大口。
几天之后,第十八集团军驻汉口办事处门前,一辆黑色轿车嘎然停住,卫兵敬礼后,上前将黑色小轿车的车门打开,谢家荣将翁文灏扶下车。
中共中央副主席周恩来,身一穿笔挺的黄呢子国民革命军两星少将军服,威武而面带微笑的出现在台阶上。
翁文灏赶紧迎上去,一把握住周恩来老远就伸出的热情的手臂。
周恩来寒暄道:“欢迎,欢迎,翁公请——”
翁文灏:“周公请——”
二人走上台阶
谢家荣拎着公文包跟在二人身后
落座后,周恩来亲自给翁文灏、谢家荣献上茶。
周恩来坐下后,笑着说道:“早听说翁公是浙江鄞县人,我是绍兴人,咱们是老乡中的老乡嘛。”
他说完一笑,
翁文灏、谢家荣二人也笑了,
气氛立刻活跃起来
周恩来把目光转向谢家荣,接着说道:“据我所知,家荣出生在上海,我们彼此也不远嘛!”
又是一阵笑声过后。
周恩来直入话题:“二位都是国之栋梁,今日相见实属幸会,二位有何见教就请讲吧!”
翁文灏赶忙欠欠身,说道:“岂敢岂敢!请恕我直言,是这样,国民政府要在河西走廊的玉门,建立一座油矿,各方面准备工作均已就绪,只是目前还缺少钻机……听说贵方的陕北有钻机,我方已经致函,只是至今尚未见答复,不知……”
周恩来:“哦,这件事我知道!”
周恩来看了看他们,继续说道:“二位请用茶,实不相瞒,贵方所致公函,我方已令钱之光处长予以答复,怎么,二位没有收到吗?”
翁文灏和谢家荣对望了一下摇了摇头
周恩来:“想必是在什么地方耽误了!”
谢家荣欠欠身,插嘴说道:“翁公听说贵党在陕北的延长有几部钻机,想请周公帮忙借一台一用,不知可否?还望周公示下!”
周恩来起身大笑。
翁文灏、谢家荣又相对一望,不置可否,都把目光集中到周恩来的脸上。
周恩来:“想必二位都清楚,我们陕甘宁边区经济十分困难,所需煤油、汽油、石蜡等均来自于延长油井,不过,为了抗战;为了民族兴旺之大业,我方已决定全力支持!我党毛泽东主席,已电令八路军总部,组装两台钻机及部分设备和工具等,无偿奉送,就等贵方派车去拉了!”
二人一听这话,赶紧站起身
翁文灏上前握住周恩来的手
翁文灏:“多谢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