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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樱桃的滋味

下午,路过传媒大学的时候听到一个噩耗,两个学生坠楼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据说是恋人,是男孩推女孩子下来的,因为感情的问题。

听到这个消息顿时觉得浑身发冷,爱有时候竟会如此的血腥和残酷,在这个温暖的四月里,两个如花的生命就这样凋谢了。真的很替他们惋惜。

在地铁上正想着这个事情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高中同学的消息,她说:小妖,感觉现在生活很没劲,不知道人为什么要活这么长时间。每天重复着一样的日子,很没有意思。

在这个温暖的、繁花渐开的阳春四月里,突然得就这样遭遇了死亡,我的心里瞬时翻起了层层涟漪。

我不是哲学大师,也不是心理专家,相反,我却是一个经常为生活、为感情所困惑的悲观者。但是,我从未放弃对未来、对爱、对明天的渴望和追求。我仍然认为自己是一个热爱生命的人。尽管我的生活有时候也会如我的高中同学所说的那样乏味甚至无聊的重复着。

有一句话说:我认为生活和经验带给我们的结论是,尽管我们是悲观主义者,但是我们活着不能没有希望。

说这句话的人叫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

我知道阿巴斯这个伊朗男人是从一部叫做《樱桃的滋味》的电影开始的。这是阿巴斯拍摄于1997年的一部电影。

《樱桃的滋味》属阿巴斯巅峰之作,阿巴斯以其独特的叙事手法讲述了他对生命、对死亡的看法,表达了在“限制和自由的矛盾中”的生命个体的彷徨与痛苦。其独特的叙事手法和哲学思考,在世界影坛引起轰动,最终该片以绝对的优势摘取了1997年戛纳国际电影节金棕榈大奖。

电影开始时,画面中出现了一个面如死灰的中年男子,他开着一辆吉普车逡巡在市郊,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他挑剔地审视着一个又一个在他的车窗前晃过的面孔,一次次微微地摇着头。这个中年人叫巴迪。

终于,巴迪找到了他要找的人,这个被他拦下来的人是一个士兵。巴迪主动要求这个士兵搭他的车。在车上,他对这个士兵提出了要求。他希望这个年轻的士兵能够在第二天清晨把他的尸骨埋掉,在这之前,他会躺进自己挖好的墓穴里,吞咽下足够的安眠药,平静地离开这个不快乐的世界。只要几把土就够了,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就像参加了一次义务劳动一样,而且可以领到一笔钱,比士兵的津贴多好多倍。

这个年轻的士兵被巴迪吓坏了,拒绝了他的要求和金钱的诱惑,一溜烟地跑掉了。

巴迪不得不继续寻找自己的埋尸人,在一个荒废的建筑工地,他找到了一名阿富汗裔的神学院学生。

显然,这次巴迪又找错人了,神学院的学生镇定自若,喃喃地引用《古兰经》里的教诲来劝诫他不要自寻死路,并邀请他喝茶。

巴迪谢绝了学生的邀请,再次游弋在荒山秃岭的盘山道上寻找替自己埋尸的人。

终于,巴迪找到了答应帮助他的人,这是一个来自土耳其的老者。他承诺在次日清晨将其掩埋。在途中,这位老人给巴迪讲述了他自己的故事:当年因为某些倒霉的事,他跑到一棵樱桃树下,想在树下结束自己的生命,在爬到树上系绳的时候,他随手摘了几颗樱桃放进嘴巴里。几个放学回家的孩子发现了爬到树上的他,要求他帮助他们摘一些樱桃下来。他答应了孩子们的要求。樱桃奇妙的滋味连同孩子们的赞扬令他怀念起人生的种种美好滋味,并因此打消了赴死的欲望。

巴迪送走老者,回到家里陷入苦苦沉思中,最终他还是打车来到了山顶,在那里他俯视着城市里的万家灯火,半晌无语。

巴迪安静地躺在自己挖好的墓穴里,仰望天空……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阿巴斯为这部电影安排了一个独特的结局。

当黑夜降临,光明再现时,屏幕中出现了摄制组工作的场景。导演阿巴斯和各位演员及工作人员出现在银幕上。

这段画面是用手提摄影机拍摄的,粗糙的画面仿佛是阿巴斯给自己电影的签名,他以这样一种别具匠心的形式提醒观众,“永远不要忘记我们正在观看的是一部影片。即使在看似非常真实的时刻……”

这便是阿巴斯式的狡黠。一部好电影的魅力在于意味的不可穷尽和气韵的无法言说,阿巴斯的电影就具有这样的魅力,阿巴斯的“樱桃”,阿巴斯的电影,使我们在永恒的绝望中得到救赎。

影片中的标本制作师更像一位哲学家,他说的道理虽浅显,但足以拯救巴迪濒临绝望的心灵,他的每一句话都能打动我们的心灵:

“你感到绝望是吗?你不想再看看黎明时分金灿灿的太阳吗?你看到过月亮吗?你不想再看看星星吗?你想闭上自己的眼睛吗?另一个世界的人还想到这个世界上看看呢,你倒想跑到另一个世界去……你不想再喝点儿泉水吗?你不想用这水洗洗脸吗……

“夏天有夏天的水果,秋天有秋天的水果,春天和冬天也都有那时的水果。没有一个做母亲的能够为自己的孩子把如此多的水果都储存在冰箱里,做母亲的为自己的孩子做的事情不会像神为他的造物做的事情那么多。你想否定一切吗?你想放弃一切吗?你想放弃樱桃的滋味吗?别这样,我是你的朋友,我求你别这样……”

面对这种心灵的沟通,主人公巴迪脸上死亡的忧郁不再那么浓重,他开始注意夕阳的美。在他仔细地量了体温,特意加了外套,坐着出租车——他曾许诺将钱放在自己的车上,让掩埋他的人带走,而此时却乘出租车离去,如果不是骗局,那么只可能是他已经改变主意了。

与其说巴迪是在寻找一个助他完成自杀的帮手和见证人,不如说他需要一个沟通者——一个对他的行为做出评价的人。实际上,谁都不愿放弃樱桃的滋味,不愿放弃如樱桃般甘美的生活。这是巴迪,还有我们,所有人的选择。

在阿巴斯的眼里,电影是艺术的表现、是哲学的诠释更是思想的渊源,他的电影没有过多的烦琐纷扰,也没有复杂的线索人物,只单用简单的镜头就能把影迷推入感召之中。我们可以是悲观主义者,但活着不能没有希望,怀着这样想法的阿巴斯用一颗樱桃将我们从这永恒绝望中解救出来。

写到这里,我想到了某天去公司大礼堂开会,会议结束时我留下来收拾卫生,一只小麻雀居然误打误撞地冲进了会议室,怎么也飞不出去了。

我想帮助它,它却拼命地躲闪,不肯接受我的帮助。小麻雀固执而顽强地一次次用身体冲击窗户未果后,最后疲惫地栖息在窗台上,呆呆地望着外面的天空。

最终,累得没有力气的小麻雀终于被我抓在手中,我捧着她来到广场将她放飞掉。一只小麻雀尚且如此,何况我们呢?

身在职场,沉沉浮浮,每天都会有惊喜与失望。但不管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有多少痛苦,请想想家中的那盏灯火,想想爱情与亲情,想想樱桃的滋味,请不要再轻言放弃。

无论怎样,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因为以后我们会死很久。生命短暂,别让抱怨耗损我们的美好时光。

纵使我们只有一个理由来到这个世间,也要有一千个理由使自己活得洒脱、开心。

挺不住的时候,把寻死之心往后搁一搁,很快就能发现长满樱桃的小山坡。

樱桃的滋味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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