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哥儿啊，你媳妇和珠姐儿也累了，都下去歇着，晚间再出来一道晚膳。”老太太面上不多会儿便恢复过来，笑道。
“母亲，儿子想见见周姨娘。”楚晋辉纹丝不动，面上笑容和煦，嘴上半步不退。
“你长大了，我这做母亲的到底是喊不动了，古人常言生恩不比养恩，可见这圣人也有错的时候。”老太太笑笑转而朝着一旁的赵妈妈说，赵妈妈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楚晋辉，面上怒色渐现。
华氏见状当即便拉了珠姐儿跟着一道跪下：“母亲息怒，实不相瞒，今儿还未进京，便有人来通风报信，道是姨娘被您关起来了，相公本是不信，这才想见见，破了那谣言。”
华氏一张隐有皱纹的脸上一片绯红，想是万分尴尬。
乔氏往日里见此场景本该出来调和一番，可这回却是垂头一旁，一点儿也没有出列说话之意。
“母亲，儿子只想知道真相。”楚晋辉磕了个头又道。
老太太先是瞥了一眼华氏，华氏脑袋立马又低了一分。眼光瞅到楚晋辉处，却不见楚晋辉又半分退让。
突然长叹口气：“罢了，赵妈妈去把周姨娘带上来。”
“趁着这空档儿，我也跟你说道一番，外头如何跟你说的我管不着，咱们到底母子一场，你虽不把我当母亲，我去是把你当儿子。你姨娘她之所以被我关起来却是因着她犯了错，你也是知道你四弟的，后院女人多，周姨娘也不知安了什么心合谋你四弟那些姨娘下毒谋害了你四弟妹的胎儿，而且......你四弟妹...她再也不会有生育了。”
华氏惊讶抬头直直望着老太太，满脸不可置信。
楚晋辉多年在外为官到底要冷静些，闻言只是微微抬头，眼帘依旧垂下，看不清表情，只闻声音没有半丝起伏，仍旧温和带笑：“母亲说不知姨娘安的什么心，儿子也不知。说来姨娘已老，母亲也愿意给面子，府中众人也遵一声姨奶奶，偶有捎信也是道如今这样很满足，哪里有什么心非要去算计四弟妹的胎。”
“你这些年在外倒真是长本事了！”老太太依旧笑眯眯，只手上的珠子捏得越发紧，一双眼睛显得越发深邃，看不清楚。
然后，堂中便又恢复了死一般沉寂。
好在这样的静默并没有持续太久，赵妈妈很快带人前来。
“老太太，周姨娘带来了。”赵妈妈禀告道，让两个小丫鬟把周姨太太带到堂中，自个儿一眼不看周姨娘，便径自走到老太太身边站好。
“你要看便看看吧，旁的人我都是处死的，周姨娘留着也是想等你回来了，咱们一道审，免得随意处置了，你.....更得伤心。”老太太语中风轻云淡。
华氏却是浑身一抖。要说四位儿媳妇中，最怕老太太的当属她，因着自身出声不高，又是庶子媳妇，再加上成亲多年未有生下半个儿子，于情于理腰也直不起来。听闻老太太这么说，她当即便明白姨娘保不住，除了心里怕得发抖，旁的什么也做不了。
可楚晋辉显见不这么认为“母亲，姨娘做了那些事，到底是被母亲抓住过把柄，为何不拿出来看看。”
“你说得对，赵妈妈，你再跑一趟，把那些证据都给呈上来。”
赵妈妈转身往老太太常驻的离间走去，很快出来之时，手上捧着一个盘子，盛着一个白色青花小瓷瓶，外加一份写满了字的单子。
“这两样，一样是药方，我在你四弟一位曹姓姨娘处搜到，拿去给大夫瞧过了说是专门打胎用的。那小瓷瓶里装着的就是这药方所配之药，是在周姨娘房中找到。这药给旁人服了不过是剂补药，若是给孕妇服了却是打胎药，极伤身子，用后反应也正对你四弟妹症状。”
“那如何断定姨娘不是被人栽赃陷害？”楚晋辉面上终于敛了笑意，语气里虽还镇定，却多了些郑重。
“二老爷、老太太啊，奴婢真是冤枉，不说奴婢这药从不曾见过，便是真是奴婢的，可奴婢当真没有害四太太的意思。”
周姨娘见楚晋辉这么问了，便也跟着哭天抹泪诉衷肠，只是老太太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当即一拍小桌，怒声道：“住嘴！便是当着辉哥儿的面，我要处死你还没人敢说半句。”
说完这话，一双眼睛头回涂满盛怒直直盯着楚晋辉，巴不得给他面上烧个洞出来。
“母亲说得是，儿子自然不敢置喙，只是将来百年之后，到了地下，到底怕父亲问起，儿子不好答罢了，您也知道父亲一向不喜儿子。”楚晋辉语气中也多了些嘲讽之意。
“好，孝子！我养出来的孝子！很好！”
“来人，去把周姨娘放了。”
老太太这话语音刚落，满屋子人身子都动了动，显示出心里的波动来，本以为今次老太太定然不让半分，周姨娘必死无疑，却不想却被一个庶子三言两语说得妥协了。
大约楚晋辉也没有预想到，抬起头来，短暂的怔愣，这才缓缓点头，磕头谢恩。周姨娘松了绑，整个人好似又活过来一般，连连以头抢地，口中不断道谢。便是华氏和珠姐儿、义哥儿均跟着一道跪下称谢。
老太太面上极不耐烦，挥挥手，将这一家子都给赶出了寿康堂。
“你们也都各自下去，我身子不舒服，晚间的接风宴便取消了。”
不过一场家宴，办不办全在老太太心情，一回府便这般忤逆老太太意思，自然心头不顺，那顿宴算是散了。众人规规矩矩严严整整行了个礼告退。
“老太太，奴婢瞧着四老爷这回回来不对劲呀，一向百依百顺，这回怎的咄咄逼人起来？”等到众人离开，赵妈妈一边为老太太梳头按摩，一边问道。
“那到底是他亲娘，不过......你去联系一下北疆那边的杀手，看看事情办得如何了。”老太太说至后面，语气郑重起来。派往北疆之人只有一个任务，赵妈妈当即领会转身出了门。
老太太脑中思量，之前放了周姨娘的确是想着朝中正是到了关键时候能为章哥儿留下辉哥儿也是好的，可是这会儿再想，却觉着不是没有可能老大同辉哥儿联络到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