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毅被绑天邢台十日间,每天日晒雨淋,每每感到支撑不住的时候,便有一种力量从周围天地的花草树木中源源不断地流入体内。这股力量感觉极为亲和,舒爽,就好像当初静静躺在树荫下,感受清风拂过之感。
所以,十天来,罗毅非得没有被晒死,反正精神奕奕,头脑清醒,一时间梳理想通了所有事,也认清了残酷这个的现实。
十日后,深夜,夜空中众星捧月,罗毅抬望头顶浩瀚的天穹,星罗棋布,数之不尽的明星点缀在浩瀚无垠的天幕上,好像永远没有界限,遥远的天空是那般深邃神秘,其下的众生万物却显得那般渺小无力,他不禁深深吸了一声感慨:“人生莫测,天地为棋,穷其一生,莫得其理。”
“好一个天地如棋,莫得其理!苍茫众生穷其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尘世之人羡慕我等寻仙问道,追求长生万世,修炼千载,到头来,又探得了何种至理?小毅啊,看来你是真正长大了。”
皎洁的月辉中,一道身影慢慢从空气中凝实。罗毅抬眼看去,脸上露出几日来第一抹笑容:“木叔,你来了!”
木叔看向罗毅,沉凝半晌后,道:“小毅,现在木叔只想跟你说,既做出了选择,那就不要后悔。人生在世,你最初的选择,往往就注定了你今后的命运。殊不知,命运易择,却难为啊!”
“选择?后悔?命运……?
木叔,小毅不明白。”罗毅不断咀嚼着这句话,摇了摇头面带迷惑道。
“无妨,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木叔摆了摆手,忽然道:“今晚来见你一面,也可能是最后一面了,下次见面,又不知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了?”
罗毅听出了其中意义,紧张道:“木叔,您又要走了吗?”
木叔道:“正是,日后你要好生照顾自己。”
“木叔——”罗毅眼中弥漫泪雾,心中难受,在这个世上,他真正的亲人不多,而木叔,无疑是其中最重要的其中之一。想想敬爱的木叔又要离开自己,心中的悲伤之情始终无法抑制,化作一条条泪线从两边的脸颊哗哗流下。
“傻孩子,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若真想再见我,等你日后修为有成,就到西海仙洲的五灵岛吧!”木叔一边摸着罗毅的头发,帮他擦拭脸上的泪迹,眼中同样泛溅阵阵水雾,充满难舍难分之情。
十五年来木叔没有在罗毅身边现身,但时刻都在关注着。此次分别,连他也不知道再见之时。他的手在罗毅脸上摸过,最好中指落在眉心停下,一阵青光一闪而过,罗毅身体一阵,一股庞大的信息量蓦地出现在脑海中,罗毅惊诧道:“木叔,这是?”
木叔慢慢收回手,又从手中取下一枚青色玉戒戴在了罗毅的手上,道:“刚刚注入你脑海中的是我们木家的《木灵诀》心法,日后要勤加修炼,不可怠慢。你手上的戒指是一枚储物戒指,里面有一件木叔年少时修行用过的一件法宝,对你极有裨益。”
“好了,小毅,若是有缘,我们会再见的。”木叔的声音渐渐变弱,身影慢慢融入冰冷的空气中,直至消失不见。
“木叔,小毅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木叔——”
罗毅仰头大喊,响亮的声音在夜空回荡,经久不断。
开元宗正殿门口,青林散人负手而立,凝重的目光从天邢台方向慢慢收回。这时,断臂的龙在天从左侧慢慢靠过来,缓缓说道:“宗主,既知晓他的身份,为何不请他出手相助,助开元宗渡过此劫。”
青林散人并未回答,深邃的目光看向苍茫的夜空,片刻后叹了一口气,道:“三十年前,师尊曾为开元宗算过一卦,卦象明:开元宗香火止于今夕,天意如此,人事莫克违之!”
次日,开元宗依旧如常,弟子来来往往。不过,看似平静中却始终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轰轰~~~”
蓦然间,远处的天空传来阵阵轰鸣,一片庞大的黑云慢慢飞来笼罩在开元宗正殿上空。黑云之上,无数人影闪动,一道道强大的修士气息从中散出。
这片黑云,赫然是一件独特的飞行法宝。
“开元宗里的人听着,从今日起,此处是凌云宗的地盘了。”
从黑云内传来一阵低沉有力的声音,其内蕴含了修为之力,以至于声音能够清楚的传入开元宗中的每一个人耳中。天邢台处的罗毅微微抬头看了片刻又缓缓垂下,反正心有去意,开元宗的事此刻已经与自己毫无关系了。
随着这道声音在传开,开元宗顿时混乱一片,数百名弟子齐齐聚集在正殿门口,看向头顶的黑云,脸上无不露出惊讶紧张之色。
他们都知道,来者不善!
青林散人、龙在天、赵志敬和请来助拳的酒中仙等人站在人群前,看向头顶,神色凝然。
这时,黑云一阵蠕动,三个人影透过黑云慢慢下降虚空浮立。三人中其中两人身穿相同秀有白云图案道袍的中年男人和一二十上下的少年。
他们,便是凌云宗的现任宗主凌守一与其子凌霄。
在他们出现瞬间,青林散人的目光很快凌氏父子身上扫过,看向旁边身穿黑袍,黑袍之上,一道诡异弯月图案从左肩一直贯穿到由脚袍角的老者。
这老者鹰鼻厚唇,额骨突出,深陷眼中是一双浑浊的眼眸。说是浑浊,但在这浑浊之中,恍惚间却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深邃精明。
“青林兄,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凌守一笑道。
“凌宗主也不错,多年不见,听说贵宗靠上了阴月宗这棵大树,俗话说有棵大树好乘凉,却不知,这凉又能乘到几时!”青林散人也是笑着应道。
“爹,还费什么话。”一旁的凌霄见他们还像两个就别重逢的友人般寒暄,早以按耐不住了,指着青林,居高临下,语气傲慢道:“青林老匹夫,别墨迹了,你若是识相,就速速将开元宗拱手相容,若不然……”凌霄说到最好,一声冷哼,寒声道:“全部都得死!”
“青林兄,犬子话虽唐突,不过却也是凌某所要说的话。好心提醒一句,你我都知晓,为了区区外物亡送了你一宗弟子的性命,室为不智啊!”凌守一道。
“多谢凌宗主提醒,此事,在下自有分寸。”青林散人说罢,看向黑袍老者,道:“这位,不知是阴月宗的哪位前辈?”
黑袍老者斜睨着青林,对于他的话似乎也完全没有听到一般,周身微微震动,一股只有元婴老怪的恐怖气息有意无意从中散发出来,沙哑的声音缓缓飘出:“凌云宗已经归属我阴月宗,听闻你宗内有一座天然灵矿脉,未免宵小之辈觊觎此重宝,宗门特派本座来解决此事。
本座道号‘止木’,本座最后奉劝尔等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止木说完后,一道目光看来,青林身体一颤,一股可怕的冰寒瞬间传遍全身,连修为在这一眼之下都感到有溃散的迹象。心道,此人修为之高,超乎想象。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青林怎会不知其中的道理,只得哀声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身后的一干弟子,再看向凌守一,道:“不知凌宗主为我等如何打算。”
凌守一抱了抱手,思量了片刻,道:“既青林兄识大体,凌某也自不会为难他们。若想加入凌云宗的依旧可以留下,若不想的,也可以自行离去。”
“如此甚好。”青林散人舒了一口气,对着开元宗所有人,道:“所有弟子听着,开元宗今日起,解散!”
“什么?解散?”
“为什么?为什么!好好的开元宗为什么要解散。”
“他们凌云宗凭什么,不就是一个凌云宗,他们要战,我们就战,难道我们还会怕了他们不成。三十年前不是一样被我们打回去,今日为何如此惧怕!”
青林话音刚落,顿时在弟子中掀起轩然大波,议论之声此起彼伏,知晓内情的弟子更是义愤填膺,露出愤怒之色。
原来,开元宗禁地的灵矿脉矿源丰富,却又极为隐蔽。自开元宗建宗以来,为了避免其他大型宗派的强取豪夺而招来劫祸,便将此列为禁地,任何人不可入内。
可是,在三十年前凌云宗偶然间发现了这个秘密,并为之发生了战斗,最好以开元宗的胜利而结束。
想不到,三十年后的凌云宗卷土重来,还请来了完全不可抵挡的助力。
止木的修为深不可测,连青林也完全看不出深浅,而最低估测也是元婴修为。在北疆之地,修为筑基者都能成为一方强者,金丹者寥寥无几,更别说还要往上的修士。
随着宗主的法旨,开元宗中的弟子纵使有再大的不甘也是无可奈何,也不无法阻止开元宗的消失。事已至此,原本前来助拳的酒中仙等人也各自回去,青林散人撤掉了禁地外的防御大阵,待凌云宗的人进去后也离开了开元宗。
此时此刻,对此还毫不知情的罗毅还正受着天邢台处烈日的炙烤,微闭着的双目忽然抖动了几下,再次睁开眼睛时一道倩影出现在眼前。
是赵灵儿,昔日魂牵梦萦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