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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狼奔豕突

赵翼关心的是黄铜盒子,生怕从山坡上滚下,弄得打不开了。他从背后拽下背包,看到上面被毒水腐蚀的一个洞一个洞,仿佛虫吃鼠咬,不禁哑言失笑,但是一解开背包,顿时心里一震!

原来黄铜盒子表面被毒水腐蚀,销去斑斑驳驳的锈迹、露出下面的图案。赵翼看了,皱眉不语。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回去吃茶喝酒!”延明不顾身上有伤、连蹦带跳地下山,喊道,“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从鬼门关里走一遭,哭丧着脸作甚?”

六叔赶过去照看延明,也回头对我们说:“你们也快下山吧,当心被别人发现!”我一边走一边问道:“翼少,你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赵翼把盒子递给我,我看到青铜色的盒盖上面绘制一人。那人双目如炬——眼珠呈圆柱形凸起,如同火炬,眼角斜飞入鬓,驴子一样的双耳招风,身材颀长,不像中原人士。

最奇怪的是那人的双手,呈现巨大的圆圈状,圆心却不在一个轴线上,而是向两边撇开。

赵翼点点那图案:“这是四川地区古蜀国的遗物,确切的说——只有三星堆文明才有这样的东西!”

我摇摇头:“可是这里是芒砀山,距离四川地区十万八千里,而且还是两千年前埋进去的!”

赵翼说起先人的功业来,悠然神往:“三千年前,古蜀国曾经有过高度发达的文明。俗话说‘天下已乱蜀未乱,天下未平蜀已平’,西蜀一直是文明的摇篮,中原文明的大后方就在那里,秦昭王、张良、萧何、诸葛亮……历代的领军人物都曾经经营西蜀。”

赵翼抚摸着青铜盒子,仿佛感到先辈手泽犹存:“秦昭王、张良、萧何曾经把古蜀国所在地作为大后方,那里不仅仅是古人的粮食、井盐主产地,还是冶金中心、情报中心,据说从秦昭王时代就有许多专家潜心研究密码学。如果韩信大人的墓穴是张良主持修筑的,那么这个盒子,看来是张良在西蜀制作的!”

我想起一事:“翼少,那你说会不会有冰玉牍片,藏在三星堆遗址那里?回去之后,给六叔说一说,我们想办法去古蜀国的遗址走一遭”

赵翼把青铜盒子装回背包皮、捆在身后,说道:“我们最好赶在女王之前,弄明白冰玉牍片上面的信息。可惜不知道解读的方法,‘女王’自然不会告诉我们,还得靠自己找人先探究一番,我去找海洋大学研究材料的师兄。”

一想也是,目前对我们有利的是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就找到了女王的“信笺”,从我读取到韩信的记忆来看,项羽驱使二十万秦国降卒发掘秦始皇的陵墓,因为缺失了某些要件而铩羽而归,难道某些要件,和冰玉牍片有关?

我正想得出神,突然被翼少伸手一拦:“等等,六叔和延明停住了。”

刚才我高兴的太早了,我们现在很难判断自己的方位,越野车不知道落在谁手里,从面包车上下来的人不知道在哪里,会不会被墓穴洞口坍塌的声音和烟尘吸引过来,他们手里有枪。而我们疲惫之极,身上各个带伤……

夕阳像包裹在古旧熔岩里的光球,慢慢从西坂坠下去,芒砀山的树林像贪婪的阿米巴原虫,吞噬掉最后一丝日光。四下一片黑寂,山风嚎啕着、泣鸣着,裹挟落叶飒飒穿过岩石的孔窍,好像看不见的冤魂在吹哨子。

我刚要说什么,就听六叔压低声音说:“嘘!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亢昂”的低吼一阵阵从后面传来,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说来一只老虎,就算来一条狼也够我们喝一壶的。

延明说:“那东西应该吃饱了,否则会一声不吭地摸过来。”

翼少:“这叫声在警告——我们闯入它的地盘了,可是我们不知道往哪里走才会走出它的地盘。”

我:“我们不能待在这里,就算是做做姿态也得离开。”

六叔:“总之一个字——走!”

我们掣出武器,六叔打头、我扶着延明、翼少断后,警惕地离开这里。

那东西经过灌木,灌木一阵晃荡,蚂蚱之类的草虫喷雾也似地乱逃。那东西经过大树,树上的归鸟叽叽喳喳地逃离树冠,仿佛上面有看不见的火焰在燃烧,树枝摇曳的影子像鬼爪在地上抓挠。那东西似乎个头还不小——哪怕我们的脚已经酸疼麻木,但是仍然能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震动。

铁锉刀也似的荆棘在我们手上、脸上、脚踝划出血痕,尖利的石块透过鞋底硌着脚板,我们不顾一切地狂奔,身后灌木断折、沙土飞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身后迅速地接近,我们跑得正急,打头的六叔突然停下来,同时一把抓住刹不住车向前跑的延明。

我定睛一看——前面没路了,我们四人挤在凸出的河岸上,距离水面起码三米高。眼前只有一条大河,望不到对面的河岸,黑暗之中难以看清水势,但是听那水声澹澹、如同兽吼,波浪不时劈在河岸上淋我们一脸,水势应该比滚筒洗衣机强很多!

身后地面的震动越发剧烈,树木活像被掐住脖子乱摇,被震飞的石头碴子几乎打到后背上。六叔当机立断,一脚把延明和赵翼踹进河里,我大喊一声:“我自己来!”紧接着跳进河里。

跳进河里的一刹那,那东西的爪子在我后背上抓挠一下,幸亏后面有背包,否则非皮开肉绽不可,饶是如此,我还是听到背包里散落的各种物品碰在河岸上“叮叮当当”的声音。我突然想到:六叔呢?这个想法没出现多久,就被冰冷的河水冻回去了。

此时正值隆冬,甫一下水、顿时如堕冰窖,冰冷的河水化作千百根针扎进身体,我强忍针刺之痛、好不容易手脚并用游上水面,顿时被湍急的水流冲得晕头转向。且不说齐胸的河水像冰桶箍住呼吸,在滚筒洗衣机一样的湍流中,不时有刀片一样的礁石划过身体,一道道血迹在身后如影随形。

我看到六叔也落入河里,不知道是被那怪物打下来的还是自己跳下来的。我以为湍急的河流会将拿东西吓退,就见一个巨大的黑影跟着六叔、跳进水里。

顿时像有人点燃了火药桶,激起的水花像有人在炸鱼。我们赶紧手脚并用向前游去,那黑影看起来不太擅长游泳、刨起的水花像烟雾升腾,但是和我们若即若离,我甚至能从水汽氤氲里闻到野兽的臊臭。

眼看就要被那黑影追上,最后面的翼少甚至回头看了一眼、发出“咦”的一声。就在这时,黑影突然奋力游向岸边,爬上一处凸起的岩石,像滚筒洗衣机一样甩干身上的水珠,看着我们被河水冲远。

那一瞬间,我看到那怪物有四只绿莹莹的眼睛,像四条游动的鱼儿,在硕大的头颅上眨着,忽明忽暗。

甚至没多想为什么它放弃了追击,我正在想什么动物有四只眼睛,就听六叔在前面大喊:“小心!前面是瀑布!”

难怪四眼兄放弃追击,谁也不想为了四块肉去玩命。我突然感到身前一空,好似化作从天而降的雨滴、和其他水珠一齐向下坠去——我知道这是从瀑布里落下去了。

身体好似失重不听使唤,没过几秒(好像过了几年)身体突然重重地拍在水面上,胸口的钝痛让我张大嘴,霎时间一股股激流灌进鼻孔和嘴,我感到周围的水流像野兽的巨口将我吞噬,意识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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