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了。
海棠唤来璃音,取来长笛。
立于窗前,一曲《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便流泄而出,个个音符憾人心扉。
过了不一小会儿,有客人来。
海棠收好长笛,来到前厅迎接。
小许子说是隔壁的羊八子来了。
海棠知道,羊八子是因为喜爱吃羊肉而得这个封号,自然对羊身上的东西也是万般的注意,随即便让下人去把羊肚子给炖了熬汤,等会儿端上来给羊八子喝着。
这样的夜色,只有月亮没有星星,心中难免孤独。
而羊八子又生性好动,爱吃爱跳,后又多年不受宠爱,一颗心怕是已经寂寥了许多。
海棠吩咐璃音赐了座,让璃音砌上一壶好茶。
羊八子进门先行了拜见昭仪之礼,海棠说了声免礼赐座,便开始饮茶。
“不知羊八子深夜造访,所为何事?”海棠没什么文化,自然就不懂得文人墨客的委婉。
羊八子明显的一惊,她未曾想这莲昭仪说话竟然会一针见血直奔主题,“实不相瞒,娘娘的笛声让臣妾想起了家人,臣妾的兄长长年吹箫,每每听到箫声,他都会情不自禁的附上,刚才听娘娘吹笛,臣妾总觉得有些伤感。可是娘娘明明刚刚被封为昭仪,这是后宫中地位第二高的位置,不知娘娘心中伤感所有何事?臣妾特来探望。”
家丑不外扬。海棠哪里可能对外人讲起这事,她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毕竟在这深宫,还是有人关心她的。“羊八子如此关心本宫,本宫不知何以为报,不过本宫真没什么心事,劳羊八子忧心了。”
虽然羊八子对她的关爱有加,可是海棠却不认为在深宫里能有朋友,就连最亲最近的姐姐雨婷,都在瞬间转变成了情敌,她不知道她的心该何去何从。
一抹忧伤再次爬上海棠的脸,可是她的嘴角却恰到好处的弯着,那弯起的弧度正好是一个小月牙,像足了初八初九的月亮,美好而又温馨。
羊八子忙起了身,“既然娘娘没有什么心事,臣妾也就不再打扰了,这深更半夜的,也只有臣妾能听得见娘娘的笛声,真个是动人心扉,个中情由恐怕娘娘自己也是了解的。臣妾这就告辞!”
海棠没有作挽留,羊八子是个聪明人,不然以她在后宫久未蒙圣恩的人,早已经不知踪影了。既然她已经明白海棠不愿多讲的心里,那么离开也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璃英,送客!”
璃英和羊八子的脚步走远了,海棠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也是怪她太过于鲁莽,不然今日之仇何来之。古有赵家姐妹共伺一君,赵飞燕和她一般能于掌中起舞,可她不也一样,失宠于君,而偏偏她的妹妹邀得圣宠。于是赵飞燕与赵合德惑乱后宫,残害皇子,最终惹怒圣颜,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
思及此,心中的烦闷再次涌上心头,这段历史还是姐姐雨婷告诉她的,当时她听了只觉得赵氏姐妹胡作非为,罪有应得。
如今这事到了她身上,倒让她手足无措了。
“夜深了,娘娘安寝吧!”是璃英的声音。
海棠哀叹一声,清寒与姐姐此时正在做什么,这个时候让她睡,她要如何才能睡得着。海棠摇了摇头,说道,“摆棋,本宫要与你下棋!”
“是!”
如果说生命最可贵的是亲情,那么她的爱情又算什么?
如果说生命最可贵的是爱情,那么她的亲情又该何去何从?
人常说天公不作美,万事难两全。老天爷就是专门为难人的吗?
海棠起了身,她忆起在酒楼的时候,每天陪客人下棋,喝酒,唱歌,弹琴,跳舞。那些日子过的有些荒芜,而如今想来,这深宫除了锦衣玉食,也未必就能比在民间好。
“娘娘,棋局摆好了!”
璃英摆着一副象棋,海棠看了,眉头脑皱,“本宫何时让你摆象棋了,是围棋!”
心情不好,脾气也眼着起了来。若在平时,象棋也就象棋,只要是下棋,下什么棋不是无所谓的吗!
脸色难看的程度,已经到了让璃英慌张的地步,她慌乱的收拾象棋,说道,“娘娘请稍等,奴婢这就换!”
突然间,海棠感受到璃英的害怕,她的语气有了些许的婉转,“算了,不下棋了,本宫弹琴吧!”
在这深夜,孤独寂寥无处躲藏,她除了吹笛弹奏,该如何排遣呢?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璃英放下棋子,去取琴。
在璃英的身后,是海棠一阵哀伤的叹气。
古筝取来,海棠的心早已经乱如麻。就是这古筝的琴音,让清寒爱上她,如今她在古筝在,可那人却不在。不禁触景伤情,指尖划过,音符跳出,浓重的悲伤之情,让人听了无法不被打动,而海棠本人,却早已经泪如泉涌。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