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辑 书外偶记
同有学识的人相处并受到熏陶,古人称之为如沐春风。春风吹拂,没有人不喜欢的,没有人在春风中不陶醉的。正如春风的和煦一样,老师往往就是在一个字、一句话或一件事等细微之处影响我们。读书十多年,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老师,都在一些小事上对我有过言传身教。
小学二年级,学习“滚铁环”后,何老师让我们默写“滚”字。因为反复强调了笔顺,我却还是出了倒笔,他一怒之下,狠狠地拧了我的眼睛皮,痛得我眼泪直流。因为爱拧眼睛皮,何老师一直是同学们心目中的严师。
“滚”字事件后,我上语文课再也不敢偷懒耍滑,竖着耳朵、睁着眼睛逮何老师教的每一个知识。他是跟班上的,一直教我到五年级,不过我再也没受过拧眼睛皮的“礼遇”。那年我回老家结婚,他还特意去喝了喜酒。
今年春节,我去给他拜年。在暖暖的春光下,我们追忆往昔,说到那个“滚”字,他竟满是歉意。我摇摇头说:“‘教不严,师之惰’,我那时野性大,不严格一些,哪里能学到知识。”
随着年龄增长,我对为人之道的关注慢慢超过书本知识。第一次高考失利后,我毅然选择了复读,并坚信自己能实现理想。但有些同学却似乎有些无奈,若是温和的老师上课,那股消极气氛就不可遏制般的弥漫开来。
有一次,“语文夫子”刘老师在台上讲解模拟试卷,台下却搀合着交头接耳的声音。刘老师提醒一下,声音就如听到跺脚的蛐蛐,嘎然而止,但他一开讲,蛐蛐声却又如和弦般交织起来。如是再三,他把试卷轻轻放下来,摘了眼镜,拿眼睛一扫,教室里陡然安静下来,我都能听到大家的呼吸。在这安静里,他扫视台下,一句话也不说。接着,他静静拿起试卷,一下一下,撕了,试卷每撕开一次,都如裂帛之声,响在同学们心中。然后,他把撕碎的试卷丢进了垃圾桶。
在几近凝固的气氛里,刘老师示意大家自习,他则抱着手臂站在讲台上,眉头紧锁着。大家哪里还能自习,一个个心里都在打鼓——如果破罐子破摔下去,只怕像那张试卷一样,最终会被丢进垃圾桶吧。后来,在台下“开小会”的同学给他写了字条道歉,他才重新开讲。讲课之前,他语重心长地希望大家自强。那一次,儒雅温和的刘老师,撕开一张试卷,教给我的是“不怒自威”的真谛。
上了大学,因为迷恋新闻写作,结识了校党委宣传部的康老师,他给过我不少指点和提携。一次,我看到湖北日报社要举办新闻培训班的消息,一种要去“充电”的冲动搅得我寝食难安。我所读的专业是外语系,几个要好的朋友都劝我冷静,花那么大一笔钱,请那么长时间的假,不划算。系领导给我批假时,也反复提醒我要考虑清楚,不要冲动行事。忐忑中,只有康老师大力支持我:“去大报社看看,取点经,没什么不好。”他勉励我认真学,回校后,他还尽力帮我报销了部分差旅费用。
老实说,这些天的学习不可能让我尽览新闻全貌,也不能一下让我的能力提高几个档次,但通过它,我却享受到了省级党报办报理念的精神洗礼,也在众多资深新闻人的点拨中窥探到了新闻殿堂的一桌半椅,这对于喜欢舞文弄墨并有意于从事新闻工作的我来说,意义不可谓不大。康老师的鼓励和支持,也因此沉淀成我心中厚重的一页。
除了他们,还有在我选择文理科时无私接纳我的老师,有在我迷惘时细细点拨我的老师,我也常常想念他们,想念他们对我的点滴教诲,想念春风轻抚的丝丝柔情。正如诗人的感叹一样:“因为有春风,才有绿杨的摇曳;因为有春风,才有燕子的回翔。有春风,大地才有诗;有春风,人生才有梦。”
春风就这样轻轻的来,又轻轻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