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平洋里,我们看到过一些被珊瑚礁包围的岛屿(比如我先前在这本日记中提到的塔希提岛和埃伊梅奥岛),可是这些珊瑚礁被那些大大小小的海峡和静水区隔开,距离海岸很遥远。在这种条件下,珊瑚岩要增长可能受到阻碍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所以,如果我们设想:经过很长时间之后,这样的岛屿要像南美大陆那样,不过与南美大陆方向相反(南美洲呈逐年上升的去势),下沉若干英尺的话,那么珊瑚礁的底部将会继续有珊瑚从周围向上生长起来。海水将来会淹没中间的陆地。与此同时珊瑚将完成它那好像围墙一样的建筑。由此推断,那时将会诞生一个环形的珊瑚岛。按这个观点来看,环形珊瑚岛可以被当成一座纪念碑,上面标记着海洋淹没陆地的地方。
4月29日早晨,“贝格尔”号从毛里求斯岛(即法兰西岛)的北端绕了过去。岛沿岸的平原上种着一些碧绿的甘蔗田,甘蔗田后面有些稀疏的小房子。几座尖顶的高山耸立在岛的中心,山顶白云缭绕,山上绿树葱茏。
第二天,达尔文访问了一个城市。这个城市是一个文化中心,法兰西特色鲜明,达尔文对它的印象很好。他对那些歌剧院、大书店等都很感兴趣。在路易港这个城市的大街上,你可以看到被流放来的印度人。
5月2日,达尔文来到城外,立即登上750米高的拇指山。
5月3日,达尔文同斯托克斯一起,来到劳合大尉富丽堂皇的别墅,并在那里住了两天。他们骑着大尉的象走了一段路。达尔文说,他很惊讶,象在走路时不会有一点声音。
从南边绕过马达加斯加后,“贝格尔”号在纳塔尔附近驶抵非洲海岸,航行在非洲海岸附近的非常辽阔的地带。
5月31日,“贝格尔”号停在了四蒙士湾。
第二天,达尔文到了卡普什塔德特,这里距离四蒙士湾二十海里。在离卡普什塔德特七海里的地方,他看到了许多幼小的苏格兰云杉林和低矮的橡树林。这些“有一阵阵秋天英国的树林的气味散发出来”的云杉林和橡树林,对于怀念祖国的达尔文来说特别诱人。在卡普什塔德特有一条各族人杂居的大路,在这条路上的一个很大的旅馆兼饭店了,达尔文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房间。
6月2日,像往常一样,达尔文登上了附近的一座山,从山顶可以俯瞰这座城市,和城市里两旁栽着树木的笔直街道。不久前,这座城市还是由荷兰人管辖的,现在却越来越英国化了。除了英国人和荷兰人以外,城里还有很多法国人、戴着圆锥帽或红头巾的马来亚人、黑人和“遭受虐待的”果天托特人。这里的四轮车很引人注目,平常我们看到的都是两只犍牛前后一列套着的四轮车,可这里有一前一后、四个一列、六个一列和八个一列都有。紧靠城外有一座桌子山,高达高两千米,有很独特的风景 。
6月4日,达尔文深入到内地,作了一次路途更长的旅行。他租了两匹马和一个年轻的果天托特人,他可以兼任侍从马夫和向导。通过这次旅行,达尔文对非洲南部的植物、土壤、地质构造和某些动物化石群的标本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接下来的一周,达尔文都是在卡普什塔德特度过的。在这里,他认识了一些英国人,并且还认识了约翰·赫瑟尔,能认识这个天文学家让达尔文很高兴。在他还是少年时,约翰·赫瑟尔的著作就让他印象深刻。
6月17日,达尔文回到了四蒙士湾。
第二天,“贝格尔”号又开始了它的航行,驶向大海。在《航行日记》中,达尔文写道:“开始时刮大风暴,后来就没有一丝风,我们总是遇到这种不愉快的事。”
6月29日的日记,达尔文是这样记得:“第六次‘贝格尔’号穿过了摩羯座回归线,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固定刮信风的地方,我们到的时候却只遇到到了微弱的北风,让我们感到惊讶,也很不高兴。”
7月8日,“贝格尔”号驶达“如一座巨大的黑色城堡般耸立着”的圣赫勒拿岛。达尔文落脚的城市距拿破仑墓不远。但是不要误会,他会选择这里,“并不是因为对这位伟大统帅感兴趣,也不是因为对他很敬仰”,主要是因为“这个地方是岛的中心,方便去任何地方游览”。他住宿的地方有两千英尺高,气温很低而且经常会有暴风雨。他在这里给自己的朋友汉斯罗教授写信说,他住的小屋子在白云之间,并且与拿破仑墓近在咫尺。接着他说:“看到这里的风雨,就知道什么样的才是真正的暴风骤雨。如果拿破仑的灵魂还在游荡的话,对于他那徘徊游荡着的灵魂来说,这样的夜晚很适合。”在悉尼时,达尔文也曾写信给他说,对于研究自然史的资料,去英属殖民地那些更文明的地方的旅行,能够得到的非常有限,而如果不这样做,就没有兴趣去新的地方的游览了。在从圣赫勒拿岛发出的这封信中,流露出了他对祖国的深切怀念。他们在海上航行已经有五年了,所有的人都已经非常疲惫,并且期盼着能回到英国,然而这一天还没有来临。达尔文请汉斯罗帮他做一件事,就是在塞治威克的帮助下让他加入地质学会。
但是,不要以为我们这位博物学家从此就削弱了他游览收集的活动。他们在在圣赫勒拿岛停留了四天,每天他从早到晚都在岛上游览,观察这个岛的地质构造。一个头发花白的混血种人为他当向导,这个人从前是奴隶,在圣赫勒拿岛转归英国的过程中从获得解放。达尔文注意到,这个岛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植物都是从英国运来的。但是这里很少有鸟和昆虫,英国人只运来了一些鹧鸪和野鸡。他们关于保护野鸟的法令,使达尔文很愤怒,因为那些法令破坏了当地人的利益。这里的悬崖峭壁上有一种草,燃烧后的草灰中能提取苏打。可是这种副业是不被允许的,理由是:要留着那些草给鹧鸪筑巢!
十六世纪初有些山羊和野猪被运到这个岛上来,他们的繁殖能力很强,很快的这里原有的森林被彻底毁灭了。这种事情也发生在了陆地上的软体动物身上,在土壤中,达尔文发现了八种陆生软体动物的空壳。这些软体动物已经找不到活的了,随着森林的毁灭它们也一起灭绝了。
“贝格尔”号又要起程了,所以达尔文不得不在7月14日回到船上,否则他很想到圣赫勒拿岛的各个山上和悬崖峭壁处去游历一番,所以达尔文很不高兴。
7月19日,“贝格尔”号到达亚森松岛。这个岛被高低不平的黑色熔岩覆盖着,地面上最高大的是一座“绿色”山丘,这座山丘被一个个鲜红的圆锥形山丘围绕着。
第二天早晨,达尔文当然首先要登上这个海拔800米的山丘。在这些荒漠山丘当中,长青草的地方很少,那些长青草的地方就有绵羊、山羊、牛和马放牧。达尔文发现,这里体型比一般老鼠小的家鼠有很多。为了消灭各种老鼠,曾有一些猫被运来。但是猫繁殖的太快了,后来反而成了一种真正的祸患。
在亚森松岛,达尔文受到一封家信,是从施鲁斯伯里寄来的,看到这封信他很高兴。在信中,他的妹妹凯瑟琳说,在施鲁斯伯里,地质学家塞治威克曾去见父亲。他对父亲说,在科学界,达尔文将占有重要的位置。但事实上,在此之前达尔文和塞治威克并没通过信,所以起初他可能不明白,塞治威克是怎么知道他在做什么和他旅行期间的工作状况的。但是在前文中我们已经谈到了剑桥哲学学会和伦敦地质学会开会的事情。在那些会上,达尔文给汉斯罗的信曾几次被摘要宣读。令外,达尔文的收集工作非常了不起,他的那些南美古生物化石也使古生物学家们对他非常地注意。无论如何,受到像塞治威克这样一个大地质学家的赞扬,达尔文怎能不感到愉快。毫无疑问,达尔文的性格中也曾有过一种虚荣心,尽管后来他清醒的头脑,克制住了这种虚荣心。由于这种清醒的头脑,他很少关心公众的看法,而只在乎他尊重的那些人的意见。但是这时的达尔文还很年轻,读了这封信之后,他大受鼓舞,“欢快地登上了亚森松岛的各座山”,用他的小锤子“敲打着火山的岩壁,那声音就好像是胜利的响声”。在地质方面,他在这里发现了大量“火山弹”并且知道了这种“火山弹”的多孔构造是如何形成的。
现在只要经过佛得角群岛就可以直接驶往英国了。然而,当舰长菲茨·罗伊下令向又向巴西驶去时,可想而知,军官们和达尔文会是多么失望!原来,“贝格尔”号的材料中,记载的经度确定,有些地方矛盾。菲茨·罗伊认为,应该把这些矛盾解开之后,再回英国。
8月1日,“贝格尔”号又来到了巴伊亚。过去,达尔文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有机会再来到这里。在刚开始旅行时,这个美丽的城市和它的近郊,曾使达尔文十分赞赏。但是现在它完全失去了新奇的魅力,再加上那些美丽的红树林已经被砍光了,过去是它们增加了风景的鲜艳之色。在姐姐苏珊娜的信中,他写道:“最近四年来,我那宝贵的热情消减了很多。现在走过巴西树林时,我已经十分冷静了。这并不是因为它不再美丽了,而是我已经不再进行探寻,从比较中作出研究了。现在,我倒是在用英国的七叶树和匀称的红树林加以对比。”尽管如此,热带风景的那些特点依然存在,所以在巴伊亚停留的四天中,作为旅行家,达尔文长途游玩时,不去表达这些热带风景给他的印象和感受,是做不到的:
我在头脑里来回搜索者,想要找一个形容词,来把我的感受传达给那些没有来到过热带的人,但和我的愉快心情相比,这些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这个国家就是一个巨大的、野生的、没有人为痕迹的、色彩斑斓的温室花房。大自然为自己创造了这个花房,但人类却占有了它……任何一个热爱大自然的人都有一个梦想,就是有这个可能,想去另一个行星看看风景,这该是多么伟大的愿望啊!但现实是,对于我们这些欧洲人,只要从他们的家乡跨出几个经度,就可以欣赏到另一个世界的美景。
8月6日,“贝格尔”号向海上进发,直接驶向佛得角群岛,可不幸的是船又遇到了逆风,前进受到阻碍。
8月12日,达尔文他们的船驶进了伯南布哥湾,这个城市位于南纬8°处,是巴西海岸上的一个大城市。它建在一个平坦而有沼泽的地方。当时正值雨季,雨水成灾,把这个城市的周围都淹没了,所以达尔文没办法进行长途旅行了。在这里,他的研究只限于形成海湾的礁脉,并指出了一些小的软体虫等有生命的海洋机体活动的意义。
8月19日,“贝格尔”号终于结束了对巴西的访问。在结束的这一刻,达尔文对奴隶制度作出了淋漓尽致的评论:
谢天谢地,我再也不想去一个有奴隶制度的国家了。就算到今天,只要已让我听到远处传来的尖叫声,就会勾起我经过伯南布哥附近的一所房屋时的痛苦感受:当时房屋里传来的那一阵阵凄惨的呻吟声,不由得使我猜想,一定是某个可怜的奴隶在遭受严刑拷打。可是我知道,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我是完全无能为力的,我的抗议起不了任何作用……
“贝格尔”号在返回英国的路途中颠簸得很厉害。使得达尔文因晕船而非常难受。这时他只能安慰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航行,马上就要到英国了。
8月31日,“贝格尔”号驶到了普拉亚港,并在这停泊了四天。这里刚下了几场雨,小草萌发出了新芽,波巴布树绿叶葱茏。
9月4日晚上,“大家都很兴奋,说:‘圣地亚哥山,再见!’”这句话在旅行开始时,达尔文曾以赞叹的口吻说过。
9月20日,“贝格尔”号驶抵亚速尔群岛,开始了为期六天的停靠。晚上,全体“贝格尔”号成员上岸,访问了一个坐落在捷尔谢伊尔岛上,名叫安格拉的小城市,这个城市的居民有一万人。
21日,一名向导带领着达尔文到这个岛的中心作了一次旅行。那里有一座被人们说成是活火山的山。在达尔文看来,那里的风景、植物、昆虫和鸟类和威尔士山上的一个地方很相似。达尔文来到了一个叫做火山口的地方,裂缝中喷出热气来,并对周围的岩石和熔岩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如果地下的力量发作起来,就会爆发地震。让达尔文惊讶的是,这个岛上的葡萄牙居民整洁、漂亮并且很迷人。
22日,达尔文游览了普拉亚市。因为地震,这个曾经的大城市被毁灭了,后来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地方。
24日,“贝格尔”号停泊在圣米卡埃尔的西岸。这个岛屿人烟稠密,居民们把水果,主要是橙子输出英国。从这里,“贝格尔”号要起航直接回英国了。
1836年10月2日,“贝格尔”号在法尔茅斯抛了锚。当达尔文看到英国海岸时,感到惊讶,因为他承认,看到它并没使他感到温暖,同时也很惭愧,英国的海岸还比不上一个微不足道的葡萄牙村庄。那天夜里,尽管可怕的暴风雨肆虐,他还是乘着邮政马车急切地赶往施鲁斯伯里。他长达五年的大规模的旅行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