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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且行且珍惜(4)

当晚,我迫不及待地跟梧桐分享在台北第一天的新鲜经历:面对巨大的行李箱手足无措时,陌生的台湾人急忙跑过来主动帮我;接机的老师给我们带来了香甜爽口的热带水果,而我之前从没听说过;去学校途中经过淡水,一片灯海,泛着浅浅柔光,惊艳了我的心;喜欢听台湾人说话,不管他年纪多大,只要他开口说,总感觉他仍然是十八岁的青春少年,柔软而上扬的神调,就像台湾的风,软绵绵的,不腻人……

絮絮叨叨了半小时,挂电话时梧桐突然说,我知道你会这样,我从来没怀疑过你不会出去交换。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在走向梦想中的自己。

大四的时候,我开始在专业课上老师不断提到的公司实习,每天早上都要穿越整个北京城,在西边与东边间来回奔波,整整一年。有时加班到深夜害怕遇见坏人,就从地铁口一路跑回学校,提醒自己第二天带防狼喷雾;看不懂英文资料时,就利用坐地铁和吃饭的时间狂背英语,还因此经常坐过站;担心下班后学校澡堂已关,会叫室友帮忙多提几壶热水直接在浴室冲凉。

现在,我在公司两年了,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接二连三的头脑风暴,不停地写创意简报和会议纪要,依然常常被客户质疑创意作品修改好几回,依然常常加班到深夜,第二天还要早起精神饱满地提案。但没有什么比看着我们作品上线或拿下比稿时更让我感到快乐。

我没能成为满世界出差的职业女性,但我成了会自己去旅行的职业女性。我常常对着地图发呆,看着地图才会觉得世界都展现在眼前,而我也融入世界中。那一个个千奇百怪的地名竟然有那么多让我疯狂迷恋的历史、美景和人,而我不敢相信自己那么幸运,居然曾跨越万水千山,踏上过那一些土地,这种感觉美妙得不得了。

我记得在小琉球环岛旅行遭遇台风,民宿老板连夜帮忙订船票回高雄,因没提前告诉我们台风警报而分文不收;在高雄住民宿,老板没露面也不催房费,打电话给她,却让我们把钱直接放在门口信箱,一点都不担心我们会“携款而逃”;在越南夜间巴士上醒来发现旁边的越南人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吓得连忙叫醒周围的背包客才安心,但第二天看到一半沙漠一半海水的美奈时,一切又都忘记了;还有坐了一天一夜的大巴被柬埔寨边境工作人员敲诈后又凌晨四点起床,只为了等候世界上最美的景色——吴哥窟日出。一叠A4纸都写不完的故事,是世界给我的礼物,也是我自己给自己的礼物。

我依然不知道有质感的人是什么样子的,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自己的小王国里,我看着自己一步一步慢慢变成了玫瑰,暗自散香。骄傲而自足。

没有什么值得用生命去冒险

前天,公司组织一起去怀柔幽谷神潭Team Building。在我们所有人心里,Team Building就是一次休闲腐败游,山泉、烤翅、羊腿、帐篷、睡袋、头灯、各种好吃的零食……

其实,下午四点开始到晚上七点左右,三个小时的路程中我们努力勇敢地实践着休闲腐败游。一大群人分成了四队,每队十几个人,两人一组,由于女生很少,所以,除了男女一组外,还有帅哥帅哥组,腐女的最爱。

和我一组的是本科毕业于北航数学系,研究生毕业于北大计算机系的强悍内敛男。我们背着专业的登山包,浩浩荡荡跟着四个专业教练一起走着最平常的山路,有石阶,有丛林,有稀有的小泉,有铁索桥……说说笑笑,闲庭信步,吃着零食,看着帅哥,采着野花,腐败到极致。

可接下来的五个多小时,我们却从腐败的极端直接过渡到生死的极限。

当我们兴致勃勃徒步到前面全是高耸的悬崖时,天色已暗,既意味着闲庭信步的结束,也意味着“爬”山的真正开始。

教练开始向我们传达此后已无路,我们需自己开路,马上就要行进到最最艰难的路程云云。接受艰难路程的第一步便是手抓绳子,爬过悬崖。我们开始将所有手中提着的东西全部清空,想方设法放进背包中,以保证手没有负担,能够在以后的行进过程中“灵活使用”。

教练自己亲身爬过悬崖,将绳子一端悬在悬崖那边一棵弱不禁风的小树上,而树的主干还没有我的手臂粗壮。绳子的另一端被教练用手紧紧地拽着。月黑风高夜,伸手不见五指,只见星星点点的小红点缥缈不断。教练一手抽烟,一手拉着绳子,那可是紧握几十人生命的绳子啊,他真是太淡定太让人汗颜了。

我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当时的危险,所以谈不上心理压力和心理阴影。因为天早黑了,悬崖峭壁,丛林峻险都被浓黑的夜色吞吸。

三个男生搭配一个女生双手抓紧绳子匍匐前进。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爬,双手使劲抓紧绳子,脚蹬着石头,心里还想着不能落后,快步地爬过悬崖,经过一个大石块的阻碍,最后成功地在那棵颤颤巍巍的小树边抓住教练的手。

往回望,双腿顿时发抖,下面完全看不见,九十度垂直的悬崖啊,刚刚就从那边爬到这边的,又有点为自己的勇敢而骄傲。

爬过悬崖,我们在一处稍微平整的石块上小憩,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石块的两侧是垂直倾斜的大石块,前面有流水经过。

夜风凉凉,我们打打哈哈,觉得那烤翅、帐篷、山泉已经不远了。教练已经上去探路,等他回来,便是希望。

半个多小时,教练归来时,我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迈向烤翅帐篷之地。

只是,我们谁也没有料到,下面的经历会是那么惊心动魄,生死之限,就那般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在我们都以为胜利就在不远处的兴致盎然之时。

随着教练的归来,我们开始了最最最艰险的路。所谓的路,其实,没有路,荒山野岭,硕大的石块间,流水不断。开着头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爬过各种陡峭的石块。

纵使小心,我还是和很多人一样,不幸落入水中,膝盖下面全湿,鞋也湿透了。在爬某石块时,又不小心滑下来,磕破了膝盖,还流了点血。

等我们走到水的源头时,不得不从山的这头垂直下去,然后在山的侧面沿悬崖倾斜前进。从山的侧面前行时经过了一处悬崖,右手边是巨大的山石,上面除了一些青苔之外,一无所有,而脚下只是一处只露不到十厘米的树桩,下面,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我颤颤抖抖地走到悬崖边,悬崖那边那人指挥着我,往前走几步,然后迈左脚,左脚踏在树桩上,再迈右脚,跨步到前边某处泥土上,我的大脑早就已经不能思考,傻愣愣地听着指挥走。

起初,没有看到树桩,差点把那离树桩还有几厘米的小撮泥土当树桩,幸好被人叫住,弄准树桩的位置后再重新身体贴着石块,脚僵硬地跨着关键的几步。

等过了悬崖,我的心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没有时间来安抚那颗受惊的心,脚又开始重新沿着没有路,比前面悬崖稍微好点的丛林行走。

找到了一个稍微安全且平整,能同时容纳七八个人躺下的地方,其他的几十人则在下面紧紧站着,因为,已经没有任何地方了。

我们停顿休息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教练继续上山探路,可是等到十二点多时,仍然不见教练的踪影。前边的路应该是更难走了。直到这个时候,我们才意识到烤翅、帐篷、山泉已离我们十分遥远,今晚不可能到达,现在已经是十分危险的处境,能不能走出这座山都不能保证,安全地度过这一夜已是万幸,而且大部分人的手机也没有信号。

我这才恐惧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多么危险,我手机没电,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打给谁,爸爸妈妈吗?那只会让他们更担心,好朋友吗?她们也帮不了我。

铺了防潮垫,钻进睡袋,放弃了各种想法,好好休息,保存体力。却根本睡不着,脑袋里胡思乱想,混混沌沌。

我清楚地记得第二天天亮睁开眼,我看脚底下,一片凌空,深不见底。 想着悬崖上的那几步,恐惧不已,踏错了任何一步,我还能完整地看到今天的太阳吗?

清晨,坐在悬崖边上,秋风和煦,望着阳光照满山峦,心开始沉静。没有什么比昨天的处境更绝望了吧。也许,只能在绝望的风景中才能看到如此绝美的风景。

想起我最喜爱的仓央嘉措的诗歌: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乞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那一日,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而我这一夜,踏遍万水千山,走过悬崖峭壁,弄得磕磕碰碰,只为了什么?没有人在这端等我,没有人在这样的夜里和清晨想过我。我为了什么,这般艰难。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平日中那些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和生命比起来,都不是什么事。

早上七点,我们报了警。警察要我们原地等待,等到警察来救已是晚上。把一切带着烧烤、零食的东西都丢了,只有水留了下来。

等到成功下山,才知道,探路的教练昨晚睡在山洞了,早上才下山来找我们。

今早醒来时,全身酸痛,膝盖、脚踝、手臂,各处擦伤,不能动弹。而且,那晚受寒,头痛,喉咙也痛,鼻涕直流。

看着太阳,一切都过去了。

活着真好,与生命比起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曾匆匆读过于娟的《此生未完成》,在我写申请材料累的时候,在睡前,在课间,在吃饭的时候。很多时候,我都已然忘记执笔而写的人是在癌症晚期,生命弥留之际。

可是生命总是这般急促,追也追不回来。

生命那么脆弱,说走就走了。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值得我们用生命去冒险,有些人在生死边缘游历一次就赔上了永远。而我们这些历经生与死的边缘,还能写下这些文字的人又是多么幸运。

电话响起的那刻心最安

有一首歌,大概一年都没听过了。因为一听起来就不免情绪失落,感慨万千。可是不晓得为什么今夜,竟然那么难以入眠,就把它给找出来了,听着听着,鼻涕眼泪就在眼眶和鼻孔候着了。

原以为,我再也不会去找这首歌听了,不想主动了一把。

很多事情,一下子如地震般让人猝不及防,始料未及,以至于情绪失常。可是好像这样也可视为正常。

人总是被一首歌、一句问候、一句台词、一个电话、一封信弄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好闷,闷在胸口,卡在喉咙,想什么说不出来,什么也不想说,觉得说什么都是白搭,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这些事像中国的股市,无论是熊市还是牛市,都缠缠绵绵无绝期。

却又如此感伤。

这是想家的时候,思念的气味与无色无味的空气一点点交融。

那个家,不是一个地点,那是有你们忙碌于厨房客厅的身影的永恒瞬间。

跨年那天在泰国,漫天孔明灯,绚烂璀璨的烟火,身边都是一群群的人陪伴,那些笑容、期待、开心、疯狂,一团一团随着烟火升入泰北清冷的天空。

我站在拥挤不堪的人群里,连把手机拿出来的空间都没有。

跨年过后,又和朋友去酒吧喝了几杯庆祝新年,回到旅馆已是凌晨三点。打开手机一看,十五个未接电话都是你们的。

回拨过去,你们还没睡,等不到我的电话就没办法安然入睡。

那一刻,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卡得紧紧的,连吞口水都变得小心翼翼,这是种什么感觉呢?就好像有时和你们电话聊天时,突然听到你们说好想好想我。

顿时,眼睛涩涩的,心里被刀割一下的疼痛。

一颗飘荡的心,两颗在家的心,彼此都在等待那一个电话的响起,寻求那一刻的安心与踏实。

有一段日子,过得时而欢喜时而忧,心情如屈原一样,生活如振荡电路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有时候觉得自己很笨,干什么都是吃力不讨好,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傻,想什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有时候,觉得自己逞强得让人崩溃。

工作吃力不顺心,朋友关系冷淡,而恋情又岌岌可危,面对忽隐忽现的第三者,吵架冷战又和好如初,歇斯底里,又沉默得可怕。

自欺欺人地幻想,这样还能天长地久。

那些事情,分不清谁对谁错,掺杂在一起,折磨得我夜不能眠,有时候,又半夜惊醒。

朋友评价我那团糟糕得没有止境,而我还奉为神圣的爱情,像搅拌了屎的炸酱面,傻傻地分不清哪个是屎,哪个又是炸酱,索性一口吃下去,填饱了肚子,却又恶心不已。

分手后一段时间,你们问起我和他,我还骗你们说两个人挺好的,很甜蜜。实际上,挂断电话后,久憋的眼泪像泄洪的闸,奔腾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下班回家的路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实在忍不住拨通你们的电话,听到那句吃饭了没,心里才稍稍好受一点。

一出口,那些乱七八糟的让人痛苦不堪的事都一股脑地跟你们说。说完才顺心,心情好像也不知不觉好起来。

尤其是听到你们说,外面再大的风风雨雨,也有爸妈一起和你抵挡,再慌乱的心,也有这个家来给你慰藉和安顿。

其实,本来是不应该向你们说那些烦心事的,害怕让你们担心个不停。

每一个在外的孩子,从来都只会报喜不报忧。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些长居在家时不愉快和争吵的时刻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性格开始变得乖巧,不再孤僻而古怪。

渐渐的,懂得适时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改变自己说话的语气,只想对你们更好,只愿把所有的爱都给你们。

听到外婆邻居家燕子的妈妈早晨出去后,就一辈子都没有再回来了的消息,心里发凉。这个世界意外太多太多,我祈祷能永远地和你们在一起。永远。

非常贪心而奢望地想要。

那天,待在国外五年的朋友回来。

在国外一颗心总是飘飘荡荡,倏忽不定。一回家,心里就塞得满满的,踏踏实实的。因为,每天与爸妈在一起的时间超过了八个小时。半夜醒来,知道父母睡在隔壁房间,心里便又暖暖地睡去。

朋友问起我,在外的日子,又是如何度过那些思念难熬心慌不已的时刻。

想也不想地说出来,打电话给爸妈,他们的声音就像一股神奇的安定力量,能让你的心瞬间感到饱满而踏实。

一个电话后,自会满足地睡去。

有人说,食物是最温暖的治愈。

可对于我,爸妈打来的电话,那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熟悉声音,却是属于我的治愈疗法。

有所爱的地方就有归属感,有爸妈的声音在耳边就有爱的萦绕。即使有时他们唠叨得想让你挂断电话。

最安心的,不过就是站在你眼前的,陪在你身边的,都是你想要的那样。

我只是感到万分庆幸,你们一直在我身边。

不管我离你们多么远,每年陪伴在你们身边的时间又是多么少,只要我一拨通电话,听筒那边传来你们满是关爱的声音,一颗心突然之间安稳下来。

想起在台湾那半年,有天地震,其实震级很小,震源又很深,根本没有影响,但你们看到新闻就立刻给我打来电话,也不管我是不是在上课。

电话响起的那一刻,最让人安心,因为那一边有着世界上最最温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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