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眼前的石修无所不谈，很难想象戏里戏外他都曾是土产JamesDean。原来他在加盟无线后第一出电视剧《功夫热》中演的便是叛逆青年。依稀是一九七五或七六，浑身肉肉的他穿件白汗衫，自命打遍天下无敌手，俨如现代方世玉，只少了母亲苗翠花，但有个姊姊汪明荃。我对该剧记忆犹新是因当年以少年编剧身份踏足TVB，觉得它由戏匦、演员配搭到浓厚的生活味道都格外清新。石修今天还提醒我，《功夫热》是石坚叔（石修对前辈的尊称）的电视剧处男作。
石修不同石坚。原姓陈，石修只是取原名的硕修改作艺名。给他出这主意的是名导演楚原。楚原与他渊源还不止此。石修十九岁复出银幕——不再是童星，第一部电影《聪明太太笨丈夫》便是由楚原操刀。沿用“石修”应该是为了更容易开启银色事业的大门。《聪明太太笨丈夫》的桥段历久弥新，否则不会到今日还有《大丈夫》一、二集。新版中的黄又南论年纪和影龄都是小丈夫，却原来当年的石修在演别人丈夫时连二十岁都不到。
成熟，有男人味，是今日最常用在石修身上的形容词。据他本人说法，是“经历很多”所磨炼出来。回顾那些沉默寡言但又满腔怒火的年代，如《心有千千结》中的叛逆富家子，他说：“我坚持全剧一套牛仔装穿到尾。”石修喜欢帮角色设计——从外到内。《欲望号街车》是田纳西·威廉斯的名作，也是马龙·白兰度的经典演出。甫从编导甘国亮处得知要演史丹利，“第一时间去找寻合身的黑皮革夹克。真难找，因它必须看来是被穿旧了的。一找到了，随即觉得自己‘史丹利’了许多。”
甘国亮看中石修的，大抵是当时无线小生群中少有的“阳刚”。今天与石修聊天，无法不感受到他也很“阳光”。谈到任何一段过去，面部都会泛起喜悦，差别只在有些时候多点或少一点。如提起合作过的伙伴，或花过时间、心机栽培的角色。
虽不算永远一线，但“慕容复”是他演的那次最叫人难忘。之前只做时装剧的他，一度严重抗拒穿古装。今天，却连对《蝙蝠侠》中的大反派“小丑”也跃跃欲试。
（二）
石修告诉我当年演甘国亮编导的《欲望号街车》时好不容易才找到骨董皮夹克上阵。他在剧中的角色史丹利是著名美国演员马龙·白兰度的代表作，但白兰度在同名电影中最使人印象深刻的好像不是皮夹克——《码头风云》才是，而是身上藏不住绽放肌肉的白汗衣。
戏的背景是闷热的夏季，史丹利鲜有不是汗流浃背，与女主角布蓝青（费雯丽饰演）全天候地把纽扣扣到下巴的模样出现在同一爿屋檐下，马上形成奔放和抑压的对比，更是史丹利对布蓝青的诱惑——身为她的妹夫，他就是要用性来摧毁她高高在上的尊严。电影版《欲望号街车》的白兰度最后强暴了费雯丽，电视版拍于电视台在创意和道德尺度都比今日开放的年代，石修也不能放过当年的布蓝青——苏杏璇。（如果张可颐早生二十年，她倒是更适合的人选。）
我说甘先生是看中石修的“阳刚”，说白了，应该是性感。在还未发明“中生”这名号前，大众尚不知道男人味可以由岁月泡出来，直至前粤语片小生朱江复出演了教全港女观众惊艳的《家变》，旋即以古龙小说《多情剑客无情剑》的李寻欢再下一城。朱江的卖点是郁郁寡欢，另一位古装大侠却以倜傥风流迷煞人——不，不是郑少秋，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刘松仁。还有《CID》中的干探黄元申和张雷，石修在这群熟男中被称为“初生之犊”也不为过。更是只有他的“未惊过”与史丹利的气质最不谋而合——即使石修当年的演技与白兰度无法相提并论，却起码是有他才让该部世界名著得以被搬上荧幕。
换了今天，布蓝青随时都能落在任何一个无线花旦之手：蔡少芬、邓萃雯、黎姿，你别说，连余诗曼都有可能——胡杏儿则一定只能演她的妹妹史提拉。但史丹利呢？林保怡？陈豪？吴卓羲？黄宗泽？当中似无一人有着粗暴兽性的脆弱，让女人想把他拥人怀中的性感。
石修倒是到今天仍散发着性感。跟他面对面聊过天后我才明白它来自哪里：是开阔的胸襟使人对他更容易产生想象。
2006年10月21日-10月2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