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玫妃拖着陈陌走出了那件屋子，“你有点志气好不好，别一副要死的样子。”
可陈陌不自觉地感到害怕，没有原因，毫无征兆，就像是有什么糟糕的事发生。
“我带你到处转转？”叶玫妃问。她背靠着雕梁画栋的廊柱，嘴上叼着一根薄荷烟。
“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帮你解答。”她举手投足间气势十足，陈陌仿佛又回到了被她拦住问路的那个晚上，他和林芝看见流星划落的那个晚上。
该死，有想起她来了，陈陌在心中告诫过自己别去幻想，可是总是控制不住脑中的思绪。
“不要那么严肃，我算是你的接引人，青龙长老指派的，也就是青黎，现在算是新生入学的辅导时间，”叶玫妃眯着眼睛看着他，“你要不要来跟烟定定神，或者我们去喝一杯什么，我有一瓶12年的芝华士。”
“不用喝酒了吧？”陈陌说。
“我只是想给你一杯东西帮你镇静一下，看你一副神不守舍要死要死的样子。”叶玫妃凑在他耳边说。
“有……有吗？”陈陌摇头。
“有啊。”叶玫妃轻声说，“首先，很抱歉之前我没有办法和你讲的清楚，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我们有言灵，说不出关于蜀山内部的任何一句话；其次，是青龙长老觉得先由他给你讲出真相比较好，可惜你刚才的反应让他觉得失望。”
“失望？”陈陌叹了一口气，“虽然我的反应不是那么激烈……不过好歹我弱小的神经受住了考验，没有当场崩溃。”
“我提前跟你说一下吧。”叶玫妃拿出一瓶旺仔牛奶递给陈陌，“这个是特制的牛奶，里面有言灵咒，你一旦喝下去，就……”
陈陌的手有点哆嗦，他刚好有些饿了，叶玫妃将牛奶罐递给他的时候他已经打开了。现在混合了言灵咒的特制牛奶正在通过他的食道流往他的胃。
“嗝……”他不太雅观的打了一个嗝，“你刚刚说里面加了什么。”
“言灵咒而已，对你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影响。”叶玫妃惬意地吐着烟圈，“作为世界上最强大且最神秘的特殊人才培训机构，蜀山一直致力于通过人性化的手段来为自身保密。比起欧美那些机构动不动就在你的颈动脉和大脑里面植入微信炸弹相比，蜀山控制言论用的言灵咒已经是非常安全非常贴心的了。蜀山不是传统的封闭式管理，只需要交够足够的灵珠就能毕业，并且负责安排就业。当然了，你在蜀山学到的东西可能无法为你在社会上找工作提供任何的帮助，而且言灵咒会扼制你的很多行为，给你带来不便。”
“你的意思就是我以后没法和普通人正常交流了？”陈陌警惕起来。
“不，没有什么影响，言灵咒只会针对你想对普通人透露蜀山的秘密的时候才起作用。不会影响你和某些女同学谈情说爱。”叶玫妃调侃道。
“那么刚刚青黎所谓的剑仙，究竟是什么？”陈陌眨巴着眼睛，提出了关键问题。
“你看过电影么，徐克拍的《蜀山传》？”
陈陌点点头，他甚至有这部电影的正版DVD。
“我们蜀山其实和那个电影里的蜀山差不多，不过是一个特殊的群体，电影里主要是体现特效和人物，我们没有那么光鲜，我们不过是一群能够使用异于常人的能力，用现在的话来讲，其实就是一种特殊的职业，就像职业警察，职业运动员，只不过我们的职业是……剑仙。”
叶玫妃掐掉烟，右手在陈陌的面前的虚空中猛地一抓，一柄紫色长剑破凭空而现，剑刃上星光隐现，紫色雾霭缠绕，气息旋转不停。
而当陈陌的目光与剑相视的瞬间，他感觉到自己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想要挣脱而出，可是却又被什么压制了下去。
“感觉到了吧。”叶玫妃手一抖，紫色长剑又消失无踪，“你和剑之间的呼应和联系，你感觉到了吧？”
陈陌点点头，他明显感觉到了与剑之间的牵引。
“怎么一回事？”陈陌的声音颤抖。“我感到那把剑，不是看见，就是心里的一种感觉，好像就算我闭上眼睛也可以看到它，而且我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窜动，想要喷涌出来的感觉，但是有被另外的一股力量压制下去了。”
“非常不错，”叶玫妃点头，“在第一次见到灵剑的时候就能直接和剑沟通，你果然天赋过人。”
”你确定你刚才不是变了个魔术什么的吗？”陈陌长大了嘴，仿佛被雷电击中。
“完蛋了，完蛋了。”他大声的喊叫，“我的世界观完全崩塌了。”
叶玫妃没有理会他的尖叫。
“除了天赋，还有什么能解释？”叶玫妃的眼睛睁的巨大，用力拍着陈陌的肩膀，“你继承了上古的血脉，是你体内强大的灵力在和它沟通啊！陈陌，你现在知道自己拥有多么强大的能力了吧？”
陈陌的肩膀被她拍的生疼，他躲开一步，“什么跟什么啊？鬼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传说中的剑皇可以只要凭借意念就可以使出万剑归宗，你什么都没有做，是因为你的天赋足够好，甚至不输给谢家那个女人！”叶玫妃冲着路明非使劲点头，高兴的像是她做到的一样。
“继承什么血脉，我的父亲死于车祸，母亲下落不明，他们都是普通人好吧，你见过那个剑仙会被车子撞啊！”陈陌据理力争。
“不，他们都不是凡人，”叶玫妃拉着他坐下来，“早晚你都会知道的，这也不能算我泄密，言灵咒没有阻止我说出来。你的父亲是蜀山剑宗上一代弟子，资质出色剑法通神，本来是可以进入长老院甚至当上蜀山掌教的第一人选，可惜他在一次围捕中遇到了你的母亲，我现在还无法将你母亲的身份告诉你，言灵控制了我的思维，但是能够告诉你的是你的父亲不是死于车祸，他是在执行一项任务的时候陨落的，具体的任务我也不太清楚，有机会掌教会给你说个明白。”
陈陌傻眼了，他从未谋面的父母居然也是通天晓地的剑仙。
“很明显，你的父母将他们的天赋很好的遗传给了你，并且，你参加测试的时候‘虚镜’给出的契合度达到了惊人的90%以上，换句话说，你是天生的剑仙。”
“可我的人生目标并不是当什么剑仙，我现在退出行不行。”陈陌举手示意。
叶玫妃的眼神中出现了难以掩饰的失望，“呃……这也倒不是不行，不过我们会对你的记忆进行一些修改，如果你一旦退出，关于我们的记忆就得被清洗掉。不过我想问你，当你已经打开了里世界的大门，再关门退出不觉得可惜么？”
“有什么好可惜的？”陈陌尽量让自己显得满不在乎的说。
“你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这个世界的核心，里世界才是你真正的舞台，这片世界的广袤是你无法想象的，现在你选择退出，回到毫无意义的世界表面，每天碌碌无为，去过那种你所谓的一眼望到头的生活，你不会感到恐惧吗？”叶玫妃说。
“可是我也不想变成异人啊。”他害怕的是如果他成了飞天遁地的剑仙，那么林芝是不是就会从他的生命中消失，“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不能说放弃就放弃。”
“那么你想想看，你的父母并非凡人，你一旦退出，你将永远见不到你的母亲，而你的叔叔婶婶不会因为你从蜀山学院退学感到高兴和满意，你如果重新回到帝师中学，还得面对全校师生的猜测，然后复读一年考大学，你的生活会多么惨你能想象一下么？”叶玫妃的话一针见血，“而且，你放不下的那件事，你觉得凭借你自己能够做到么，你可以从万军从中突出重围，去到那人的身边么，况且别人还不喜欢你。”
“你知道什么？”软肋已经被人抓住，但他还是嘴硬着说。
“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叶玫妃拍拍他的肩膀，“留下来吧，留在属于你的世界，虽然我们里世界的人不太关注凡人的生活，但是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恐怕表面世界还没有几个人能和我们相抗衡呢。”
“那我只能试试看了。”陈陌哭丧着脸，心里不知是委屈还是无奈。
“好的呀，”叶玫妃搂住他的脖子，“走走走，去我那喝两杯，算是我给你接风了。”
“还是算了吧。”他的世界观今天发生了巨大的颠覆，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哎呀别扫兴啊，”叶玫妃已经不由分说的拖着他往屋子的方向走了，“谢柔燃要明天才到，在那个魔女到来之前我要先放松放松，今天酒肉管够。”
这个晚上，陈陌跟叶玫妃都喝了不少的酒，从芝华士到伏特加再到红酒，叶玫妃房间里的酒柜里仿佛小叮当的无尽口袋，陈陌胸中积郁太久，选择举杯浇愁，叶玫妃更是来者不拒。
一直喝到夜深，陈陌被叶玫妃丢在书房的长椅上，昏沉的睡去。
“吾皇，救救你的子民吧。”黑暗中有人在呼喊。
昏沉的梦里，灼烧的火焰从地底直冲天际，城市被天火点燃，废墟里充满了哭号，身周全是焦黑的尸体，血色的云上人影憧憧，一如惊怖的魔神，无数的裹挟着烈焰的利箭从云丛中射下来，巨大的怪兽横倒在河边，烈焰如同流水般倾泻。
“吾皇。”同样的声音渐渐低沉。
陈陌猛然坐起身来，头顶吊灯的亮光太过刺眼，气管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了，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粗气，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浸湿。
噗通，噗通。心跳的声音将头脑中的嘈杂掩盖了过去，他的右手攥紧了心口的位置，汗水顺着指缝滴下，这些真实而湿润的触感提醒着刚才他梦中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他所在的，还这个人世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