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妙在书房门外来回踱着步子,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屋内,纱帘上精致的镂空花纹如水一般印在地砖上,星星点点的影子,像散落在地面的水晶,折射出耀眼细碎的光茫。
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觉得不安,就像下一步计划一施实,就会发生什么事一样。哦!当然会发生,欧阳集团会易主。他们已经掌握了超过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已经与欧阳靖手中的股权比例相当,只要再追加资金投入,相信两天之内就可以完成收购,举牌成为欧阳集团第一大股东,入主欧阳集团的。
他沉沉叹了口气,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庞大的收购案,虽然他只是从旁协助,可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已就是那个刽子手。欧阳靖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而老爷子却似乎并不打算对他手下留情。而先生呢?除了隐忍和退让,似乎打算放欧阳集团一马。
或许是他的叹息声太过明显,书房里传来关御千沉冷的声音:
“谁在外面?进来!”虽然年近六旬,却依旧声如宏钟,这样的气势,不可谓不强大。
叶妙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推门进去。
“老爷子,是我。”
关御千正在练习书法,听见他说话,头也不抬的问:
“今天有什么安排?”
“老爷子,先生刚才来电话,说暂停收购,另有计划与您商议。”
关御千眉头一蹙,抬眼看着他。
“暂停?这个时候暂停,岂不是功亏一篑?”说着他又将手上的笔轻轻搭在一只价值不菲的白玉留皮雕双鹿纹笔架上,慢慢拿了放在一旁的毛巾来擦手。
叶妙敛眉低声道:
“或许先生是有原因的。”
“他有什么原因?还不就是因为那欧阳静妤?”
他十分气愤的哼了一声,然后又想起另一件事来:
“对了,飞扬这两天打电话回来了吗?”
叶妙说:
“没有,冷小姐的电话我打过,一直没有人接。”
“没人接?她在法国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吧?怎么不回来呢?”
叶妙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关御千忽然一愣,忙对他说:
“你赶紧派人去查,看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老爷子。”
叶妙接到安排便去打电话去了。关御千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步,想起她打电话回来告诉自已,在法国遇到白正恩一家和欧阳静妤。虽然他没有刻意让她做什么,但她知道,她做的一切都是他默许的。
四下里都十分安静,因为他是练家子出身,走起路来脚下更是寂然无声。他慢慢走到沙发旁坐下,摸出一只海柳烟斗,慢慢装上烟,用火柴点燃,叭叭的吸着。
肖奉安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在门口一脸紧绷的望望着他。
“老爷子,出事了!”
他是极冷静自制的一个人,此时表情如此严肃,令关御千心中一沉。他将烟斗上的烟灰往面前的龙纹烟缸里一磕,沉声问:
“怎么了?”
肖奉安快步走进来,在距他三步之遥的地方站定。
“冷小姐在法国出事了,她涉嫌绑架欧阳静妤,已经被拘捕,抿说当时在场的人非常多,至少有六家媒体拍下整个被拘捕的过程。可不知为什么,这样大的新闻却迟迟没有发……”
关御千脸色一变,蓦的站起身来,一脸震怒。
“你说什么?”
“老爷子……”肖奉安见他又惊又怒,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冷冽的气息竟令他心生畏惧。
关御千将烟斗随手一撂,转身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门铃声突然响了,关御千顿了一顿,抬眼望着门外。叶妙已经去开门了,隐约听见他在叫人:
“先生……”
关御千渐渐镇定下来,目光里闪过一抹森寒的冷光。他走回书桌旁坐下,端起青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杯中的龙井茶。
门外响起叶妙的声音。
“老爷子,先生过来了。”
他抬起头来,望着门口大步走进来的蓝天豪,嘴角露出一缕微笑。
“天豪,你来了?”
“嗯。舅舅在练书法呢?”他看了看桌上摊开的宣纸,上头龙飞凤舞写着一首岳飞的《满江红》。
他心里忽然生了寒意,慢慢抿起唇角,看着那纸上的字,忽然笑了一笑。
“舅舅真是有闲情逸致,哪里像我,整天为那些凡尘俗事奔波劳心。”
关御千看着他,那种高深莫测的微笑令蓝天豪心中一紧。
“天豪,听说你打算暂停收购计划?为什么?”
蓝天豪慢慢牵起唇角望着他。
“舅舅,我不想继续下去了。”
“为什么?我要听听你的理由!”他嘴角的笑容渐逝,语气加重,连声音里都似含着冰。
“没有理由,就是不想。”
“天豪,难道你忘了……”他砰的一声将杯子掷在书桌上,泼出来的茶水沾湿了铺开的宣纸,上头的字迹被水迅速晕开,化成一团团黑灰色的墨迹。
蓝天豪抢过他的话:
“舅舅,我没有忘,我知道我的父母是因什么而死,我不会让他们就这么白白的死去,我会替他们讨一个公道。”他的眼睛直直盯着关御千,那种愤然的目光,竟令关御千无法逼视。
“既然你没有忘,就不应该对敌人心软!”
面对关御千那一瞬间的闪烁目光,蓝天豪唇畔幽幽浮起冷笑。
“舅舅,我只是不想当年的错误再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