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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少年天子

彼得10岁时,即1682年初春,在位6年的费多尔因多年体弱多病而早逝,时年仅20岁。他没有子嗣,也没有指定接班人。因而他的接班人既可以是伊凡,也可以是彼得。按常规,当时“兄终弟及”继承,费多尔之后,伊凡为长,彼得次之。可伊凡尽管已经16岁,但懵懂迷糊;彼得才10岁,已显露出热情和聪明。

伊凡和彼得,两个未成年的王子背后各有一帮拥戴者,费多尔一死,两个集团便展开了激烈的斗争。老沙皇第一个妻子的外戚,以领主伊凡·米哈伊洛维奇·米洛斯拉夫卡雅为首,拥立王子伊凡继位。这个集团的核心人物是老沙皇前妻之女、伊凡的姐姐索菲亚公主。她是一个聪明、威严、生气勃勃的女人,她自己也在暗中觊觎着皇位。纳雷什金娜家族拥戴彼得,但他们当中没有一个稍有名望的人物。两大家族的兴衰荣辱,都维系在两个小皇子身上。两大家族及其拥护者们,各自打着小算盘,策划着如何实现自己的利益,克里姆林宫内,早已成了阴谋的渊薮。

索菲亚公主深知自己同父母的弟弟伊凡难以胜任一国之君的重担,这样做只是为了使自己能够名正言顺地垂帘听政。她的确抱负不凡,而且才学兼备,丝毫不甘心让自己在闺房幽闭中埋没一生,她渴望权力,也熟谙权术,精力旺盛,早就对王权跃跃欲试。

克里姆林宫报丧钟声一响,宣布了宫廷夺权斗争开始,从形式上说,皇位的继承者应属于伊凡,因为他是最年长的继承人,可是小彼得一方却得到大主教若阿辛的全力支持。

在大主教的授意下,全俄缙绅成员大会,即贵族“杜马”(议会)紧急召开,多数人拥戴彼得登基为王。这其中有很多领主从本身利益出发而且得到了负有远见的“杜马”成员的鼎力相助。

不到10岁的小彼得,在受到大主教的祝福后,登上了王位,坐到宽大的御座上。特权贵族、高级神职人员和军官们依次向他宣誓效忠。这自然也包括伊凡一方的贵族,还有索菲亚公主,这些只有无奈地向新沙皇宣誓吻手。

彼得的母亲纳塔莉雅在这个从天而降的荣耀面前,既无比幸福又惶恐不安。据库拉金公爵的记载,彼得母亲是个“气质平和、心地善良,既不勤奋,又没办事能力,智力平常的女子。”

这位库拉金公爵全名叫鲍里斯·伊凡诺维奇·库拉金公爵。他的著作对后世研究彼得时代作用很大。他的论述我们在以后经常引用,所以要对他专门加以说明。

库拉金起初是在军界崭露头角,在波尔塔瓦一役中,他指挥过谢苗诺沃近卫军团。后来因为健康不佳,转到外交界任职。从总的倾向看,库拉金是赞赏彼得活动的,但同时也有若干保留:这位大贵族对彼得的举止看不顺眼,对他的民主作风也不以为然。在他晚年曾从事彼得的国史的撰写工作。这部未完成的著作的特点,在于它对同时代人物的评述尖锐明快,有时毫不留情。从这些评述中可以看出作者的才智、精细的观察力和无限的忧国之情。

依照旧历小沙皇彼得的母后纳塔莉雅成为摄政,但可惜的是这位缺乏政治斗争经验的皇后,有着同样庸碌无能的外戚,他们都不善于掌权执政。他们未能组织起有足够威信的政府,皇后决心依靠领主马特维耶夫为辅宰,便限期把他从流放地召回京来。但是得到皇位的一方并没有真正占据历史舞台,索菲亚公主并没有善罢甘休。据历史学家谢·米·索洛维约夫的详细描写,在马特维耶夫从普斯托泽尔斯克村赶回首都的时候,纳雷什金娜家族的敌人米洛斯拉夫卡雅家族和索菲亚已经“策划好一条阴谋诡计”,决定利用射击军部队。他们跟米洛斯拉夫卡雅及纳雷什金娜两个家族并无共同的利益。

射击军由伊凡雷帝建立于1550年。沙皇阿历克谢·米哈伊洛维奇在位时,射击军的地位相当于御林军,享有着许多特权,并经常得到皇上的赏赐。到他儿子费多尔当政时,射击军失去了这些特权(不担任城市勤务和免税贸易权)。尤其是,这时他们的勤务加重了,由从事贸易和手工业取得的收入又大为减少,这种收入对他们微薄的薪饷可是十分重要的补助。射击军士兵对他们的长官的不满情绪达到了极点。团长们克扣士兵的薪饷,中饱私囊,士兵们稍有过失就要受到他们残酷的惩罚,他们随心所欲地指使士兵替他们办理私事。射击军士兵怨声载道,随时都有可能闹起事来。

1682年4月3日,即沙皇费多尔去世后的第4天,射击军士兵终于爆发了。他们列队开到了皇宫请愿,要求把那些不得人心的指挥官交给他们惩处。纳塔莉雅皇后仓促间满足了他们的最后通牒的要求。射击军的16个团长被罢官,并使他们在士兵面前接受鞭刑,鞭刑持续了几天。许多荆条都被打折了,但是皇后并没有因此而控制住局势。米洛斯拉夫卡雅家族成功地把射击军士兵的怒火引导到自己的政敌身上。射击军各团里流传着米洛斯拉夫卡雅家族成功和索菲亚制造的谣言,说是纳雷什金娜家族“搞掉”(即杀死了)伊凡王子。并且说费多尔也是被这个家族毒死的,面且又说彼得并非阿列克谢之子。这时,一名射击军士兵的妻子又挨了“纳雷什金娜家族”的人的毒打。于是射击军把枪口转向了纳塔莉雅和小彼得,同时还得到了应当处死的领主的名单,其中大部分是纳塔莉雅家族成员和拥护这一方的领主。克里姆林宫弥漫在一片杀机中。5月15日,射击军各团听到警报声,立即擂着鼓,擎着随风招展的旗帜,向克里姆林宫进发。他们相信伊凡王子真的已不在人间,准备按照索菲亚和米洛斯拉夫卡雅家族阴谋制定的计划行事。可是,传闻失真,领主、僧侣和领着伊凡与彼得兄弟俩的纳塔莉雅皇后出现在宫门的台阶上。这就是彼得和射击军部队第一次会面时的情景:廷阶下是怒不可遏的人群,廷阶上是惊恐万状,彼得才10岁,并不理解当前事件的真相。

射击军部队发现自己受骗后,安静了一会儿,又被煽动起新的仇恨,可是后来却提出了严惩“叛徒领主”的要求。他们把米哈伊尔·尤里耶维奇·多尔戈鲁基拉下廷阶,用敌枪戳死。又杀死了领主马特维耶夫。射击军还杀死了纳雷什金娜家的伊万和阿芬纳西,他们是小彼得的舅舅,并迫使皇后的父亲基里尔削发出家。射击军拖着被杀领主的尸体乱喊乱叫“这就是领主……的下场!”“杜马议员来了,躲开点儿罗”。

年幼的小彼得在这场屠杀中受到极大的震动,“5月政变”使彼得真正意识到宫廷生活的残酷,以前天真烂漫的彼得逐渐开始知道何为宫廷生活,皇后虽然失去了不少至亲,但最重要的是政变后学会如何保护小彼得和自己了。

“5月政变”后,伊凡和小彼得同被射击军立为沙皇,伊凡和彼得共同分掌权利。在索菲亚的唆使下,射击军一次又一次提出过分要求,强迫“杜马议会”形成一个个有利于自己的决议。

3月16日,彼得的舅舅、皇后的兄长被诬为叛乱头目,拖出去乱枪打死,而后被残忍地肢解,抛尸于广场。

不久,又强迫“杜马”立伊凡为第一沙皇,彼得为第二沙皇。

最后,索菲亚由后台走到前台,被授予女摄政。

政变使沙皇和议会“杜马”都形同虚设,实际权利掌握在军政厅,皇后家族纳雷什金娜和米洛斯拉夫卡雅家族表面上都在掌权,射击军把自己改为宫廷直属步兵部队,射击军又厚颜无耻提出要立一块“纪功碑”为“5月政变”树碑立传,弘扬功绩。索菲亚表面上如愿以偿了,她想利用金钱,记功劳来拉拢这些射击军,但很快她就发现,那些捧她上台的人,也可能用“5月政变”同样的血腥手段夺去她的摄政权。

狡黠的公主先下手为强,秘密而又积极地网罗、扶持贵族反射击军力量,很快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于是在“5月政变”后的3个月,8月19日,她带着两位小沙皇伊凡和彼得离开莫斯科,来到谢尔盖耶夫三圣修道院。在修道院,公主向全国发出号召,贵族便带领武装纷纷聚集到修道院附近。不久,修道院就汇集了一支相当强大的武装力量,对莫斯科的射击军产生很大震动,他们的代言人——军政厅领导霍万斯基公爵只得去三圣修道院请罪,他在路上被抓住,而后被处死。

仅仅过了3个月,地位又变了个样儿,现在轮到射击军向索菲亚公主认罪臣服了。而后按照索菲亚公主的命令:拆除红场上刚刚树起的“纪念碑”,不得组织哥萨克式的小团体。

1682年索菲亚经过一番苦心经营终于登上历史舞台,成为不是沙皇的沙皇,独揽权柄的女摄政。两个沙皇弟弟形同虚设,开始了俄国历史有名的索菲亚7年统治时期,同时她在政治、经济和宗教以及军队都有所变革,客观上加强中央集权专制,为后来沙皇彼得纵横捭阖奠定了一定基础。

女摄政首先扶持自己的势力,大力在朝中安排自己的亲信,任用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戈利津公爵任政府总理。据说这位贵族才华横溢、智谋超群、懂好几国语言,在当时俄国贵族中颇有声望。他任政府首脑时,在外交上的确有建树,在1686年同强邻波兰缔结了永久和约。根据协定:基辅划归俄罗斯统治,这在客观上对俄国的成就很大,俄国不但得到了大片疆土,而且与邻国波兰、瑞典保持了友好关系,摆脱俄国历史上烽火连天、战火不断的局面。暂时处于政治上的有利地位。

而后摄政索菲亚又加强外交攻势,与波兰、奥地利、威尼斯组成了反土耳其同盟,然后又与克里米亚汗国开战。

与克里米亚汗国开战符合俄国的利益,俄国南部经常受鞑靼人攻击,而占领克里米亚汗国可以使俄国获得南部黑海出海口。这样又可以牵制土耳其,以保证波兰和奥地利的土地不受鞑靼骑兵的骚扰。

对国内索菲亚采取软硬兼施两种办法,一方面对教会分立派和敌对分子施以重罪,一方面又给从法国流亡来的基督教徒以很高的礼遇;一方面准许信仰异教,同时又为人民规定东正教为唯一国教;一方面想改善农奴的地位,同时又敕令把逃亡农奴交给他们原来的领主处置……

经过一番内政外交,索菲亚公主开始走向独裁,开始觊觎王权。1687年起,在俄国的一切文卷官文中,署名除两位沙皇外,开始加盖自己的名字。但是这触及领主阶级的利益,不但没有因她在外交、政治活动方面的功绩而巩固自己地位,反而使她的威信受到了明显的损害。

在军事上索菲亚也依靠戈利津公爵,导致了索菲亚执政时期多次征伐劳而无功。1687年俄国组织第一次远征克里米亚。这次远征,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有些军人在检阅时竟穿着丧服,给战马披上黑色的马鞍,很多人都认为这次远征不会取得很大成效。5月,10万俄罗斯大军浩浩荡荡向克里米亚进军。但这次远征因为克里米亚军队在草原上放了一把大火,使俄国根本与敌军无法接触,粮草和饮水同时又受到大量损失,在没有战斗、也没有死伤的情况下,退回北部。第一次远征无功而返,但戈利津公爵却在捷报中说鞑靼人在俄国军威下狼狈逃窜,不敢与俄军交战,俄军已经使克里米亚汗国惊慌失措。

第二次远征仍然任命戈利津公爵为总司令,这次公爵更加谨慎,为了避免受到草原大火和饮水的影响,选择在春天出发。战斗一开始俄国虽然英勇出击,但鞑靼人采取退却的办法,避免了俄国人的锋芒。1689年5月,俄军驻扎在达彼列科普堡,前进就可以寻找战机与鞑靼人决战。可是公爵退却了,他命令部队撤退了,实际上这次远征和第一次远征一样,没有取得任何成果。而戈利津却得到很高的荣誉,在索菲亚执政给这位远征军总司令的信中用十分亲密的口吻说:“你完成了如此重大的任务,我该如何酬谢你比一切人更辛劳的辛劳呢,我可爱的人儿?”

索菲亚公主为戈利津公爵举行盛大的祝捷会,感谢他完成了“许多辛勤的工作”;感谢他使鞑靼人“在他们肮脏的老窝里被我国打得一败涂地,落荒而逃”;感谢他取得了“空前的胜利”。在索菲亚公主忙着给宠臣高唱赞美歌,为俄国在自己统治下走向强大正沾沾自喜的时候,京城却流传着许多关于远征的传闻。有人说戈利津是个大骗子,他根本没有与鞑靼人开战,而是领着俄国人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俄国;有人甚至说戈利津不懂得军事,是给了鞑靼人大量金钱后买到了一点小小的胜利。而且据说有人知道送给鞑靼人金币的具体数目,这位远征军司令员是个十足的笨蛋。

此时小彼得和他的母亲纳塔莉雅皇后正远离京城莫斯科的喧嚣住在郊外。生性活泼的彼得在沃罗比耶沃村、科洛缅斯科耶村、普列奥勃拉任斯科村都有住所。每次只有京城召开重大活动,才和哥哥伊凡一起来充当门面:参加教堂的礼拜仪式,跟宫廷人员一道去莫斯科市内和郊区的寺院做祷告,接见外国使者等。

在接见外国使者时,坐在沙皇宝座上的是两位小沙皇,但掌握权柄、决定国家大事的是坐在双人沙皇宝座后面的索菲亚摄政。她随时提醒两位沙皇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但此时小沙皇彼得已显露出了与众不同,在瑞典大使馆一位秘书当时的记述中写道:“在挂满土耳其壁毯的接见大厅里,在神像下的两张银圈椅上,坐着两位穿戴华丽的小沙皇。哥哥把帽子拉到眼眉前,垂眼望地,旁若无人,几乎纹丝不动地呆着。弟弟却扫视着众人;他容光焕发,面目俊美,当人们刚开口向他启奏时,他身上便迸发出一种生气勃勃的热情。”聪明活泼的小彼得与满朝老气十足的领主们形成鲜明的对比,同时也使索菲亚摄政多一份担心。11岁时,小彼得长得已足够高,像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不但天真活泼,而且求知欲很强,显出很强的上进心。他同时又十分厌恶那些令人疲惫不堪的、频繁的宗教仪式,他开始渴求知识。

小彼得从很小起就开始学习,7岁时他的第一个老师是罗季翁·马特维耶维奇·斯特列什涅夫贵族。从这时起,他开始学习俄文。他的第二、三个老师是杜马书记尼基塔·佐托夫和阿方纳西·涅斯特罗夫。可惜的是,这几位老师不是饱学之士,他们很多知识还很模糊,他们只是教会小彼得读读背背圣经上的一些经典段落,教会他一些支离破碎的历史知识。彼得在学习期间学的东西比欧洲同时代其他国家王子通常所学知识少得多。这影响了小彼得后来正常驾驭官文,在行文中经常文理不通,终身不会使用正字法。成年之后的彼得用刻苦的学习、丰富的阅历弥补了这方面不足,在史地方面、在军事上,特别是在炮兵学、筑城学和造船学方面,都有相当丰富的知识。他那聪慧过人、孜孜不倦的求知欲,永不知足的好学精神和旺盛充沛的精力在历代沙皇中是罕见的。

除了王室规定的学习知识外,小沙皇特别喜欢干手艺活、学习军事和航海。这些对他后来军事生涯影响极大。对他驰骋东北欧、开疆破土意义深远。

小沙皇小时候就十分喜欢手工艺活儿,石匠活和木匠活、细木工活和铁匠活他样样都喜欢。整个农庄有时让他改成工匠厂,每样手艺活儿都亲自动手,乐此不疲。这也许与他生性好斗的天性有关系,每次干活都能够全身心投入,使他那旺盛的精力有了用武之地。同时也弥补了因浅陋寡学的老师而无法满足的求知欲。

在他童年时代的游戏中逐渐培养起对军事的浓厚兴趣。他和一些小伙伴——其中有贵族子弟,也有马夫和奴仆的儿子,开始玩木制的武器,后来逐渐玩起了真正的枪炮,出现了真正的军刀、矛、钺、火枪和手枪。他和伙伴们在普列奥勃拉任斯科耶村广阔天地大做军事游戏。甚至在1686年,在村子里,他建立起一座兵营,兵营里有彼得和他的少年士兵的宿舍,有存放大炮和武器的仓库。所有这些建筑物圈在一道炮楼和土堡的木头围墙里。伙伴们一起游戏,分成两派,互相假装敌对厮打,这些游戏兵随着年龄的增长后来真正变成一支军事力量,普列奥勃拉任斯科耶团和谢苗诺沃团,这两个后来成为正规军事骨干力量的团,其前身就是由宫廷侍从、少年马车夫、贵族子弟、御用饲鹰猎人组成的几个少年游戏兵营。这些后来都发展为他的主要臣僚和军事将领。日后为他同瑞典等国家开战起了很大作用。

从小沙皇就听到这样一个故事,故事中描写的法宝——坐在上面能到达用脚走不到的很远很远的地方。后来又有人告诉他一条木船可以坐上它逆风行驶,小彼得产生了浓厚兴趣,造船和航海引起了他极大的热情。

1687年,多尔戈鲁基公爵出使法国,回国时给彼得带来一个法宝,这就是星盘仪。彼得对它产生浓厚的兴趣,在外国人住的日耳曼村找到了荷兰人弗兰茨·廷麦尔曼,他会使用星盘仪。于是彼得拜他为师,学习自然科学——算术、几何、炮术等等。后来彼得又发现了叔叔曾经使用过一只英国破船,于是他请了航海家兼造船师勃兰特,请他修理那只破船,并且教授自己驾驶技术。

旧船修复完工后,在莫斯科河的支流牙乌查河举行下河仪式。这条小河十分狭窄,以至于小船经常搁浅,但在这里彼得学会了造船和修船。后来把船转移到佩列雅斯拉夫尔湖上,自己借口去三圣修道院做祈祷,跑到湖上来练驾船。

从来都只在陆地上生活的彼得,驾船航行在宽阔的水面,是他最兴奋的时刻。生性好动、追求洒脱不羁的彼得像一只高飞的小鸟,远离了宫闱之乱、远离陈规戒律的约束。

从那一刻起,彼得迷上了航行,他渴望驾驶着大船,渴望航行在海洋里。可当时俄国虽拥有绵长的海岸线,但它们都是在遥远的东亚和冰天雪地的北极圈,难以航行,跟没有差不多,也许这使小彼得立志要为俄国开辟出海口,开辟通往有先进航海术的西欧的水上通路。

这只破旧的英国船,许多年后成了俄国舰队的始祖,每逢节日,都受到其他船只的致敬。

小彼得整天忙着玩游戏,倒使索菲亚公主十分放心了,小彼得只知道沉迷于游戏;只知道和他的游戏兵自由自在冲杀玩耍。从不懂得王室的尊贵,与小伙伴们任意胡闹;从不喜欢头戴王冠、手把权杖做沙皇君临天下。他的言行没有丝毫与摄政争权的迹象,但这一次女摄政错了,所有这些都显示小沙皇正走向成熟,正一步步地走向权力。

小彼得整天忙着玩游戏,使纳雷什金娜家族十分担心,皇后纳塔莉雅在他不满17岁时,决定让他成婚。按照皇后的想法,成婚可以使彼得变得成熟,可以把他拴在家庭这条船上,收一收自由奔放的心,也可摆脱日耳曼村这些外国人的影响,建立沙皇的尊严,改变与沙皇不符合的言行。早婚还可以改变儿子的地位,皇后本人的地位也可以随之改变。按照当时的风俗,彼得一旦结婚就成大人,索菲亚公主也无法再控制彼得了,他自己也可掌权了,母子俩都可以结束实际的打入冷宫生活而回到克里姆林宫。最后成婚还可以为彼得添人增口(这时伊凡已结婚)可以首先生儿育女,确定将来的子孙地位。

纳塔莉雅皇后为儿子选了一位贵族后裔做新娘。这位美丽的姑娘具有温柔的性格,名字叫叶芙朵基雅·洛普欣娜。结婚第一年感情很好,彼得还经常到佩列雅斯拉夫尔湖做游戏。后来彼得在外侨区又结识了安娜·蒙斯小姐。这位小姐成为热情奔放的彼得的情妇。她快乐、多情、机灵、热情奔放,整天有说有笑、生动活泼。比贵族味道十足、举止文雅的新娘更符合彼得的天性,于是盲从守旧的新娘很快就被冷落了。

而且随着时间发展,彼得与新婚妻子的感情越来越淡薄。1689年彼得在佩列雅斯拉夫尔湖游戏的时候收到叶芙朵基雅的温情脉脉的信:“我的心上的人儿,愿你长寿,恳求你,皇上,赐驾来到我身边,千万不要延误。其他幸有母后照应,一切都好,你的妻子冬卡叩首。”另一封信中,她没有预料到自己与彼得之间行将破裂的感情,请求自己去见丈夫。1694年她写给丈夫的信中充满了一个被遗弃的女人的悲伤与孤独感。这时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痛苦,而且忍不住指责丈夫,称自己是“不幸的女人”,抱怨没有得到彼得的一封信。叶芙朵基雅在1690年生了个儿子,起名为阿列克谢,但这并未改变彼得与妻子之间的家庭关系。

1689年7月8日,在一次莫斯科大教堂举行的宗教游行活动中,公主与两位沙皇共同参加游行。按当时风俗女人是不能参加这种活动的,不论她地位多高。这一大胆举动激怒了彼得,他不允许她出现在游行队伍中,于是冲突开始了,一方面索菲亚不理睬彼得的指责,捧着圣画和十字架继续游行,另一方面彼得大怒,最后掉头而走。彼得的拥戴者们对当政的公主在名字后加了不必要的修饰语而气愤,公主在公文署名时经常用“索菲亚·阿列克谢耶夫娜公主陛下和大公”。住在普列奥勃拉任斯科耶的行宫的彼得和住在克里姆林宫的索菲亚公主,随着彼得年岁的增长,两方逐渐产生矛盾,渐渐地处于敌对状态。

普列奥勃拉任斯科耶方面认为,索菲亚的所作所为是为自己树立威信,以便有朝一日举行宫廷政变;克里姆林宫则认为彼得不断扩大“游戏”兵的名额,不断改善它的武器装备,具有同样性质的危险。但当时彼得在政治上还没有真正的成熟,对权利还没有深刻的认识,仍然忙着他的“游戏”兵、航海等事情,姐弟之争实际上是皇后在顾问和拥戴者们的参与下开始问鼎克里姆林宫的真正权利。

摄政索菲亚公主决不会允许自己的小弟弟把自己推下政治舞台,虽然实际那就属于他的权利,长时间来,公主和她的宠臣们处心积虑地一步步走向权力顶峰,现在应该到公开的时候了,她要登基做女沙皇。

于是,索菲亚公主的宠臣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划着,首先就要射击军对女摄政表明态度。射击军总监、公主的第二号宠臣费多尔·沙克洛维蒂把忠诚可靠的军官们召集到郊外避人耳目的公馆里,开门见山地唆使这些曾经多次被索菲亚唆使的军官们再次发动政变,沙克洛维蒂挑拨着他们与彼得的关系,对他们说,在以前的“5月政变”中,曾经杀了很多纳雷什金娜家族的人,将来沙皇一定会报复的,但这些军官大多数不敢发动政变,因为彼得几年来隐居在乡村每天忙着玩游戏,实在难以找到让射击军发动兵变的口实。这些射击军也反对和平政变,就是集体写份奏章,要求加冕索菲亚公主为女沙皇。后来他们又策划由沙克洛维蒂写好一份以全体莫斯科居民的名义,其中也包括射击军成员共同劝进索菲亚,有人又提出把纳雷什金娜家族的列夫·基里洛维奇·纳雷什金和鲍里斯·阿列克谢耶维奇抓起来,先把彼得吓唬住。让年龄不大、经验缺乏的小沙皇乖乖就范;又有人提出,如果大主教和其他领主们反对怎么办?可沙克洛维蒂却认为这些领主只不过是一群废物,就像秋风扫荡树叶一样会被轻而易举消灭掉。

但实际上远不像这些贵族和军官设计的那样,历史是公正的,它最后选择了彼得大帝。挑拨军官与皇后、彼得的矛盾,阴谋扶持公主加冕称皇,发动政变,甚至有人大胆提出要杀死彼得。所有这些最后都不成功,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些都是些乌合之众,他们在政治上、军事上都是一批无能之辈,提出的都是一批不切实际,有时接近天真的想法,他们有的设想撤换大主教时说:“看见大主教我就大喝一声,他一定会手足无措的。”有军官反对说:“他家里人会站起来保护他的!”先说话的人回答说:“为什么要让他保护呢?他们有那样的胆量吗?”军官中有些蛮干分子甚至提出向彼得扔手榴弹,或者在他乘雪橇玩耍时放颗炸弹,把他干掉。又有人提出在沙皇彼得驻地放一把火,等沙皇彼得出来救火时,突然袭击他,杀死他。

这些谋逆者经过多次策划都未实施,于是他们变换了办法,开始在莫斯科散布谣言,制造事端,设计假象。在射击军中他们又故伎重演,说什么纳雷什金娜家族要杀害沙皇伊凡和执政的索菲亚,他们还收买了一个叫马特威·邵申的“杜马”成员,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穿戴上列夫·基里洛维奇·纳雷什金娜经常穿的白袍子,乘坐他经常坐的四轮马车,带领一批武装人员大摇大摆地走上街道,抓住几个正在执勤的射击军士兵,狠狠地揍了他们,边打边叫喊着要替自己的兄弟们报仇,要用射击军的血来祭他们,还故意叫一个殴打者叫出列夫·基里洛维奇的名字。挨打的射击军鬼哭狼嚎着报告到军政厅,军政厅的首脑们进行了讯问,这些射击军士兵异口同声说是沙皇彼得的舅舅列夫·基里洛维奇打了他们。索菲亚和她的拥戴者就是采取诸如此类的办法来激化小沙皇彼得和射击军之间矛盾的。

1689年7月,索菲亚为宠臣戈利津远征克里米亚归来举行盛大的庆典活动,这导致了彼得与摄政索菲亚之间的矛盾。前面已经说过,这次远征根本就是无功而返,白白地浪费了许多人力物力,给军人带来的是耻辱而无丝毫荣耀可言,可是摄政索菲亚不顾一些大臣的强烈反对,对一些早已在京城纷纷扬扬、舆论四起的战功大加褒扬,实际是借此机会讨好射击军,要让射击军像以往历次政变一样能够站在自己一边。

年轻气盛的小彼得对索菲亚举行的盛大宫廷庆典根本不屑不顾,没有出面参加奢华的庆功会,戈利津和他的军官们身披彩带、功章来到彼得所住的普列奥勃拉任斯科耶行宫要求觐见时,彼得毫不留情地拒绝接见。这一次的确给索菲亚以口实,她直接对射击军军官们说:“你们冲锋陷阵,血洒疆场,而你们拥戴的沙皇却这样对待你们,国家到了这样的地步,还用我们这些人有什么用,彼得一切事情都自己说了算罢了。如果我们没必要存在下去,你们不支持我们,我索菲亚就下台。”终于,双方的斗争进入白热化阶段。宫内的索菲亚一派和住在普列奥勃拉任斯科耶行宫的彼得及其拥戴者,都在暗暗地互相较量着,无论是老谋深算的索菲亚如何保持平静,在这关键时刻,都显得难以掩饰地惊慌和不安。历史的选择往往是出人意料的。

终于,索菲亚公主开始行动了,经过筹划,在8月7日晚上,从克里姆林宫里传出命令说有人报告普列奥勃拉任斯科耶村的“游戏”兵举行了兵变,开始进攻莫斯科,他们是要消灭伊凡沙皇和女摄政的。射击军又拿起了武器,又一次听从了索菲亚的阴谋,历史惊人地相似,7年前的“5月政变”就是这样被索菲亚导演的,但这次并没有重演那一次的悲剧,莫斯科的射击军分化了,射击军中有拥护彼得一派的。他们错误地认为射击军是去进攻彼得住的普列奥勃拉任斯科耶村,但他们却急急忙忙地跑到彼得的行宫,向彼得报告京城发生的一切。现在可以证实莫斯科的报告是捏造的谎言,但这却使事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当彼得被叫醒,听到将要发生什么时他首先是恐惧,他毕竟是十六七岁的孩子,7年前发生的一幕还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愤怒的兵士,手持各种血迹斑斑的武器,几位家族的近臣和舅舅等至亲的尸体被他们拽来扯去……保全性命的闪念使彼得拿定主意,逃离此地。衣衫单薄的彼得带着几位侍从,穿过茫茫的树林,在夜色中飞快地逃奔。在马上他极力控制住自己惊慌、焦急地思考着要跑到哪里,最后想起三圣修道院。那里的大祭祀是同情自己的,会站在自己这边的,以前他曾经多次帮助过母亲和自己。于是,整整跑了一夜的彼得,终于来到了谢尔盖耶夫三圣修道院。彼得仓皇地向大祭祀哭诉了京城所发生的一切。此时的彼得与成年的彼得相比相差太悬殊了。成年后,彼得大帝曾经多次在征战中身陷绝境,而都因彼得临危不乱,指挥若定而化险为夷,最后转败而胜。此时他抛下母亲和妻子,置亲信与自己成长起来的“游戏”兵不顾,逃到了这个实际上并不存在着防御力量的三圣修道院。

历史又一次重演了索菲亚执政初期,摆脱射击军控制而采取的同样办法。同时彼得是幸运的,这一次彼得近乎荒唐的行为却逐渐显现出有利多于不利。8月7日的变乱被证实是谣言造成,许多传言不攻而破,射击军和索菲亚突然发动进攻,没有消灭了彼得及其拥护者,反而使公主处于一种十分尴尬的地位。彼得住在谢尔盖耶夫三圣修道院远离京城,使反对公主的人逐渐来到这里,积蓄成一支足够的力量。后来的情况实际越来越有利于彼得。

8月8日,彼得的亲兵营“游戏”兵,苏哈列夫团的射击军官兵从普列奥勃拉托斯科耶来到他身边,不久他母亲及其亲属,谋士高参等都来到他身边,修道院变成了一个兵营,一个与克里姆林宫对立的政治堡垒。

的确,克里姆林宫的索菲亚一派后来听到彼得出逃的消息后,产生了极大的慌乱。长时间来索菲亚处心积虑地想要成为沙皇,现在不但没杀死彼得,还使彼得壮大了力量,他是名正言顺的沙皇,而自己只是暂时的摄政,现在这种对立是她所不愿看到的,日益成熟的彼得只能使自己逐渐渺小。这使公主无法掩饰内心的惶恐和不安。接着,索菲亚公主作了一些和解的试探,结果于事无补。开始,她派大主教约基姆到三圣修道院去调解这场冲突,但是大主教同情彼得,来到修道院后,坚决站在彼得一边。这更使克里姆林宫混乱,索菲亚阵营开始产生分化,很多人离开了公主投到彼得这方来,后来,公主要亲自前往修道院。彼得听到消息后,立即派人阻止她,要她回到莫斯科,这样和解失败了。

现在索菲亚公主再不能等待了,她所依靠的军事力量现在正一天比一天削弱了。于是,她和她的拥护者们只好硬着头皮宣布与谢尔盖耶夫三圣修道院的沙皇部开战。但这次索菲亚公主彻底失算了,她根本组织不起一场像样的进攻,她发出的命令对射击军的影响等于零。大部分射击军军官听从彼得的召唤,都率部来到修道院,这些射击军军官们向沙皇报告了沙克洛维蒂召开的秘密军事会议的全部内容,揭发了他企图举行宫廷政变的阴谋。现在像上次索菲亚公主向射击军提出条件一样,这回彼得向莫斯科发出了最后通牒要求,把沙克洛维蒂押送到谢尔盖耶夫三圣修道院来。

现在索菲亚公主连自己的宠臣都无法保护了。她呼吁留在莫斯科的射击军来效忠自己,保护他们的长官,要求射击军起来反对沙皇。但此时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没有任何射击军会响应她。穷途末路的索菲亚只好将她的宠臣送到修道院,沙克洛维蒂这个可怜虫的结局不言而喻。9月7日被押送到修道院,受到了严刑拷打,最后和陆续被押送到这里的几个曾经权倾朝野、索菲亚摄政昔日的宠臣一起被判处死刑。

索菲亚公主在交出宠臣沙克洛维蒂时已宣布在这场宫闱之变中彻底失败,完全退出了政治舞台。接着,彼得在他的拥护者的策划下彻底打败了索菲亚的残余势力,完全控制住了局势。射击军官兵上街迎接驾返莫斯科的沙皇,为了表示对沙皇的效忠,他们躺在沿街放置的悬着斧子的断头台上,高声恳求皇上赦免他们,在审讯沙克洛维蒂的时候,彼得就从三圣修道院给他哥哥伊凡送去一封信,对他的哥哥说索菲亚拉拢自己的势力,窃取王政,在两位沙皇已成年后,仍无耻地控制着国政,不让他们参与朝政,挑拨射击军和王族、大臣们的关系……最后宣布索菲亚为“无耻之徒”,并且送到圣母修道院监禁起来。

同时在彼得的拥戴者的筹划下,正式要求智力贫乏、身体孱弱的哥哥伊凡退位,彼得宣称自己要像对待父亲一样对待哥哥,从此之后,伊凡也成为俄国政坛上的历史,随着彼得大帝南征北战,大展宏图发展俄国,伊凡日益被人遗忘。只在接见外国使节、参加教堂各种仪式、签署文件时例行公事地充当门面,直到1696年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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