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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樱桃树

从前在离巴比伦城墙不远的地方,住着两户人家:比拉穆一家人和塔茜巴一家人。两家的房子连在一起,中间只隔着一堵山墙。靠山墙这边的一间屋子,是比拉穆的卧室;靠山墙那边的一间屋子,是塔茜巴的卧室。两家门前共有一个大院子。比拉穆眉清目秀,体态端庄,全城的男孩子没有一个比他英俊。爱和美的女神,把塔茜巴塑造成一个美貌聪颖,纯洁善良的女孩子。他们青梅竹马,从小在一起玩耍,几乎是形影不离。

转眼间,几年过去了,比拉穆长成了一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塔茜巴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丽姑娘。小时候的友谊在他们心中升华为一种深厚的爱。

每到晚上,夜幕降临以后,他们就到一个地方去秘密地相会,直到很晚才分开。他们怀着甜蜜的希望进入梦乡,憧憬着未来的幸福生活。

一天,嫉妒女神从巴比伦城经过,发现了这对热恋的年轻人,心中顿时涌起了醋意,她嫉妒比拉穆和塔茜巴的纯洁美丽的爱情,发誓要将他们拆散。她住进砌在高处的一个房子里,窥视着比拉穆和塔茜巴每天晚上会面的地方。当看见他们两个在热烈地亲吻,听见他们两个在密语时,心里嫉妒得要命,于是,她开始施用诡计了。

她变作一个名叫乌拉尼娅的姑娘,开始走东家,串西家,添枝加叶地把比拉穆和塔茜巴幽会的事情告诉村里的每一个妇女。妇女们又互相传话,传来传去,终于把乌拉尼娅的话传到了塔茜巴和比拉穆的父亲的耳朵里。他们大吃一惊,因为巴比论的男女青年只有在结婚庙会上才有机会选择配偶,平时不准相会,更不准谈情说爱。两个父亲都认为比拉穆和塔茜巴破坏了巴比伦人的习俗,玷污了巴比伦的道德,认为他们使自己蒙受了莫大的耻辱。

两个父亲都想弄清事情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赶忙跑到比拉穆和塔茜巴幽会的地方,看见他们正在拥抱、接吻,两个父亲简直气昏了。塔茜巴的父亲冲过去,一把抓住她,把她拖回了家。比拉穆的父亲扑过去,一脚把儿子踢倒在地。

两个暴怒无比的父亲,对他们又打又骂,不许比拉穆和塔茜巴以后再会面。但这对情人并没有在失败面前低头,爱情激励着他们要努力逃出去,重新相会在一起。

比拉穆和塔茜巴心有灵犀,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们的卧室之间只隔着一道墙壁呀!比拉穆动手从这边挖,塔茜巴动手从那边挖,很快就在墙壁上挖开了一个别人不易觉察的小洞。他们兴奋地坐在小洞的两边,对着洞口叙说心中的痛苦和爱慕之情。这个小小的洞口成了他们心灵的纽带,爱情的桥梁,把两个被分割开来的情人重新聚合在一起。从此以后,每到晚上,比拉穆和塔茜巴就隔着墙在小洞旁相会,对着洞口彻夜交谈,互叙衷肠,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各自吻一吻小洞,结束这彻夜的长谈。

过了一段日子以后,比拉穆和塔茜巴都不满足借助小洞的相会了,想找到新的约会办法。他们商定,趁家人不注意时,悄悄走出家门,骗过把守城门的卫兵,溜到城外,逃进大沙漠里,在尼努斯国王的坟墓那里相会。

夜深人静,塔茜巴把比拉穆送给她的一条白色丝巾蒙到头上,悄悄顺着墙壁摸到了院子的大门旁边。她跨出了大门,心里一阵高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很快来到了城门跟前。前面就是沙漠了!塔茜巴看着守城门的卫兵,不知道如何才能走出城去。

这时,爱与美的女神从天上看到了她的难处,便派了一个仙女帮助她排忧解难。仙女来到卫兵们中间,给他们唱歌,吹笛子,卫兵们被仙女的美貌和才艺迷住了,把守城的事抛到了脑后。塔茜巴乘此机会,溜出了城门。

塔茜巴朝前走,爱情的力量驱除了她对黑夜的恐惧,鼓舞她走到与比拉穆相会的地方。

尼努斯国王的墓地靠近森林,墓地上长着一棵大樱桃树,树枝上长着许多樱桃,一个个白得如同雪球一般。樱桃树旁有一眼清泉,就像蜂蜜一样清凉甘甜。

塔茜巴俯下身子,捧起一捧泉水喝了几口,然后坐在樱桃树下,焦急地等待比拉穆的到来。她刚刚坐下,突然听见从森林里传来了可怕的狮子吼声,吓得她慌忙跑起来,一直跑到一片森林里,躲进一丛小树中间。塔茜巴躲起来后,才发现头上的白丝巾在奔跑中丢失了。

这时,森林里走出了一头母狮,朝樱桃树旁边的泉水走去。这头母狮刚吃掉了一头公牛,口干舌燥。它喝足了泉水,转身返回森林时,发现了塔茜巴丢在沙地上的白丝巾。它吼叫着扑了过去。用沾满公牛鲜血的利爪和牙齿,把白丝巾撕得粉碎,然后便走进了森林。

此刻,比拉穆也逃出了家门,怀着与情人相会的美好愿望来到了尼努斯国王的墓地。他左顾右盼,东找西寻,却怎么也寻不到塔茜巴的踪影。突然,比拉穆看见了丢在沙地上的白丝巾,已经被撕得粉碎,上面沾满了鲜血。比拉穆发疯地喊叫起来,痛苦地用双手捶打着胸脯和脑袋,他以为塔茜巴已经被野兽吃掉了,什么都没有剩下,只剩下了这条破碎的白丝巾。

比拉穆大声叫喊着:“亲爱的塔茜巴,是我害了你,是我让你从温暖的家里到这个可怕的地方来的。我为什么不先到?如果我先到了,你绝不会被野兽吃掉的。你死了,现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不能再等待了,我也要死。死神,你来吧,我是个勇敢的人,我要去找塔茜巴!”

比拉穆弯腰把沾满了鲜血的白纱巾拾起来,回到樱桃树下。他吻着白纱巾,泪水滴落在白纱巾上。他掏出了带有锯齿的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膛,然后拔出来扔到了一边,接着身子一歪,便靠在了樱桃树的树干上。比拉穆胸中殷红的鲜血,滴到树干上,又流进树根里。树根吸收了鲜血,白色的樱桃立刻就变成了血红色。

鲜血不停地从比拉穆的胸膛里往外涌,他紧紧地把白丝巾抓在胸前。比拉穆已经奄奄一息了,可是塔茜巴这时却还隐藏在小树丛中,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在她确信母狮已经走了以后,才快步跑去和情人相会,担心自己来晚了。她一边跑,—边用眼睛在樱桃树周围搜寻。塔茜巴首先看到了树上的樱桃,说道:“咦,真是奇怪,我才离开这么一会儿,雪白的樱桃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血红色的呢?”她有些迷惑,“难道是自己跑错了地方?不对,没错,这就是尼努斯墓地,我还在樱桃树旁的那眼清泉里洗过脸……树下好像躺着一个人。”塔茜巴走近一看,不由得惊呆了,是比拉穆,他身上流着鲜血,血把他身下的地都染红了。“啊!是比拉穆,亲爱的比拉穆!”塔茜巴发疯地扑到比拉穆的身上,拥抱他,亲吻他,泪水和他的鲜血流在了一起。

塔茜巴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比拉穆,比拉穆,亲爱的!你回答我,我是你的塔茜巴呀!你抬起头来,睁开眼,看看我吧,看看我吧!”

泪水洒在比拉穆的身上,比拉穆微微颤抖了一下,睁开了双眼,眼睛里饱含着爱恋和温情,看了塔茜巴最后一眼,然后又合上了。

塔茜巴扑倒在地上,伤心欲绝地又哭又喊。她翻动比拉穆僵硬的身体,期望能使他死而复生。塔茜巴的手碰到了比拉穆胸前的那条被鲜血染红了的白丝巾,直到死后他还紧紧捏在手里。

塔茜巴在极度的痛苦之中,突然发现了比拉穆扔掉了的那把匕首,顿时他什么都明白了,发疯地喊着:“比拉穆,是我害了你,是我的白纱巾害了你!比拉穆呀,你为了爱牺牲了自己,爱也会给我同样的力量。亲爱的人啊,我现在就去陪伴你,你不要着急走,等等我吧!我的爸爸呀,我亲爱的比拉穆的爸爸呀,你们的两个孩子向你们恳求:我们死后请不要把我们分开,请把我们葬在一起吧!就算我们活着不能长相厮守,死后也要永远在一起。”

“可怜的樱桃树呀,你亲眼看到我的爱人死了,你马上也要看到我死了。我们这一对恋人用鲜血浇灌你的果实,你让樱桃永远鲜红吧!”塔茜巴说着拾起比拉穆自杀时用的那把匕首,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膛,鲜血顿时喷涌出来,流到了比拉穆的身上。

风神为这对恋人凄美的爱情而哭泣,它把塔茜巴的呼声和恳求传到了众神的耳朵里,同时也传到了两个父亲的耳朵里。众神被塔茜巴和比拉穆的爱情和遭遇所打动,于是便把他们两人的魂灵聚集在一起,送进了天堂,那里永远是光明的,永远是欢乐的……两个父亲悔恨悲伤不已,他们把两个纯洁的尸体火化了,把骨灰装进一个罐子里,埋在一座坟墓里,并在坟墓的周围种满了花草。

自此以后,樱桃树结出的樱桃,不再是雪白色的,而是鲜红色的了,像他们两人的鲜血一样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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