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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桥西诗坛逐渐冷清

叶润臣的邸宅,位于宣南虎坊桥西,原为前清大臣纪晓岚的别墅,占地约七亩多,大门东向,主要建筑有乡贤祠、文昌阁、宝善堂、楚畹堂、风雨怀人馆、戏楼,还有居室、花圃等附属建筑。叶家买下以后,整体进行了修葺、改建,形成一处雕梁画栋,磨砖砌筑青水墙的建筑群,颇似王公府第的风格。

叶氏兄弟俩居京为官,皆负诗名声望,自愿把邸宅闲置的空房提供给清流雅士聚会、结社,以至成为蜚声京师的“宣南诗社”,或称“桥西诗坛”。

祁相国自咸丰四年致仕后,且年老多病,不再主持诗坛事,恰好冯志沂与叶名沣等人积极活跃于诗坛,遂使消寒雅集得以为继。

叶宅还有令人羡慕的藏书,号称十万卷,每逢集会之日,叶家开放典藏,犹如给那些知识饥渴的文人们设下最丰盛的大餐。

咸丰九年(1859)的暮春之初,叶润臣携一幅绘成的《桥西老屋图》,到“适适斋”请冯志沂在画上题诗,且告诉他:最近接旨,外放浙江盐法道,相处的时间不长了。冯志沂当下愕顾无言。

叶润臣离京之前,他给画上题了诗送去,诗中倾吐了两人的友谊之情:

交君恨已迟,别君何太速。

夙昔抱孤介,高门畏投足。

岂意凡下姿,能青嗣宗目。

蓟门饶风沙,三月草未绿。

浩荡千里程,萧条百年屋。

君行叹飘摇,我留苦羁束。

丈夫志远大,耻作穷途哭。

壮语聊相宽,沉忧乱心曲。

别酒气酸辛,离歌声急促。

明日望都门,寒烟隔乔木。

叶润臣离京不久,诗坛才子杨汀鹭被东河总督黄某招入幕府,去帮办河工。继之,文友莫友芝也接到曾国藩的聘书,远赴安徽湘军大营。

诗坛新秀,二外甥吴仲修近期突然死于瘟疫。

诗友们或离或殇,桥西诗坛,逐渐冷清,比较老的诗客所剩无几了。他给在京的友人写诗曰:“年来薄领汩神智,欲混帝虎迷阴陶。偶萌结习谁讲贯,旧游云散无新交”。

恰恰在“却下眉头,又上心头”愁绪中,写出多篇耐人寻味的诗章,其中不乏类似老杜诗风的佳句。

“问君访旧几人在?清酒和泪沾衣裳”。

《再集致经堂,藕船以春明话雨图属题》

“俯仰何不乐?触景生悲凉”。

《读吴莲洋诗卷》

“琴书寂寞吾将老,江汉萧条汝未归。”

《寄子冶》

“中书已秃那称意,孔方有书频绝交”。

《戏答雁峰》

“兵戈促离别,岁月变形貌”。

《题朱厚田集即呈逸兰》

诗越写得见性情,越被人们争相传诵,刑部主事张竹汀评论他的诗已达到“于古人似东坡,于今人似惜抱”的水平。他赋答:“瓣香玉局吾岂敢,惜抱一篇常俯首”,谦虚如此。(注:苏轼曾任玉局观提举,后人因以玉局代称。惜抱指代姚鼐。)

自从叶润臣离京远宦,桥西老屋变成了商儒混杂的同乡会馆,由于江南频年战乱,求取功名的两湖人士逐渐减少,更多的是南方商家在这里集会、公宴,洽谈生意。

冯志沂有时走进叶宅看看,驻足于曾经和叶名沣谈诗论道的“敦夙好斋”屋檐下,不胜其苍凉之感。

深冬,偶过虎坊桥边,遇到几位相识的南方客,惊闻叶名沣因病去世的消息,含悲写下《悼润臣》的诗:

南客相逢御水滨,言君消息共沾巾。

家逢多难生无乐,官未真除死尚贫。

欲问平安成永诀,更倾怀抱向何人。

桥西文酒淋漓地,华屋山丘迹已陈。

据说,叶名沣出都,把家藏的珍贵书籍全部运到杭州,整个大院捐给了湖广会馆。后来的湖广会馆,成了近代辛亥革命党人秘密活动的据点,革命先驱孙中山来这里聚众发表演说,宣告了中国国民党的成立。

民国年间,在叶宅那座古色古香的戏楼,谭鑫培、余叔岩、梅兰芳等京剧艺术大家都登台演出过。

而今,湖广会馆被北京市政府改造成“戏曲博物馆”,供人游览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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