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母亲的身边时，母亲已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妇人了。
莫里斯· 桑达克晚年的这部作品是用蘸水笔画的，色彩淡柔但大气磅礴，如同一部糅合了古典风格与现代性的舞台剧。在这本书里，莫里斯· 桑达克用了许多细节来表现时间的过去。比如狗，在第一个画面里，狗还很小；而当女孩在圣约瑟夫老人家里住了三天之后，这条狗已经明显地老了许多。还有，当女孩第一天走进老人的小屋时，屋顶的右侧还仅仅是一根缀着几片叶子的藤蔓，但第二天早上醒来，叶子不但改变了形状，而且上面还长出了好些向日葵……
同一画面表现不同时间
其实，即便是在同一个画面上，也可以表现出时间的变化来。
松本猛在《图画书论—— 追求
新艺术表现的可能性》里，把
这种手法称为“异时同图”，就
是在同一个画面上表现出不同
的时间的意思。
赤羽末吉的《追追追》里
的第五个画面，就是最典型的一
个例子：旅人从富士山的这一边
追到了另一边，夸张又好笑，让
人一目了然地看清了旅人追鸟的
过程。紧接在后面的第六个画面，
也是一样，旅人从山这头钻进去，
又从山那头钻了出来。不同时间
发生的两个动作，在同一个画面
上呈现了出来。
同样“异时同图”的画面，
《追追追》
以同一个画面，同时出现一个人不同的动作，显示在同一空间中，不同时间发生的事情。
《亲爱的小莉》
小莉离开母亲时，母亲是位少妇。当小莉重回母亲身边时，母亲已经是位风烛残年的老妇人了。
在婉达· 盖格的《100 万
只猫》里也出现过。
你看这个画面，老
先生正领着好几百
只、好几千只、好
几百万只、好几亿只、好几兆只猫排成长长的一支队伍，往家里走去。画面上有两个老先生，近大远小，近的那个简直是呼之欲出了。尽管它表示的是时间不同的两个画面，但我们看上去却非常连贯、自然。用吉田新一在《图画书的魅力》
里的话来说，这是一种“在同一个平面上描绘时间的推移的手法”。
同一画面表现不同空间
说完了时间，我们再来看看空间。有的图画书里，一个画面里会出现两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比如加拿大女画家菲比· 吉尔曼的《爷爷一定有办法》，就描绘了地上和地下两个不同的空间里发生的两个不同的故事。地上的故事说的是小男孩约瑟和爷爷的友谊，当他还是一个婴儿时，爷爷就给他缝了一条小毯子。爷爷还会把他的小毯子缝成一件外套，把外套缝成一件小背心……地下的故事，是一个没有文字说明的故事，地板下面还住着小老鼠一家，它们和地上的人们一样，也在快乐地生活着。地上地下这两个空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爷爷为约瑟缝毯子时掉下来的碎布，就被老鼠夫妇捡去做了小毯子。
阿琳· 莫赛尔/ 文、布莱克· 兰特/ 图的《丢饭团的笑婆子》里，也有地上和地下两个空间，不过一个是地上人间的世界，一个是地下恶鬼的世界。这是一则日本民间故事。一天，一个爱笑的老婆子的饭团突然滚动起来，从桌上滚到了地下，又滚到了一个洞里。她《100万只猫》
这可能是图画书中最早在同一平面上表现时间推移的例子了。
《爷爷一定有办法》
同一画面中，呈现地上人家和地下老鼠在不同空间中，同时进行的事情。
《丢饭团的笑婆子》
地上是一个太平宁静的世界，地下却是一个魑魅魍魉的世界。恶鬼们太喜欢吃老婆子做的饭团了，它们要把河水喝干，阻止老婆子划船逃走。
《莎莉，洗好澡了没？》
左图是线描淡彩，右图是浓墨重彩，一左一右
画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紧追不放，不想最后竟一直追到了地下邪恶的恶鬼的家里…… 这本书获得了1973 年凯迪克奖金奖，它的表现方法非常独特，当老婆子进入地下时，地下的世界是彩色的，地上的那个世界变成了一个黑白线条的世界。当最后她重返家园时，地上的世界变成了彩色，而地下又变回了黑白线条的世界。地上地下两个世界不但色彩不同，还上演着不同的故事。文字叙述的是这个故事的主线，即老婆子在地下世界遭遇恶鬼以及如何逃出恶鬼魔爪的故事。副线没有文字，完全是靠黑白线条的画面来叙述的：当老婆子失踪以后，我们看到一个戴着草帽的老人来寻找她了，还用刮风下雪表达时间的推移。不过到了尾声，主线与副线又合而为一了。
不同画面表现不同空间
上面这两个例子还比较简单，在同一个画面
里就画出了发生在不同空间里的两个故事。相比之下，约翰· 伯宁罕的《莎莉，洗好澡了没？》的构成就复杂多了。
故事一开头，莎莉正在洗澡，妈妈走了进来，
一边放掉浴缸的水，一边递给她一条浴巾。这是开头的一幅单页画面，可翻过这一页之后就不对了，一左一右两个页面讲的完全是两个互不相关的故事——你看，左图妈妈在那里擦洗脸台，右图的莎莉已经吊在一棵大树上，进入一个五彩缤纷的童话世界里头了：头戴皇冠的国王和骑士正从她身后疾驶而过。你看，左图的妈妈趴在地上去够她的鞋子，而右图上的莎莉已经骑到了骑士的马上…… 给人的感觉，就仿佛
在一个时空里插进了另外一个时
空。是的，左图是现实空间，右
图是莎莉的幻想空间。妈妈还在
那里唠唠叨叨，其实莎莉的思绪
早就已经飞走了。
作为一种沟通的特殊语言
颜色有时是一种特殊的语言。
比方说，在“ 米菲”系列当中，红色、黄色、蓝色、绿色、棕色和灰色就被作者迪克· 布鲁纳分别赋予了不同的意思，当做了与孩子们沟通的“共同语言”。如：红色，用来表示幸福的场面；黄色，一般多用来表示孩子们在室内的背景；蓝色，作为背景使用时表示寒冷或是不安的心境；绿色，常常被用来当做原野、公园以及室外场面的背景……
颜色的联想和象征
颜色会被当成一种象征来使用，这是因为颜色会引发人们的联想。莫莉· 卞，也就是《菲菲生气了——非常、非常的生气》的作者曾经写过一本告诉我们如何去感知周遭世界的颜色、大小与形状的书《图画 ？ 话图》，她在书里写道：“我认为，颜色的联想有两方面：
一是颜色的象征性……我们对各种颜色的反应是来自这些颜色与某《菲菲生气了——非常、非常的生气》
火焰般鲜红的背景，生动地表现了小女孩愤怒的情绪。
《米菲在动物园》
一个晴朗的日子，当米菲的爸爸说要带米菲去动物园时，米菲别提有多么高兴了。这种幸福感，也透过背景传递给了读者。
颜色，除了是绘画里最基本的元素之外，在图画书里还有许多特殊的作用。
迪克·布鲁纳曾强调说：颜色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每一种颜色都会产生唯有那种颜色才会有的特别的力量。
颜色
《铁丝网上的小花》
这两片红色，一个是死亡，一个是生命，深深地刺进了我们的记忆里。
尾声的画面突然明亮起来了，洋溢着一种春天才有的明媚的草绿色，如文字所说：春天在歌唱。但我们的心却在流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永远地长眠于地下了。
些自然物的联想——也就是说，我们将红色与血、白色与光、雪与骨头联想在一起；黑色与暗、黄色与太阳、蓝色与海及天空联想在一起。”她自己的那本《菲菲生气了——非常、非常的生气》，就堪称色彩象征的一个范例。从封面到内页，火焰般鲜红的背景形象而又生动地表现了小女孩愤怒的情绪。
象征生命、美丽、战争与死亡
当这种象征被意大利画家罗伯特· 英诺森提用到了他的《铁丝网上的小花》里时，它的寓意就不仅仅是浮在表面的一种心情，而是上升到了一个叩问人性的高度。
《铁丝网上的小花》改编自作者的一段童年体验，是一本让人看过之后会战栗、连心都会哭泣的图画书。故事说的是一个名叫罗丝· 布兰奇（Rose Blanche，白玫瑰的意思）的德国女孩，在战争中，看到一个小男孩被抓上了卡车。她沿着卡车消失的方向，走到了野外的一片空地上，她在铁丝网里看到了一排瘦骨伶仃的人——那是被关押在纳粹集中营里的犹太人……画面呈现出一种暗淡灰冷的色调，让人压抑、窒息。与这种可怕、绝望的氛围格格不入的，是两片刺眼的红色：一个是纳粹市长手臂上的红袖标，一个是女孩头上扎着的红色的蝴蝶结。那红袖标，无疑是战争的血腥与罪恶的象征，而那红色的蝴蝶结，则是一抹生命的亮色，是这个善良、冒着生命危险为铁丝网里面的人送面包的女孩的写照。尾声的一幅画面太凄美感人了，女孩死了，她死前曾经站过的地上，星星点点地开出了与她那红色的蝴蝶结一样鲜红的番红花。
黑白画面中的亮色
如果整本书都是黑白画面，故事讲到最后，黑白画面当中突然出现了一点颜色，比如说黄色、橘红色，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效果呢？
《讨厌黑夜的席奶奶》是一本充满了黑暗意象的图画书：黑夜、黑夜出没的猫头鹰、蝙蝠、怕黑的席奶奶……蘸水钢笔画恰到好处地描绘了这个黑夜里发生的黑暗的故事。本以为这个故事会一黑到底，不想到倒数第3 页，也就是席奶奶折腾了一夜、故事就快要结束的时候，画面的左下角突然出现了一抹橘红色，是初升的朝阳。
最后，当整个画面都被照亮的一刹那，故事便拥有了一个快乐的尾巴。
黑白和彩色的切换
不过，要说颜色最不可思议的作用，恐
怕还是将一个发生在现实世界里的故事切换
成幻想世界了。那么，颜色是怎样在两个世
界之间切换的呢？看看安东尼· 布朗的《走进森林》就知道了。
与我们前面说过的《隧道》一样，他的
这部作品也包含了太多的隐喻与意象，不是
那么好懂。故事乍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复杂，一天吃早饭时，爸爸不见了，男孩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妈妈回答说不知道。第二天，妈妈让男孩给奶奶送蛋糕，他决定抄近路穿过森林……故事到此为止，都是彩色的，但当男孩走进森林的那一瞬间，颜色骤然一变，彩色变成了黑白。显然，森林脱离了现实，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怕的、充满了威胁的噩梦般的世界。形状狰狞的怪树、斧头、时隐时现的骑士、从树后面伸出来的狼头，还有一个个不期而遇的童话里的人物……但这时男孩身上的颜色并没有退去，还是彩色的，这可能因为他是现实世界中的一个人的缘故。最后，当男孩敲开森林尽头那座小屋的门时，看到奶奶正躺在床上，爸爸就站在他身后。到这里，画面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彩色。
《讨厌黑夜的席奶奶》
席奶奶折腾了一夜，就在故事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抹橘红色的朝阳。
《走进森林》
男孩走进森林，画面突然变成了黑白，直至找到奶奶时，画面又恢复了彩色，暗示故事从幻想又回到了现实。
有框线和无框线
有些图画书的图画自由自在，没有框线的束缚，比如阿洛伊斯· 卡瑞吉特画的《大雪》；但也有一些图画书在图画的四边加上了一个用线条或留白围住的方框，比如简· R · 霍华德/ 文、琳内· 彻丽/ 图的《当我想睡的时候》，就加了黑色的框线，莫里斯· 桑达克的《野兽出没的地方》，则是用四周的留白来作为框线的。
为幻想加上真实的特质
可是，一个奔放的幻想故事，为什么要用框线来框住它的画面呢？佩里· 诺德曼在《儿童文学的乐趣》一书中给出了这样一个独到的见解：“谈到设计效果，边框是一个特别有趣的例子。在严格限定的边框中呈现的事件暗示着超然和客观，许多描绘幻想世界的插画家都惯于运用这种手法。图画书中的白色边框，比如克里斯· 范· 奥尔斯伯格的《极地特快》、丹尼斯· 诺兰的《恐龙梦》，还有玛丽· 蒲伯 · 奥斯本的《月骑士》，为书中描绘的奇异事件增加了一层客观、真实的特性。
确实，克里斯· 范· 奥尔斯伯格在我们前面提到的两部幻想性作品《勇敢者的游戏》和《巫婆的扫把》里，都用留白做了框线。他的处女作、获得1980 年凯迪克奖银奖的《魔法师的奇幻花园》，是《当我想睡的时候》
女孩困了，她睡眼蒙眬地想象着和大熊或是蝙蝠、猫头鹰搂在一起睡觉的情景来了……一个温和、梦幻而又催人昏昏欲睡的睡前故事。图画四周都加了框线。
这里说的框线，包括四周规则的留白。
加上框线，画面看上去四平八稳、持重多了。然而一个耐人寻味的现象是，一些明明是想象力狂野奔放的图画书，偏偏也要加上一个框线，是要遏制住无拘无束的幻想吗？
框线
《大雪》
图画没有框线束缚，呈现出大雪纷飞的景象。质朴天然的色彩，灵动而又不加修饰的线条，让人一眼就能辨认出阿洛伊斯？卡瑞吉特这位世界上第一位国际安徒生奖画家奖得主的作品来。
《野兽出没的地方》
四周留白，也可以看做是一种框线。
《极地特快》
《魔法师的奇幻花园》
作者是久负盛名的雕塑家，所以他的作品里的透视、光影、比例等都极为精准，给人一种呼之欲出的立体感。
一部恰好刚刚迈过了现实与幻想之间的那道门槛的作品：少年艾伦受人之托照看一条爱咬帽子、名叫弗里茨的狗，下午，弗里茨拖着艾伦来到了一座花园面前，尽管牌子上写着禁止狗入内，但弗里茨已经冲了进去，很快就不知去向了。在房子里，艾伦遇到了退休的魔术师阿卜杜拉· 加萨奇，他告诉艾伦，他特别讨厌狗，他已经把弗里茨变成了一只鸭子。艾伦只好抱着鸭子回家，半道上，这只鸭子叼着艾伦的帽子飞走了……可是伤心的艾伦回到家里一看，弗里茨正叼着他的帽子在院子里玩呢！可能是为了给这个亦真亦幻的故事增加一种真实感，作者特意加上了一圈宽宽的留白框线，收敛了故事的幻想性。
框线的粗细和颜色
不只是加不加框线，有时框线的粗细，甚至是框线的颜色也会让画家绞尽脑汁。
杰奎琳· 布里格斯· 马丁/ 文、玛丽· 阿扎里安/ 图的《雪花人》
是一部传记题材的作品，它获得了1999 年凯迪克奖金奖，它叙述的是美国一个名叫威利的农夫用显微摄影技术拍下雪花照片的故事。
你看，它的框线又粗又黑，既有装饰效果，又与版画风格的画面自成一体，一点也不感觉生硬，让这个关于雪花人一生的故事充满了一种厚重而又让人缅怀、追忆的感觉。
埃里克· 罗曼的《我的兔子朋友》也在画面四周加上了又粗又黑的框线，但因为它讲的是一个
动物们叠罗汉的疯狂故事，所以
他故意把框线画得粗细不匀，十
分毛糙，意在强调一种与画面相
配的动感。
杨志成在《狼婆婆》里也
使用了框线，他用红色的框线将
画面分割成类似国画连屏的结
构。这醒目的红色，让人警觉，
《雪花人》
粗黑的框线，具有与版画相得益彰的装饰效果。
一下子就绷紧了神经，似乎在提醒我们这是一个狼外婆要吃小孩的可怕的故事。
突破框线
不过，也可能是嫌一本图画书的图画从头至
尾都被一根框线框住太沉闷了，画家偶尔会来一次小小的突围，让图画中的人物冷不防探出到框线之外，打破均衡，活跃一下画面。
你看安琪雅· 薛维克/ 文、罗素· 艾图/ 图的《你很快就会长高》里的这幅画面，为了形容这个人长得有多么高，头都顶出了框线！
《狼婆婆》
狼婆婆终于原形毕露了！红色的框线意味着凶险，让人不敢松懈。
《好大的风》
巨大的水果从画面里面飞了出来，满天飞舞，这该是多么大的飓风啊！
《你很快就会长高》
哈，这位叔叔高得可真是顶天立地，把
框线都给顶穿了！
《走进森林》
看，小男孩的脚已经踩到了画面之外！
这个画面里隐藏着太多的东西，就连小
男孩的红鞋子和红外套，也能从民间故
事里找到答案。
《我的兔子朋友》
黑色线条勾勒出犀牛庞大的躯体，不然，又粗又黑的框线就会夺走我们的视线。
你再看基娅拉· 梅妮妮/ 文、辛西雅· 拉特尔/图的《好大的风》里的这幅画面，为了形容风有多大，水果一个接一个被刮出了框线之外。
这些例子我们一看就懂，安东尼· 布朗的《走进森林》里的那个“出框”的画面，我们则要再三琢磨了。这是接近故事尾声的一幅画面了，看，男孩穿上了挂在树上的红外套之后，突然拔腿奔跑起来，是身后的森林变得更加怪异可怕了？还是飘起了雪花？男孩的一只脚已经迈到了框线之外——看到这只脚的一刹那，我们知道，男孩一定是不再胆怯了，一定是已经下定决心要逃出这片恐怖的森林了。果然，下一页，他就逃到了奶奶的小屋跟前。
五种不同的视角
如果把画家的一双眼睛比做摄影机，那么他
以一个什么样的角度来观看画面，就是视点了。
鸟瞰（垂直往下看）、俯角、平角、仰角，还是虫视（垂直往上看）呢？一幅幅画面也因此而变得多姿多彩了。
鸟瞰
从极高处往下看就叫鸟瞰。
罗伯特· 麦克洛斯基的《让路给小鸭子》一上来，就是野鸭夫妇展翅翱翔的两个跨页大画面。从天上看下去，波士顿公园的情形一览无遗，作者一下子就把即将发生的故事的地理环境给交代出来了。
不过要说最触目惊心的鸟瞰画面，还是出现
在获得2004 年凯迪克奖金奖、莫迪凯· 葛斯坦的《高空走索人》一书里。
《高空走索人》
这个跨页加上一个折页的长画面，实在是气贯长虹。看，他对面的那幢矩形的塔楼已经发生了畸变，头重脚轻，这让本来就充满了不稳定因素的画面变得更加不稳定了。
《让路给小鸭子》
野鸭夫妇展翅翱翔，从天鸟瞰。
视角是指观察的俯仰角度。角度是构图最富于戏剧性变化的因素，它像迷人的色彩一样，不但会配合主题，让一个故事的视觉语言变得跌宕起伏，还会唤起人们的情感。一本图画书的画面，往往会因为视角的不同而产生明显不同的效果。
视角
这本身就是一个充满了鸟瞰意象的故事——
街头艺人菲利普决心要在纽约的双子塔楼之间走钢索，1974 年8 月7 日那天早上，他终于手握一根平衡杆走了过去。为了表现那种高度，也为了让读者跟随菲利普一起走过那根悬吊在半空中的钢索，画家用了一连串的鸟瞰视野，全景、近景加上特写，看得让人头晕目眩。当你从一个比主人公还要陡峭的角度向下俯瞰时，你无法不心悸，《天空在脚下》
因为用了俯角，不要说小心迈步的小女孩了，连我们观者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无法不为主人公的生命捏上一把汗，太危险了，因为只要一失足，他就会坠下几百米的深渊啊！
俯角
俯角比鸟瞰的视角略低一些。
1993 年凯迪克奖金奖之作、埃米莉· 阿诺德· 麦卡利的《天空在脚下》，说的是一个名叫米瑞的巴黎小女孩，跟一个走高索艺人学走绳索，并帮助她战胜自己的恐惧心的故事。你看这个画面，尽管走高索艺人一遍又一遍地告诉米瑞：“眼睛不要东张西望，心里只想着脚下的绳索，想着目的地。”但毕竟是双脚站在一根细细的绳索上，心里又怎么能不发毛呢？画家以俯角的方式处理这个画面，更加剧了这种不安感。下面一个画面，米瑞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从绳索上掉了下来。
日本童话作家新美南吉写过一个小狐狸买手套的童话：冬天到了，狐狸妈妈带着小狐狸去镇上的人家买手套，妈妈先是用魔法把小狐狸的一只手变成了可爱的小孩手，然后叮嘱它千万不要把另外一只手从门缝里伸进去……黑井健把这本《小狐狸买手套》画得十分唯美抒情，宛如一首雪夜小诗，画面的色彩之柔和细腻，让人怎么也想不出这竟是用彩色铅笔轻描淡抹擦出来的！为了表现狐狸对人类的那种不信任、恐惧之感，黑井健运用了不少高角度镜头，小狐狸站在雪丘上，向下俯瞰着灯火通明的小镇时就是一例。它突然止步不前了，是迟疑，还是害怕了呢？越过它，我们看到了它凝望的小镇，于是，我们的视点与它的视点合而为一了。
平角
平角的观察点与画面主体大致处于水平位置。
乌里· 舒列维兹（也译作乌利· 舒利瓦茨）的获得1998 年凯迪克奖银奖的《下雪了》，以透明般明亮、淡雅的水彩，描绘了一条街《小狐狸买手套》
喜欢黑井健图画书的人不少，特别是女性，你看他把这个发生在雪夜里的人狐交流的故事画得多么柔美感人啊。
《下雪了》
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让街道披上了一层银装。水平视点，最大限度地表现了地上的积雪与天上的雪花。
道银装素裹的过程。因为场景几乎都集中在了街道上，所以整本书的大部分画面都是以水平视点完成的。
当然，水平视点也有高有低，比如伯尼· 鲍斯/ 文、汉斯· 比尔/图的《小老鼠亚历山大》里的这幅画面，角度极低，已经紧紧地贴到了地面上，不用说，这一定是老鼠的视点了。你看到了吗？一只黑色的大猫正领着她的孩子列队走过，可不对呀，三只小猫中怎么夹着一只小熊。你再仔细看一下，哈，那不是小熊，那是一只穿着熊外套的小老鼠！对，他就是梦想当一个大英雄的亚历山大。看到这一幕，你说从地板的洞里探出头来的鼠妈妈能不害怕吗？不过这个故事的结尾倒是挺温情，猫妈妈没有吃掉亚历山大，“她早就知道亚历山大是只小老鼠，可她还是很喜欢他”。
仰角
仰角是指从低处往上看。
你看这个男人高不高？这个穿睡衣的男人就是《我爸爸》里的爸爸。为了形容“我爸爸像房子一样高大”，画家用仰角画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爸爸！因为透视关系，爸爸看上去宛如一座大山。这是因为从下往上看时，主体的底部会变宽，类似一个最稳定的几何形状三角形。
虫视
从下垂直往上看就叫虫视。
琼· 穆特是一位喜欢东方古老文化的美国画家，他自写自画的《石头汤》不但故事取材于中国的一则民间传说，连图画也飘逸出一种中国水墨画的神韵，恬静，意味深远。故事说的是三个和尚来到一个饱经苦难的小村庄，村民们常年在艰难岁月中煎熬，不愿接纳任何人。“这些人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和尚们说。他们决定熬一锅石头汤，这吸引了村民，他们有的往里倒盐，有的往里倒胡萝卜，有的往里倒蘑菇……就这样，“村民中间，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当每一个人敞开胸怀付出时，
下一个人就会付出更多。就这样，
汤里的料越来越丰富，汤闻起来
也越来越香。”
看这个画面，从锅底向上
望，是不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
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爸爸》
因为仰角的透视关系，爸爸看上去就像是一座顶天立地的大山。
《石头汤》
一口圆圆的大锅和一圈笑盈盈的脸，这样的视角还真是少见。
《小老鼠亚历山大》
当老鼠妈妈在一群猫里发现了儿子时，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画面大小暗示情绪
画面大小的变化，的确是
一种表现人物心境或是处境的好
方法。一个常被人们挂在嘴边的
例子就是莫里斯· 桑达克的《野
兽出没的地方》了。
《野兽出没的地方》我们再
熟悉不过了，它被公认为世界上
第一本准确地表达了孩子强烈情
感的图画书。一开头，愤怒的麦克斯被禁锢在一个小小的画面里，显得又压抑又无奈，但当妈妈不让他吃晚饭、把他关到房间里时，我们看到画面渐渐地变大了。这是麦克斯在用自己的想象力来化解内心的愤怒与不安。你看，画面从一张明信片般大小，渐渐地占据了整个一页，接着又占据了相邻的一页……房间里长出了森林，变成了一片海洋，变成了一个野兽在月夜里出没的地方，当画面达到最大的那一刻时，麦克斯负面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彻底释放。
《森林大熊》
这三个画面，随着细节变化，秘书越来越年轻，办公室也变得越来越奢华。
画面大小表现等级
当然，有时画面大小变化的意义要相对隐晦
一些，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需要细心揣摩，比如约克· 史坦纳/ 文、约克· 米勒/ 图的《森林大熊》里的这三个画面——冬眠醒来的大熊发现自己的栖息地已经变成了工厂，它先后被带到了人事主任、副厂长、厂长以及董事长那里，可就是没人认为它是一头熊！这三个画面，不但画面大小发生了变化，细节也在跟着变化，比如副厂长的女秘书是一位老太婆，而厂
长的秘书则换成了金发碧眼的年
轻女郎，董事长的办公室就更奢
华了。这是一个具有讽刺意味的
现代寓言，从这三个连续的画面
里，我们可以看出现代社会那种
等级森严的阶级差异。
《野兽出没的地方》
当画面扩张至极限，麦克斯的情绪也彻底得到释放。
画面大小可以用来暗示人物的情绪，画面色调，还可以表现环境的意境。
画面大小与色调变化
色调变化表示意境
至于画面色调的变化，最早的一个例子是乌
利·舒利瓦茨（也译作乌里·舒列维兹）的《黎明》。
这是一本非常经典的图画书，据说作者的灵感来自唐朝诗人柳宗元的《渔翁》。它几乎没有什么情节，只是依靠天光水色的微妙变化，表现了一个黎明的全过程。可以这样说，《黎明》是一本极其宁静、完全靠意境取胜的图画书。
开始的一页，椭圆形画面里的景物还很黑，
模糊不清。到了下面几页，光线似乎发生了微弱的变化，渐渐可以看清湖岸边的一棵树和睡在
《黎明》
看黎明，需要慢慢等待。看这本图画书也是一样，要有一种心境，慢慢地翻，慢慢地看，看它天光水色的微妙变化。
《14只老鼠赏月》
月亮升起前和升起后的色彩的变化，孩子也看得懂。
树下的祖孙两人了。随着时间
的推移，我们看到湖面上吹起
了微风，还有慢慢升腾的水蒸
气，天色亮多了。当老人和孙
子划船下到湖里时天色已经微
亮了，画面也变成了一个跨页。
最激动人心的是最后面的两幅
画面——在这之前的画面几乎
都是单一的、灰蒙蒙的色调，
是在渐变，但到了这里，色彩
突然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绿
色、黄色和蓝色一下子就布满
了整个画面，这骤然迸发出来
的颜色告诉我们，太阳就要出
来了。果然，下面一页，太阳
从山上露出脸来，画面上的色
彩更加丰富、更加绚丽迷人了。
幼儿也能看懂的色彩变化
岩村和朗的《14 只老鼠赏月》，是他大受欢迎的“14 只老鼠” 系列当中的一本，说的是十四只老鼠在树上搭起一个台子看月亮的故事。书的后半部分，用幼儿也能看得懂的色彩变化，表现了月亮升起前和月亮升起后的光线的变化，尤其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十四只老鼠的背影上，一切不需要的颜色都被过滤掉了，只剩下了一种湛蓝色和黄色，纯净而又充满了幻想，很美，但也很夸张。
《飞机》
老鼠的纸飞机折好了，即将起飞。纸飞机飞起来了！
环环相扣的情节
莫妮克· 弗利克斯的《飞机》，只有十四个画面，是一本孩子一看就懂的无字书。翻开书，我们就看到了一只小老鼠，它右跑跑，左跑跑，突然停了下来。哟，它把纸咬出了一个三角形的口子，掀开一看，下边是一片金黄色的麦田。可这么高，怎么下去呢？看看这只小老鼠有多么聪明吧，它把那张纸咬了下来，折了一架纸飞机，然后坐在它上面安安稳稳地飞了下去，降落到了麦田里，吃起了香喷喷的麦粒。
孩子们看这样的无字书，一定会喃喃自语地把故事讲出来。
分割小图的叙事作用
我们在无字书里，常常会看到类似于电影分镜头或是漫画格的分割小图，其实，这就是最常见的一种解说性画面了。
大卫· 威斯纳的无字书《海底的秘密》，既神秘又传奇，获得了2007 年凯迪克奖金奖。它说的是，有一天一个小男孩在海边捡到了一台水下照相机。他把胶卷冲出来一看，里面是一张张童话世界般的照片，有红色的机器鱼，有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章鱼，有托着一个海螺城市在海里东游西逛的巨大海龟……更让他吃惊的，除了这些照片之外，还有一张少女举着照片的照片。他借助放大镜和显微镜细看，发现那张照片上还有一个个举着照片的小孩。原来，这是一个古老而奇特的规定，凡是捡到这架照相机的人，必须手持前一个传递者的照片，拍下一张照片，然后再把照相机扔回到大海里。他数了一下，在他之前，它已经辗转于十几个少男少女之手了。于是，他也效仿前面的传递者，拍了一张照片，并把照相机抛进了滚滚波涛。
你看这个跨页画面，男孩坐在沙滩上，目光被什么吸引住了，啊，一台还缠着海草的老式照相机被海水冲了上来。接下来，作者大量地运用分割画面，将一个个动作分解在一个个小图之中。于是我们无字书一个字都没有，完全靠画面来讲述故事。因为不再是图文合奏，少了一条文字的叙述线，所以无字书叙述故事的职能就责无旁贷地落到了图画的身上。而要以纯粹的图画语言演绎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无字书的图画就必须具有更多的解说性，能让读者透过图画看懂故事。
无字书
《雪人》
把一个一个的画格连起来看，《雪人》就成了一部动画片。
看到男孩抱着照相机跑向朋友，又拿去给救生员看，最后他把它打开了，从里面掏出一卷黄色的胶卷……
形象地讲述过程细节
雷蒙· 布力格的《雪人》，也采用了多格漫画的形式。这种表现方式有一个好处，就是如果把一个一个的画格连在一起看，读者就仿佛在看一部动画片，不用太动脑筋，一看就懂。
我们就拿这本书的第一个画面举例吧！你看，
这一页上一共有九幅小图和一幅大图，如果用文《海底的秘密》
什么东西被海浪冲了上来。原来是一台水下照相机。谁的呢？
字来表述，其实就是一句话：“小男孩早上醒来，发现窗外下雪了，对妈妈说了一声，然后冲到了屋外。”但画家为了叙述这看似简单的一场戏，就必须把这样一个连贯的动作，分解到一幅幅的小图里去。于是，我们看到，在第一幅小图中，男孩还在闭眼酣睡；在第二幅小图中，男孩睁开了眼睛；在第三幅小图中，男孩扭头看向窗外……
蒙太奇
仅仅是靠解说性的画面，还无法完整地叙述
出一个连续的故事。在无字书的画面与画面之间，还存在着一种镜头的连接。从一个镜头连接到另外一个镜头，就是电影上常说的蒙太奇（Montage）了。蒙太奇是将一个个镜头组合成动态系统的艺术。如果我们把这个概念借用到无字书里来，那么我们就可以说，正是蒙太奇把一幅幅解说性的画面连接成了一个流畅的、流动着的故事。
芭芭拉· 莱曼的《小红书》是一本形式新颖的图画书，它红色的封面上，还套着一个红色的护封，上面只是画了一个手拿红书的小女孩，连一个书名都没有。这本无字书获得了2005 年凯迪克奖银奖。
它的故事不复杂，但有一个颇为抽象的结构，
就是书里还有一个书的世界：冬天下雪的日子，女孩在摩天大楼之间的街道上捡到了一本红色的书，翻开一看，书里有一个男孩，在热带小岛的沙滩上捡到了一本红色的书。而男孩翻开书一看，一个女孩在雪天的街道上捡到了一本红色的书。后来，女孩抓着气球飞进了书里的世界，降落到了男孩的身边……这是一本小开本的无字书，作者基本上没有怎么使用分割画面，完全是靠娴熟的蒙太奇技巧，将一个个画面连接了起来。
你看，开头第一个画面是女孩走在两幢大楼之间的街道，这相当于一个远景。接下来，画面推近成了一个中景，女孩快要走近那本红色的书了。然后，一个近景，女孩停了下来，她看见了红色的书。
随后，镜头一转，女孩已经把书带进了教室……连戏
连戏（Continuity），是电影上的一个术语，说的是观众阅读蒙太奇，会把两个镜头中的事件联系起来，去发现和创造这种并置的理由。一个个不同的镜头，正是经过观众的这种连戏印象连接到一起的。
说到底，就是需要观众的积极参与。
这个连戏，用到无字书里来就是读者的想象了。佩里· 诺德曼在《儿童文学的乐趣》里将这种想象与无字图画书的暗示作用联系到了一起：“图画书中总是包含一系列图，当读者从这幅图看到下幅图时，就必须想象他们所看到的这两幅图之间的变化可能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书中的文字常常会给出两幅图之间所发生的事件细节，但读者一旦学会了寻找这种关联的策略，即使没有文字也能看懂图画讲述的故事。插画家正是依靠这种技巧才绘制了无字图画书，即通过提供一连串互相关联的图画来暗示故事的图画书。”
看一看大卫·威斯纳获得2000 年凯迪克奖银奖的《7 号梦工厂》，就知道想象与画面的暗示之间是如何发生作用的了。这本无字书说的是一个少年在参观帝国大厦时，乘坐白云，来到了一座宛如中央车站的天空之城7 号梦工厂。原来这是一个云雾派遣中心，云雾们会按照领到的图纸，变幻成卷层云、高积云或是积云飞走。没想到，少年更改了图纸上的形状，云雾们纷纷变成了鱼、水母或是章鱼等奇怪的形状……请看一下这两个跨页的画面，前一个画面是云雾改变了形状引来控制室一片惊慌，后一个画面是管理人员冲出控制室，试图平息这场骚乱。故事已经全都在图里了，只要我们前后一联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小红书》
流畅的分镜方式，在远景与近景的缩放
间，清楚呈现故事。
《7号梦工厂》
在画面中插入不同角度场景的图，呈现出全面性的视觉观照。
铅笔画
比利时女画家嘉贝丽· 文生的《流浪狗之歌》整本书没有一个字，作者用她的悲悯情怀，用铅笔的线条为我们描绘了一条狗的悲惨命运。一天，它被人从车窗里抛了出来，它曾经追过，当它发现再也追不上从前的主人了，便开始了流浪，没人收留它，直到有一天在路上遇到一个肯停下来看它一眼的男孩。再也没有什么媒材比铅笔更符合这个故事的意境了：孤寂、悲苦，还有冷漠与无情…… 一系列的画面宛如一幅幅速写，寥寥几笔，却画出了狗的动态、表情与心境，充满了一种临场感，就像我们在现场目击了这一切。最唤起人共鸣的，可能还是那大面积的留白了，那般空旷，我们仿佛听到流浪狗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回响了起来：为什么要抛弃我呢？
水彩画
水彩透明、轻盈、亮丽而又湿润流畅，常常可以画出梦幻般瑰丽的画面。女画家霍利· 霍比的《嘟嘟和巴豆》是一本美丽得让人爱不释手的图画书，它的故事并不怎么精彩，说的是世上有两只小猪，一只叫嘟嘟，一只叫巴豆，它们两个性格截然相反，嘟嘟喜欢外出《流浪狗之歌》
狗望着远去的车子，突然如梦初醒，开始徒劳地狂追起来……可我们知道等待它的是什么命运。那凌乱的线条，空寥的大地，都已经明白无误地暗示我们这是一个让人唏嘘的悲剧了。
《嘟嘟和巴豆》
画面呈现出一种暗蓝色的色调，寒冷、漫长的冬夜已经来临，但从两扇窗户里透出的暖融融的光线里，我们知道两只小猪会有一个温暖而又充满了友谊的冬天了。
凭借不同的媒材，图画书有太多的表现技法，除了铅笔画、蘸水笔画、版画、水彩画、油画、压克力颜料画，还有照片、拼贴以及电脑制作等等，正是这种多样化，才让图画书拥有了迷人的外貌。
媒材与技法
旅行，巴豆恋家。这天，嘟嘟背
着山一样的行李出门去了，每到
一个地方，它都会给巴豆寄来一
张明信片…… 精彩的是它美丽
得让人心颤的水彩画，幻想、优
雅，抒情如歌，你无法不爱上它。
作者是一位有三十年画龄的职业
画家，这是她的图画书处女作。
油画
油画，它所呈现出来的丰
富与深度绝对远远超过了其他
媒材。它的覆盖性、重量感以及厚涂之后形成的厚重等特点，都让它非常适合表现那些凝重、严肃而又深刻的题材。
死亡，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都是一个沉重而又悲哀的题材。
有一天，大人们告诉年幼的布鲁诺：爷爷死了。可布鲁诺看了一眼，不相信。他认为爷爷根本没有死，而是在睡觉……《爷爷有没有穿西装》就是这样一个让孩子直面死亡的故事。德国画家雅基· 格莱亚选择了油画这种形式来叙说这个故事，厚重而不失轻薄，浓烈的油彩、刮擦、单一的色调，画出了小男孩失去亲人的悲痛，又释放出人们压抑的情绪。
拼贴画
拼贴，也是画家们常用的一种技法。也许是这种技法更贴近孩子们天真烂漫的天性，许多大师级的画家都对这种形式偏爱有加。
比如我们前面说到过的艾瑞· 卡尔，他的作品如《好饿的毛毛虫》、《爸爸，我要月亮》，都是用拼贴的手法制作出来的。
《爷爷有没有穿西装》
油画的厚实感，与凝重的故事契合。
《好饿的毛毛虫》
拼贴的技法，贴近孩子天真烂漫的天性。
艺术风格的分类
关于图画书的艺术风格，不同的人有不同
的分类方法。在夏洛特· S · 赫克等人合著的《儿童文学在小学》一书里，就被分成了八类：写
实或具象派艺术（Realism or RepresentationalArt）、印象派艺术（Impressionistic Art）、表现主义艺术（Expressionistic Art）、超现实主义艺术《夏日海湾》
印象派的画风十分着重光影与色彩的变化。
《小蓝和小黄》
黑色长方形是教室。其中排列有序的不同颜色的色块，显然是一个个孩子了。
什么是图画书的艺术风格呢？佩里·诺德曼在《儿童文学的乐趣》中给出的答案是：“与色调及介质不同，风格不是一项独立的属性，而是作品各个方面整体考虑的效果之和，是一幅画或一个文本与其他作品相区别的方式。风格产生于艺术家对主题及呈现方式所做的各种选择。”
艺术风格
（Surrealistic Art）、稚拙和民间艺术（Naive or FolkArt）、卡通艺术（Cartoon Art）、文化习俗（CulturalConventions）及个人风格（Personal Styles）。
印象派画风
《让路给小鸭子》的作者罗伯特· 麦克洛斯
基，还曾经画过一本彩色的图画书，就是获得
1958 年凯迪克奖金奖的《夏日海湾》。
“澎浪湾外，那些有岩滩露出水面的
海岛上，你可以看见时光怎样走过，
一分钟接一分钟，一小时接一小时，
一天又一天，一季又一季……”作
者用充满韵律感的散文和美丽的水
彩画，为我们描绘了一段悠闲而又充
满了大自然神秘感的小岛生活。这本
书带有明显的印象派特征，不那么在
乎物体的实质，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到
了光影与色彩的变化上。
抽象派画风
李欧· 李奥尼的《小蓝和小黄》，
是一部世人公认的抽象派作品。在这
本图画书里，作者完全摒弃了我们常
见的具象，用一蓝一黄两个近乎圆形
的抽象的色块，象征两个孩子，讲述
了一个关于爱与融合的故事。
《谁来我家》
冒烟的火车、飞翔的白鸟以及带水龙头的啤酒瓶，都充满了超现实主义的视觉元素。
《小凯的家不一样了》
不可思议，水壶竟长出了猫耳朵和猫尾巴！
单人沙发上的沙发垫变成了一只大猩猩，超现实主义派画家常在画作里加上富于寓意，如谜一般的影子。
雷尼·马格里特作品：《凝固的时间》
超现实主义画风
而安东尼· 布朗的作品，则总是让人联想起超现实主义。在他的作品里，我们常常能够窥见超现实主义的画家萨尔瓦多· 达利和雷尼· 马格里特的那些富于寓意、谜一样内敛隐晦的画作的影子。
比如《谁来我家》的这一个画面，挂在走廊墙壁上的画里的火车头，冒出了真正的白烟，甚至飞出了画框之外。对比一下雷尼· 马格里特的《凝固的时间》我们就知道了，那幅画作里也有一列冒着白烟的火车正在开出壁炉。显然，安东尼· 布朗是从大师那里汲取了灵感。在这个画面上，我们还能看到橱上的白鸟展翅飞了起来、看到一扇看得见风景的窗户…… 都是超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
又例如，《小凯的家不一样了》中，水壶长出了猫耳朵和猫尾巴，鞋子长出了鸟喙和翅膀，三人沙发下面冒出来一条大鳄鱼，单人沙发上的沙发垫变成了一只大猩猩，而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小凯一脚踢出去的足球，竟变成
了一只鸟蛋，裂开了，从里面
飞出一只大鸟来…… 最后，门
开了，爸爸陪着妈妈从医院回
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宝宝。
这下我们才明白，原来这一切，
不过是因为小凯一个人在家而
产生的不安的幻想。
广泛的题材
图画书的题材非常广泛，除了民间故事，比
如获得1995 年凯迪克奖银奖，安妮·艾萨克斯/ 文、保罗· 欧· 泽林斯基/ 图的《沼泽天使》；童话故事，比如获得1973 年凯迪克奖银奖，兰德尔· 贾雷尔/文、南希· 埃克霍尔姆· 伯克特/ 图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亲情故事，比如理查德· 保罗· 埃文斯/ 文、乔纳森·林顿/ 图的《跳舞》；幽默故事，比如梅林达· 朗/ 文、大卫· 夏农/ 图的《千万别去当海盗》……之外，还有相当多的作品，涉及诸如战争、单亲家庭以及死亡等过去被认为不适合给年幼的孩子看的主题。
《沼泽天使》
沼泽天使是一个女巨人，她能把熊扔到天上去。
《跳舞》
女儿一生都在爸爸的心中永远
跳舞。
《千万别去当海盗》
有一天，我突然当了海盗。哇，太刺激了……
《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世界著名的童话，画面细致，充满了自由奔放的幻想。
可以这样说，图画书的题材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题材
单亲家庭里的故事
获得1983 年凯迪克奖银奖、薇拉· 威廉斯的
《妈妈的红沙发》，说的就是发生在一个单亲家庭里的故事。女孩有一个大玻璃瓶子，是她用来存零钱的储蓄罐。等存够了钱，她要去买一张世界上最漂亮的红沙发，好让一家人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面。原来，不久前的一场无情的大火烧光了她们家所有的一切。最后，她一边自己打零工，一边在相依为命的妈妈和外婆的帮助下，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故事温情脉脉，作者虽然没有刻意点明这是一个单亲家庭，但是我们透过一家人生活的点点滴滴，还是可以看出一个缺少了父亲的家庭的艰辛与酸楚。
波·R· 汉伯格/ 文、爱娃· 艾瑞克松/ 图的《我的爸爸叫焦尼》
也是一样，虽然讲的是一个单亲家庭的故事，但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到离婚这样一个字眼儿。狄姆是一个小男孩，秋天和妈妈搬到了一座小城。这天，爸爸焦尼坐火车来看他了，狄姆高兴地告诉他碰到的每一个人：“这是我爸爸，他叫焦尼！”在餐馆，看见爸爸要掏钱包，狄姆就用店里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叫了起来：
“我爸爸要付钱啦！”最后，爸爸把他抱上了火车，对着车厢里的人大声喊道：“这孩子，是我的儿子。最好的儿子。他叫狄姆！”
故事表达了男孩对拥有一个爸爸的渴望，让人有一种揪心般的疼痛，特别是结尾那句话“铁轨很长、很长，一直通往爸爸住的城市…… 所以，火车一定还会回来吧？载着我最喜欢的爸爸——爸爸叫焦尼”，大人读了，没办法不感动，没办法控制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如今，父母离异早就成为一个不可回避的社会现象了，如何去面对，如何在一种残缺的逆境中成长，恐怕是作者最想告诉小读者的了。
死亡不再是禁忌的话题
汉思· 威尔罕的《我永远爱你》，就用淡淡的口吻、淡淡的水彩，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如何面对死亡的催人泪下的故事：阿雅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条狗，我们两个一起长大。但阿雅一天天老了，我让阿雅睡在我的房间，每天晚上在她睡前，我都要跟她说：“我永远爱你。”我知道她会懂的。有一天早上我醒来，发现阿雅已经在夜里死掉了……作者透过一个浅显易懂的故事，来和孩子们讨论死亡与衰老及如何走出悲伤。
《我永远爱你》
透过浅显的故事，引导孩子学习接受死亡与付出，并勇敢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
《我的爸爸叫焦尼》
爸爸伸出一只手，大声地说：“这孩子，是我的儿子。
最好的儿子。他叫狄姆！”
《妈妈的红沙发》
描绘出单亲家庭的艰辛与酸楚，但故事充满温情。
§§下篇 经典图画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