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心肠比牙齿还要硬（典故：张巡嚼齿）

我们身体中有一个部分的硬度仅次于金刚石，那就是牙齿外面覆盖的牙釉质，这牙釉质虽然不厚，但却很硬，是人体中最硬的组织。

俗话说“咬碎了牙齿和血吞”，如果一个人不是有深仇大恨，要把牙齿咬碎的话，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有一个典故叫“张巡嚼齿”，就说的是历史上一位义士和自己的牙齿过不去的事。

安史之乱中，张巡带领讨伐叛军的军队移守睢阳，指挥作战时，慷慨激昂，高喊口号以振奋士气，由于过于激动，眼角瞪裂出血，牙齿咬得格格响，像咬枯蚕豆一样，咬碎了不少。

所以每次作战回来，保健医生送来了止血棉，下人则善解人意送来一碗稀饭。

由于没有外援，张巡的军队被叛军围困久了，稀饭也没得吃了。士兵们饿死了不少，活着的人都受了伤，气力都用尽了，眼看就撑不住了。

这时候张巡就推出了自己的小妾，对将士们说：“同志们啊，我们长期缺乏粮食，但忠义一点也没减少，我很遗憾不能割下自己的肉来让大家吃，难道舍不得一个小妾而坐看士卒受饥挨饿？”

大概张巡先生长得比较瘦，他的肉不够大家吃，所以说他只能“深表遗憾”，小妾身上的肉怕是比较多，这是她遭遇杀身之祸的直接原因。

众所周知，当时的将士都认为杨贵妃是导致安史之乱的红颜祸水，而贵妃是以健康丰满著称的，以贵妃为首的胖子领导了当时的审美潮流，所以很多女人都嚷嚷着要增肥，张巡的小妾也不例外，吃了不少增肥食品，弄得脸似面盆，腰似水桶，越长越像杨贵妃。

张巡看那小妾就像看到杨贵妃，越来越反感，思谋着有一天时机成熟了，就把她休掉。

眼看军士没饭吃了，张巡心里想这个死丫头，早就说要你减肥的，你偏不减，好啦，这下你可派上用场啦。

张巡的话一出来，他的小妾就哭起来，早知如此，真应该听他的话去减肥的，如果早一天饿成形销骨立的“搓板”美人，他还会杀我吗？

台下的将士也炸了锅：“不能杀啊！”“杀了我们也不吃啊！”“吃了我们都要吐啊”……

张巡可不管这么多，一狠心就把小妾剁了，煮了一大锅汤，硬捏着将士们的鼻子灌下去。

后来张巡被俘，叛将尹子奇（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这人好奇心很强），凑到张巡跟前，盯着他眼角的伤痕使劲瞧：“听说你每次作战都要瞪裂眼角，咬碎牙齿，费那么大劲干嘛？”

张巡说：“我想吞掉你们这些叛贼啊，可惜我力不从心！”尹子奇还有些半信半疑，就用大刀把他的嘴撬开，果然只剩下三四颗牙了。尹子奇总算明白了：这位老兄之所以能撑到今天，全靠吃稀饭过日子。

其实他不明白，睢阳城里早就没有一粒米了，张巡只所以撑到被他们抓住的这一天，喝的东西，除了他小妾的人肉汤，还有老鼠汤、麻雀汤、皮带汤。

关于张巡杀妾犒赏士兵、坚固军心这一段，韩愈先生却独持不同意见，他专门写文章进行考辩，说张巡杀死爱妾与事实不符，实际上是张巡的妾见情势危急而自杀。

韩愈先生未免有些美化张巡，一个能够将一口牙齿咬碎的人，心肠一定比牙齿还要硬，在男尊女卑的社会，在生死存亡的时刻，环境逼人异化，张巡杀小妾，应该是铁板钉钉的事。

典故：张巡嚼齿

又作：嚼齿、男儿嚼齿

含义：赞美忠臣义士的高尚节操。

出处：后晋·沈昫《旧唐书·张巡传》

原文节选：

（张巡）被围久，食尽，巡士多饿死，存者皆痍伤气乏。巡出爱妾曰：“诸君经年乏食，而忠义不少衰，吾恨不割肌以啖众，宁惜一妾而坐视士饥？”乃杀以大乡，坐者皆泣。巡强令食之，至罗雀掘鼠，煮铠弩以食。贼知外援绝，围益急。众议东奔，巡、远以睢阳江淮保障也，若弃之，贼乘胜鼓而南，江、淮必亡。且帅饥众行，必不达。十月癸丑，贼攻城，士病不能战。城遂陷，与远俱执。巡众见之，起且哭，巡曰：“安之，勿怖，死乃命也。”巡与姚摐、南霁云、许远，皆为贼所执。

巡神气慷慨，每与贼战，大呼誓师，眦裂血流，齿牙皆碎。城将陷，西向再拜，曰：“臣智勇俱竭，不能式遏强寇，保守孤城。臣虽为鬼，誓与贼为厉，以答明恩。”及城陷，尹子奇谓巡曰：“闻君每战眦裂，嚼齿皆碎，何至此耶？”巡曰：“吾欲气吞逆贼，但力不遂耳！”奇以大刀剔巡口，视其齿，存者不过三数。巡大骂曰：“我为君父义死。尔附逆贼，犬彘也，安能久哉！”子奇义其言，将礼之，左右曰：“此人守义，必不为我用。素得士心，不可久留。”是日，与姚摐、霁云同被害，唯许远执送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