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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合欢如意瓶下

方家占据城东北面大片的土地,一直是以青德镇富户自居。整个方家庄占地百亩,以前左片的陶然轩为展瓷馆,前右片的瓷坊为工艺坊,后片归一为方家大宅沁芳园。整个方家庄将工场和宅院统归一片,形成了一个割据一方的镇中小城。

方家庄的外沿有流经青德镇的里河,江上架起的石廊桥,沟通了青德镇闹城区和庄园。一般人要从石廊桥上经过,方能进入方家的地盘。青德镇的人都清楚,这近百年来方家掌控青德镇瓷器的生产和销售,俨然是,一方的霸主了。

装在木板箱子里的“瓷合”,随着车子摇摇晃晃地前行。几根粗绳绑住了看起来不怎么大的瓷器,即使已经垫上了很多的软纸板料,那摇晃的车子,还是看得人心惊胆战。人群蜂拥着要向前挤去,这难得的看一回“瓷合”的机会,谁都不会错过。

车子慢悠悠地晃到了石廊桥边,人群也在这时被方家的家丁挡在了桥外。人们翘首张望,望见了桥对面已经摆设好的祭台。方家的当家人,方林氏,正安然地站在庄园的门外,等待着“瓷合”的归来。

画茈跟着人们张望着,她没有看到今天早上她遇到的那个人。他不是方家的大少东家?怎么这么隆重的场合,他倒没有出现?

车子抵达庄园前,纸箱轻缓地被拆卸下来,一层层的包裹被慢慢地去掉,那一直深藏在方家祠堂里的“瓷王”,十年难得一见的珍品,终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展现于眼前。

方林氏将“瓷合”捧起,沐浴着阳光的瓷瓶,璀璨耀眼。

“瓷合”,合欢如意瓶,顾名思义,即是由阴阳两片组成,阳为合欢,阴为如意。瓶身集合十五种釉料烧制而成,其中镶嵌青花釉里红图各一幅,分阴阳两边为对称,间中彩绘十二幅吉祥图案,纹饰十六道,瓶身高五十七公分,以龙凤为左右耳,玲珑镂雕“卡玻璃”耳身,俯首贴耳的瓶身姿势,像极了恩爱的夫妻,极富寓意阴阳调和。其器身集青德镇四大工艺,青花,粉彩,玲珑,颜釉为一身,技艺之高超,当选“瓷王”,当之无愧。

“瓷合”的光芒,点燃了画茈心中本就无法平静的澎湃之情,真希望,就这么一伸手,可以触摸到那光滑,圆润,细腻的瓶身。

画茈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方林氏将“瓷合”,缓缓地举起。

“啊……”

众人有些喧闹了,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将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大黄狗,从方林氏身边窜过,方林氏的脚步不稳,为了稳住身躯,她伸手扶住了身旁的大树。“瓷合”却在这时,也不知趣地,相互脱落。其中的一片如意瓶,在方林氏的手往外甩的时候,脱离瓶身,往河里,掉落。

众人都禀住了一口气,看着脱落的如意瓶,淹没在河水里。河水在泛起了一圈圈的波浪之后,打着圈向下流去。

画茈看着如意瓶在水中失却了身影,那本来迸发的热情,一下子冲上了脑袋,她不顾一切地推开了众人,纵身一跳,跳进了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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