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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秘密路过北京

1922年10月3日,上海商务印书馆开会。王仙华不同意寄售亚东印书馆刚出版的《独秀文存》(第一集)。《独秀文存》主要是陈独秀发表在《新青年》上的文章,1920年以后的文章则明显是社会主义宣传。他担心卖共产党总书记的书,和卖去年出版的《胡适文存》(第一集)不一样,会扰事生非。

高翰卿临时附和王仙华的意见,推翻前议。高梦旦很生气,坚持说陈独秀的文集大多是以前谈民主与科学的话题,不影响寄售。但王仙华不同意,两人争了起来,最后高梦旦拂袖而去。张元济很想帮陈独秀的忙,因自己已辞去经理,不好一个人说了算,只好追出门,劝高梦旦不要生气。

这天下午,北京钟鼓寺十四号胡宅幽静如常,门前的榆树在秋风中摇动,发黄的树叶不时坠下,在明净的阳光中闪闪发光。这时,陈独秀来敲胡宅的大门,给没有出门的胡适一个大惊喜。

这次陈独秀到莫斯科出席共产国际四大,秘密路过北京。陈独秀希望去莫斯科,是他自己今年4月写信给维经斯基提出的。6月30日,陈独秀写信给维经斯基,担心内地工作离不开。维经斯基8月回信,仍请他为出席共产国际第四次代表大会准备充分的材料。

自1919年年底,陈独秀逃到南方,再也没有见过胡适,虽有几次,两人失之交臂。但他们一直保持联系,陈独秀两次被关押,胡适都出面营救。两人是越打越相亲的朋友,近日还在公开的争论联省自治呢!一个向着孙中山,一个向着北方政府。但这丝毫不影响两人的友谊。整个下午,两人都很兴奋,有太多的话要说啊!因胡适已约了到银行公会,赴银行界请福田德三的饭局。陈独秀也有别的应酬,两人晚饭前不得不分手。

三十多年后,胡适在美国作《口述自传》还提到这次陈独秀来看他,“数年之后他在有一次秘密路过北京时,曾来看我”。这个语气,是很高兴的。陈独秀出席的是共产国际的会议,此话含有自己能够容忍各种人,朋友中共产党的头号首领。

这次陈独秀来看胡适,消除了《新青年》风波造成的隔阂。11月10日,胡适在《努力》周报第二十九期发表了《谁是中国今日的十二个大人物?》一文,将陈独秀的名字列了上去。其十二人是:章炳麟(太炎)、罗振玉(叔蕴)、王国维(静庵);康有为(长素)、梁启超(任公)、蔡元培(孑民)、陈独秀(仲甫);吴敬恒(稚晖)、张謇(季直);孙文(中山)、段祺瑞(芝泉)、吴佩孚(予玉)。

胡适列上陈独秀,是因为其《新青年》影响超过了全国所有报刊。胡适不好提出自己,但有陈独秀在上面,读者就很容易联系到自己和其他发起新文化运动的人。

《密勒氏评论报》举办“中国当今十二位大人物”问卷调查,参与者达一千九百余人,一般是懂英文的有知识的读者。最后的十二名,孙中山1315票(第一),胡适613票(第十二名);陈独秀得148票,名列第二十六名。

胡适进入了全国十二个大人物,而自己推荐的陈独秀没有进入。这个结果,是他自己没有预料到的。他自己没有投自己的票,而投了陈独秀的票,无论是友情,还是舆论,都是一个大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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