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不知所往,迷失中得到陌生人友好地指点。这时,我们心里多么感激那指出正确方向的手指啊。它使得我们免受许多奔波的劳顿而陡生力量与希望。
禅说,文字是指出月亮的手指。不用手指,我们依然能看到月亮。读书是为了拥有手指,月亮表示真理,也表示你所有求索的目标。但是,如果不知月亮是何物时,没有理解真理的内涵,那手指又是多么至关重要!据我体会,文字之于灵魂是这样一条路——穿过山重水复而到达柳暗花明。
犹太人开的“天下第一DIY店”以周到的服务著称。一天,一位顾客问店员某某物品在哪里,店员指着一个方向说:往右手边走,第三排货架上。这情景正巧让前来巡视的老板看到,不禁勃然大怒:“如果你再用手指支使顾客,我就要咬掉你的手指。你应该亲自带他到货架前,在他选商品的时候,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看他是否满意,还需要什么服务。”
在犹太老板的心目中,对待顾客上帝,只用手指的指引是远远不够的,这对顾客是一种不应有的怠慢。“天下第一DIY店”服务于顾客的理念是达到最有效的周到,令顾客舒服甚至温暖,因此,导引购物必须超越手指,亲自引领客户到其所需要的物品前,进行体贴周到的服务。这位老板理解着服务的内涵,理解着人们的需求,因此,他得到巨大的成功。
有一次,我们全家开着汽车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去。正赶上当时国道修路,几乎看不到路标指示牌,汽车行进在狭长蜿蜒的路径上,让我们全家都有种深深的迷茫感,不断把脖子伸长,用眼睛急切地搜寻,那是一种很累的感觉。而每当看到一个路标都是对心理一种巨大的鼓舞。赶修的道路因为原路被捣烂,又下了雨,路面变得十分泥泞,这更增加了行路人的焦虑,路上每个车都糊满了泥,看不出原来的摸样。这时,让人感动的情景出现了:在泥泞中出现了不时来来回回的警车,如果不是它们默默闪烁着的警灯,几乎看不出是警车,车身上的字样和颜色一概糊满了泥浆,它们颠簸着,歪歪斜斜地穿行在巨大货车的缝隙里,像一个小小的泥甲虫,哪里有情况就奔向哪里,哪里有问题就到哪里解答和解决,以确保道路缓慢地而顺畅地通行。警车完全不是平时在繁华城市大路上看到的那种呼啸着警笛、飞驰而轩昂、八面威风的神采。但是它们那疲惫而顽强、沉默而镇定的姿态让我们觉得那么可爱可信。每看到它们,对前路的恐惧就被坚定的信心所代替。疲惫而亲切的警车的指引体现着政府对群众的深挚关怀啊!
其实,在我们的生活中,有时形式上的手指就足够了。然而,真正的关心和爱,那手指是长在心灵上的——温暖、无微不至、充满体贴和关怀。人生拥有了这样的情感“手指”,并受到它的指引,必定能拨开困苦的迷雾而行走于光明之中,然后奔向美好的目的地。
2005年3月
一直认为时间只有运动的形态,是无孔不入、无衢不通地超然行走,那“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的感叹,刻心铭骨地印在中国的意识里。而经过了岁月的累积,我发现时间竟然也有静态的时刻,时间也可以珍藏在我们生命里的某个位置,在千山万水中、清风朗月时、亲人的笑靥和泪光中;低首扪心,在不能忘记的痛处。是时空与感动的交汇点。
曾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位爱花的中国女人,因为不舍,偷偷将自己最爱的昙花带到美国,谁想到那昙花在大洋彼岸的地方竟是正午开花。昙花衬着硕大墨绿的叶子,丰厚柔软的花朵,竟稚拙和乖巧并呈地在丽日下赫然开放!女人告诉朋友,这昙花是倒不过“时差”来,守着在明月夜的中国土地上芳香四溢的品性。这是珍藏着时间流转中的一份乡愁啊。乡愁在花心里,更在人心底。
其实,珍藏时间由来已久,在女儿出嫁时捧出的女儿红,便是女儿如花蕊的生命记载和见证,珍藏着女儿小生命诞生的时光。还有陈酿老酒,是生活的甜酸苦辣酿制的醇香甘味啊!一个价值连城的古玩,一件满载故事的器物,都是时间在静止不动的一点上,珍藏在接力似的亲情中。而流动的是我们的感情。所以画家把时间珍藏在他的画里,雕塑家把时间珍藏在他的雕塑里,文学家把时间珍藏在他的作品里。
在岭南名城佛山的著名古庙,祖庙正殿陶塑瓦脊上,我发现了一座已烧制了几百年的陶塑巨钟。这个陶塑技艺瓦脊在光绪20年烧制,长为33米的大型艺术独特的装饰品,沿古建筑大殿屋脊铺排,称之为瓦脊。因为承担一项工作任务,我有幸和摄影家同事爬上了祖庙正殿的屋顶,沿着坡度极大、凸凹不平、极难行走的屋顶靠近屋脊。瓦脊的背面陶塑也决不含糊,讲述着郭子仪祝寿的故事。场面宏盛,旌旗轩昂。更惊奇的是我发现了一口巨型钟表,烧制的造型很有现代感,线条简洁流畅,细看过去,时间指向11:10.这真是一个定格的瞬间,一个用特别方式被珍藏起来的时空交汇点,可以想见光绪年间佛山石湾著名的陶艺家文如璧心细如发的独特创意,他没有放过时间的细节,他可能认为这是郭子仪祝寿的时间,也可能是自己心中深藏难解的结。同事按动快门,又珍藏了这被珍藏的时间。
最大的时间珍藏我相信是在2008年的中国。2008年8月8日,第29届奥运会在中国北京拉开了帷幕,一个感动世界的举世狂欢在中国如花绽放,几亿双眼睛的注视将本届奥运会的每个细节都打造成了经典。开幕式的大型文艺演出,简直就是把珍藏了五千年的时间炫耀、浓缩到了一点,在这个历史性时间与空间交汇的巨大的点上,回响着中国人的心声:“世界给我十六天,我给世界五千年。”这十六天与五千年的交融,不仅仅是比赛的中国金牌节节攀升一路领先,也不仅仅是中国人喜庆如过年的心情,而更多的是中国人从孱弱逐渐走向强盛的一个明证,是梦想了一百年的愿望终于实现的盛会,是用顽强进取战胜大地震的中国魂创造了奥运史上的一个奇迹。这特殊的日子,已成为永不磨灭的记忆和静止不动的时间镌刻在中华民族的胸膛里,成为一种激励现实的进取,一种战胜苦难的纪念,一种对未来憧憬的起点。破空而来的的主题歌《我和你》,穿越广袤的时空回旋不已。“我和你,同一个世界下,心连心,我们是一家人……”这内涵丰富、言简意赅,抒情宏大胸怀的歌声缭绕不去,在全世界的心口久久温暖和回荡。
2008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