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歇了一口气，又道：“更何况，我刚才进来的那会，听到枪声已渐稀保照理双方势均力敌，而这么大的青龙盛会警戒也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就算有那么几十个早就渗透进来的兄弟，可没有特殊情况发生，对方的抵抗能力应该不会这么弱。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兄弟们掉进了他们早就已经布置好的陷阱里。”
“是……是这样的。”灰头土脸的大嫂跟着一瘫了下来，“没了……全没了，半个小时不到，几百号兄弟就这样全没了。”
语至哽咽，她不由地掩面而泣。
虽然早已料定，这一下得到证实，乔成终究还是忍不住扼腕长叹道：“这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底，居然就这么一次了了。其实你本可以不用管我，当机立断，让兄弟们早早撤离，可能，情况要好些。”
大嫂苦笑道：“我怎么可能不顾你呢？只是这次，实在……对方实在太快。小邪刚才发出信号弹，他们就已经开始行动，好像早就部署妥当一般，打得我们措手不及，而且早早地瞄上了地下城和灯塔。若不是我走得及时，估计早被老板娘逮个正着。”
“老板娘？”乔成追问，“你看到了老板娘？”
“是，很奇怪是吧？”大嫂望着乔成似乎讶然的表情说，“我当时也在奇怪，她不是已经被小倩带走了？而且有兄弟也看到了她被小倩关进灯塔里。”
乔成摇摇头，忽然跺脚道：“我们上当了，从一开始就中了三月堂主的圈套，你说我们怎么可能不会输？”
大嫂心内一寒，道：“你的意思是……小倩根本就没有得手过？反而早早地就被三月堂主控制了？”
乔成沮丧地点点头，竟自无语。大嫂越想越心寒，喃喃道：“然后，三月堂主扮成紫红的样子冒充小倩，顺理成章地带走老板娘，实际上是救她。而为了不引起我们的怀疑，她又把老板娘关起来，做做样子。”
她说这些话，完全没了疑问的语气，显然已是事实。
乔成霍然起身，更是断言道：“今天晚上在大伙面前出现的老板娘，一定就是三月堂主。而那个被小孟一枪干掉的‘三月堂主’估计可能才是小倩。”
一席话，彻底惊到了分立两旁的手下，全都变了脸色，紧接着就见乔成再次跺脚道：“我早应该看出来，真是瞎了狗眼。”
他恶狠狠地瞪大眼睛，双手做了一个停滞不前的挖眼珠的动作，终于无力地跌坐回去。
真是千算万算，棋差一步，功亏一篑。
大嫂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沉默了一会，这才问：“我那兄弟现在怎么样了？”她总算还有一丝亲情。
乔成不提防她会这么问，忽然又记起什么事来，随手招来一个手下耳语了一番，这才淡淡地回道：“他和小石一起跳入了碧湖，应该不会有事，估计这会正在快艇上吧。”
大嫂放下心来，跟着纳闷道：“小倩怎么会任由三月堂主摆布，不做丝毫抵抗？这似乎不太像她。”
乔成吐出一个字：“蛊。”
大嫂大惊道：“怎么？三月堂主竟然也会用蛊？”
乔成道：“蛊本来就是一种很简单的东西，你教过我，我也会。三月堂主更是一个老江湖，没有理由不懂得用它。”
他顿了顿，又道：“幸亏我也会，否则今天晚上还真不容易脱身。”
大嫂疑问，其实也早想问了，这会他怎么在这？按理说会里出了这等大事，他一个四月堂主岂能不顾？始终应当跟随老板娘才对。
乔成却已在叹息：“小邪呀小邪，总归缺了一点心眼。我虽然当时没有看出名堂来，但心里老早就觉得老板娘不对劲，可他却傻乎乎地自以为得手，竟然就要推我上位。”
他抬了抬头，似乎在教那两个手下：“一个人做什么事情都得沉得住气，柳五爷似乎也不行。不过倒也多亏了他，这才一露面，我便觉得事情大大的不妙。所以，抢在他的前头，假装喝斥小邪，与他纠缠起来。”
他跟着又目注大嫂道：“也多亏了你，早早便在小邪的身上种下了蛊虫。这样我才毫不费力地控制了他，并用他的刀刺伤了我，同时也结果了他自己。”
她忽然记起刚刚提及小孟的时候，乔成马上招来手下耳语了一番，难道也是要去杀人灭口吗？
她的心沉了下去，仿佛自己也朝不保夕。
湖面上的微风一直也没有停过，空气里飘荡着一种细微的但又是醉人的夜的芳香，小孟终于朝水天之间的藐藐深处喟然长叹。
他原以为一切都可以一了百了，但世事莫测变幻，实在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说。就好像这时看似平静的湖面，谁也料不到接下去会不会有波涛汹涌？
果然，凝神之间，就有一只渔船像飞梭一般刚刚探头，很快便又驶进较深一些的枯草丛里，惊起了一群水鸭飞起。
手揽水柔的小石也不由得起身过来，眺望许久，没有发现太多的异样，这才淡淡地道：“这船走得好慢，这一会似乎停下了。”
“可能是有雾，也不好弄出太大的动静。”小孟试探地说，“你觉得……她会不会放过我们？”
小石一愣，会过意来：“你觉得呢？”
小石轻叹道：“如果她要取我们的性命，在祭台的那会，我们可能就已经玩完了，怎么还可能逃得出？”
师娘的枪法又快又准，教出来的徒弟也个个了得，小孟焉有不知之理？只是一门心思一直不在这里，这下听到小石一说，手心里便有了些许冷汗。
或许死过一次的人会霍然珍惜生命，想象那一瞬间，他们就像飞鸟一样被师娘打落，小孟的惧意也就油然而生。
但不管怎么样，他终于证实了师娘没死，这才转念的证实，更使得他毛骨悚然。只因为谁都知道，青龙会的活罪更加残酷，动不动就要抽筋剥皮的说。
快艇是真的停了，就连两个规矩坐着的壮汉也不安地站起身来，一个跟着便往前头赶去，一面颤声嚷道：“怎么回事？”
情况不明，永远是人类恐慌的由头。而这沉寂下来的四处，分明也暗藏杀机。沉默了很久，各怀鬼胎，大嫂这才犹豫不决地说：“你……是不是也要把他们干掉？”
乔成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索性道：“三月堂主没死，你觉得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乔成面不改色，又道：“就算我不杀他们，三月堂主也不会放过他们，又何必要他们落在她的手上，暴露我们呢？”
他把“我们”说得很重，仿佛生死共存。
大嫂将信将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