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英钟的时针刚好指向午夜12点，玉霞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回来。等大卫把准备好的茶水给她端去，她已歪倒在床上，旋即打起了轻微的呼噜，从嘴里呼出的气体洋溢着浓烈的酒精味。
大卫靠在床头，没有半点睡意。他燃上了一支烟，大口大口地吸着。
自从玉霞被提拔为经理助理后，每天回家都是披星戴月，常常一身酒气。当然，玉霞总有她的理由，说自己大小是个领导，尽管是个芝麻大的领导，这就需要加班处理事情，需要开会研究问题，需要喝酒交际应酬……开始，大卫也理解妻子。她能从普通员工一步步走上管理岗位，是靠她的真才实干上去的，可以说来之不易。两个人都有工作，玉霞又早出晚归，家务自然没有人打理，儿子没有人接送，吃不到应时饭，衣服脏了不能及时换洗……在玉霞的提议下，大卫就辞了工作，当起了“专职保姆”。每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支持她、帮助她的男人，大卫要做这个默默无闻的男人。玉霞事业有成，他也一样高兴。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卫的心态慢慢发生了变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玉霞下班回来没个点不说，有时整夜不回家，隔三叉五酩酊大醉。譬如今天，回到家里连话也没给大卫说上一句就沉沉睡去，大卫心里能不难受？在过去，两个人你恩我爱，出双入对，说不完的悄悄话，道不尽的甜言蜜语。有了儿子后，小日子更加美满，更加滋润……而现在，每到星期天，都是大卫一个人领着儿子上公园玩，三个人在一起的机会越来越少，知心的话语更是少之又少。外面也有人风言风语地传言，说玉霞和她的经理不清不白，似乎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之前，大卫并没当作一回事，他相信玉霞，玉霞是经理助理，两个人在一起共事，结伴外出，同桌吃饭，开会研究也是很正常的……大卫曾收到这样一条题《开会新编》的短信：开会再开会，不开怎么会……有事要开会，没事也开会。上班没干啥，一直忙开会……下班才散会，会后有宴会，然后开舞会，最后去幽会……当时看了短信，大卫的心里就别扭了多天。今晚，玉霞干什么去了？他不敢往下想。
大卫看了看身边的玉霞一眼，使劲吸了一口烟。说实在话，玉霞出落得比以前更漂亮了，该苗条的地方苗条，该丰满的地方丰满，比和大卫谈恋爱的时候更妩媚，更动人。有人说，这样的女人危险系数更高，因为她们不但漂亮，而且成熟。她整天在经理身边转悠，经理就真的是柳下惠，没有一点想法？再反过来想，若和玉霞的经理相比，自己真没有几斤几两……有一次，玉霞曾开玩笑地给他说一个在酒桌上听来的段子：很有女人缘的男人叫“全球通”，很会花言巧语的男人叫“神州行”，情人很多的男人叫“移动网”，瞒老婆起鬼混的男人叫“动感地带”，厮守在家里的男人叫“座机”。当时大卫一笑了之，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玉霞话里有话，她是说他是终日厮守在家里，只能算是最不流行、即将被淘汰的“座机”？
大卫一夜未眠。
玉霞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了，她感到口干舌燥，伸手去端床头起的茶杯，那是大卫给准备好的茶水，不热不凉，她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大卫就是这样地善解人意，这样地体贴她。大卫已送儿子上学去了。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烟灰缸里的烟蒂满满的。玉霞忽然间明白了什么，莫名地叹息了一声。
等到大卫回来，玉霞看了一眼他阴沉着的脸，说大卫，你去找个工作吧？
大卫愣了一下，说你说什么？
玉霞一笑，说你去找个工作吧，我总不能一直养活着你吧？
大卫心里咯噔一下，过去，玉霞坚持让他辞职，说她能够养活起他，让他在家享清福。现在她让他找工作，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要跟他离婚。
大卫说你是不是要跟我离婚？
玉霞说你连个工作都没有，离了我怎么生活？还是想找个养家糊口的职业吧，等你每月能挣够5000块钱再说。
哼，你每月不就是5000块钱的工资吗？大卫冷冷一笑，心说我堂堂一个男子汉，既不憨又不傻，只要脚踏实地，不怕吃苦，不信赚不来5000块钱。
大卫先是去工地打工，后来又开起了出租车，再后来租了两间门面房，开了个小饭馆。
在这一段时间里，玉霞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接送孩子，洗衣做饭……
小饭馆的生意日渐好起来。大卫的心情也日渐好起来，心说我现在孬好也是个老板了，差不多也算个成功男人了。但他并没有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和过去一样，抽出时间对玉霞关怀备至，该怎么好还怎么好。他太爱玉霞了，他真的不想跟她分手。
这一天，玉霞忽然对大卫说，大卫，咱们该谈一谈了。
大卫心里一惊，心绪坏到了极点，猜想着玉霞要和自己谈离婚的事情，他忍不住说道，你们经理对你真的好？
玉霞点点头，说是的，我没法拒绝他。
大卫说我对你就不够好吗？你真的要跟我离婚？
玉霞说我要辞职。
大卫糊涂了，说你要辞职？为什么？
玉霞笑了笑，说因为你现在能够养活我了，我就不用工作了。
大卫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他张开双臂把玉霞紧紧抱在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