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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回家(二)

第二天我起得很迟,妈妈把饭给我热在锅里的,她和爸爸都去铺子上了,我妈妈开了家百货铺,现在过年,所以生意特别好。我爸爸一般是不去铺子上帮忙的,放学后,他一般都在屋里练练毛笔字或者看电视,只有在过年过节特别忙的时候才去。我吃饭的时候跟江浩打了一个电话,他还在睡觉,我们聊了几句就挂了。吃完饭后,我也去铺子上帮忙,买年货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邻居、朋友。他们看见我少不了都会问问学习、男朋友之类的,我也会很礼貌地再三重复回答他们。以前我回答他们还有两年才毕业的时候,他们大多都会说:“怎么还有两年才毕业。”对于这个问题我也不想再回答了,一次两次还能接受,每次都问难免不会让我觉得很烦。而且其中部分人并不是真的关心我还有多久才毕业。所以回家了,为了避免重复这种无趣的回答,我尽量不出门。

回家的第三天,也就是腊月29,我的初中同学青梅来我家了。我跟她在初中的时候耍得最好,她比我大一岁,后来都要中考了,她告诉我说她不想读书,我劝了她很久也没改变她的决定。后来,她就出去打工了,每次过年回家还会给我带些礼物,她一回来就会跟我一起睡,她跟我讲在大城市看见的事情,我一般都是听她讲述,偶尔插几句。在大一寒假的时候,她回来跟我说,他们工厂有个男的很喜欢她,一直在追她,是我们邻镇的,叫苟兵。听她的描述,我总觉得这个男的不靠谱,我劝她先别着急,全方位了解下。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她,对我的话完全漠视,大概是处在热恋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自从那次过完年以后,我跟她的联系就少了。后来她结婚我都是听我妈妈说的,是在五一节的时候。按理说,我们从小很要好,她结婚至少都应该亲自跟我说一声的,但她真没告诉我,所以我也就没回去。如果她给我说了,我肯定会回家去的。放寒假回家的时候,我还是特意买了两套婴儿的衣服给她送去。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为何不联系我了,因为他老公不允许她跟我联系,他怕我破坏他们关系。这话听来真的很可笑,我干嘛要去破坏他们的关系呢?她向我哭诉,后悔当初没听我的劝告草率结了婚。事情到了这地步,我也没办法,只能安慰她。

如今,两年没见,她比以前瘦了也憔悴了很多,看着很显老,穿的衣服也破旧。有时候妈妈给我打电话,偶尔还是会给我提一两句她的事情,我知道她过得不好。我之前给她打过几次电话,但是每次她都是匆忙挂掉,所以后来我也没再打过。作为好朋友,我也不忍心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她有一个三岁的女儿小妍,长得很可爱,我拿出家里好吃的给她女儿,这孩子也很有礼貌,用童真模糊不清地的声音跟我说“谢谢阿姨”。我都还没怎么问她近况,她就开始哭了,我拿纸巾给她擦眼泪。小妍看见她妈妈哭了,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说:“妈妈,不哭,快吃。”看妈妈不接东西,她又说:“今天爸爸不在家,他不会打你的。”

我听见这句话愣了好久问:“他经常打你吗?”青梅哭出声来了,我抱着她,任她在我怀里哭,小妍不停地在旁边安慰她妈妈。一个三岁的孩子能这么懂事,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后来她给我看她的手臂,手上好几处淤青,这些都是苟兵打的。

青梅说:“刚结婚的时候对我很好,但是没过半年他就开始经常没事找事的打我,说我勾引别的男人。他经常打架,赌博,喝酒,一喝醉了回来就打我。有好几次都是我的公婆拦着,第一次打我的时候,我刚怀孕,差点流产了。”她为了孩子一直都忍着,但现在她真的没办法再忍下去了。去年,苟兵跟别人打架被拘留了两个月,还赔了别人2000的医药费,他的父母也是恨铁不成钢,拿他没办法。以为他结了婚会收敛点,没想到还是原形毕露。好在青梅的公婆对她不错,处处都护着她。因为当初青梅结婚的时候,她的父母不同意,但是青梅却坚持。现在过得不好,青梅也不好意思回娘家去,她只能在婆家强撑着。她还说她想到过死,但是一想到小妍她又放不下。

我一听到她说死字,我就劝她:“一定要多为女儿着想,你走了她怎么办?”她又告诉我,昨晚苟兵喝醉了酒回来,关着门打她。她想了大半夜,决定离开那个家,硬着头皮回娘家去。她的公婆也劝她离开这个家,并把女儿也带走,怕苟兵回来拿女儿出气。她跟我讲完这些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我这辈子没有什么奢望了,只求把女儿养大,我一定要供她上大学,我不能让她重走我的路。我听说你回来了,所以想请你帮我个忙,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我了。我想请你帮我在外面找份工作,扫地洗碗都行,只要能养活我跟女儿就行了。”说完后,她一直看着我,在这节骨眼上我能不帮吗?所以我答应了她帮她让找份工作。为了避免苟兵找麻烦,她还是决定回娘家待上几天,正月初三的时候她先走,我要正月初六了才走。中午吃过午饭她就走了,这次她来找我都是悄悄来的,没让别人知道。

等她走后,我去铺子上找妈妈,爸爸也在,我把事情大概给他们讲了,他们也觉得我该帮忙。青梅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看她过得不好我爸妈也很心疼。我以前读书不在家的时候,她也帮过我父母很多忙。吃了晚饭,我就给原单位副总经理打了个电话,因为我走的时候我听见他说要招一位打扫卫生的,工资不算低,工作也挺轻松的,正好他还没找到人,所以就答应我了。挂了电话后。我又立即给青梅打了电话,告诉她这个消息,她非常高兴,一连跟我说了好几声谢谢。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我给江浩打电话,让他帮着租一间离公司近的房子,我跟青梅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一些。

人的命运真的是难以预测,走错一步便很难找到回头的机会。青梅成绩比我好,人也比我聪明,长得也漂亮。当时就是因为她父母对她太宠爱,什么都由着她。所以她不读书父母也同意。今年过年和前几年一样,我和爸爸一起贴对联,妈妈做饭,我偶尔打打杂。唯一不同的就是,我心里还念着江浩。吃饭的时候鞭炮是我点的,今年我陪爸爸喝了几杯酒,他喝得也有点醉了,一直说着让我明年回家一定要把他的女婿带回来,妈妈在旁边说:“你爸爸又喝醉了。”

其实,我有点忍不住想要告诉他们我和江浩的事情,但最终还是没说,都瞒了这么久,也不在乎这半年的时间,况且我想让他们对我放心。除夕那天,我跟江浩发了很多短信,我问他吃的什么,他告诉我说做了很多好吃的,而且还问我想不想吃。我害怕他一个人孤独,在万家灯火辉煌的时候,在每间屋子里都充满欢声笑语的时候,他却一个人守着一盏灯、一台电视,所以晚上我一直跟他边聊QQ,边看电视。初一那天,我哪里都没去,一直待在家里看电视,有时和江浩发会儿信息。妈妈让我跟她一起出去玩儿,我坚持不去,她就一个人去了,爸爸也打麻将去了,我爸爸偶尔也喜欢打打小麻将。一天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很快就到下午了。我热好饭打电话让爸妈回来吃饭,刚吃完饭一会儿,家里来了几个邻居,那晚他们和我爸爸打麻将打到很晚,到十点的时候我就睡了,妈妈在那里陪着他们。

第二天,我吃了早饭就去找高中室友玩儿,我们几个早就约好过年的时候好好聚一下。我们去茶楼打了一天的扑克,下午也是在外面吃饭,天都快黑了我才回家。青梅走的时候,我没去送她,因为怕被人看见,她没有带女儿走,她说等她条件好些了就回娘家来接小妍。她父母一向都知道她过得很苦,也给过她一些钱,但是她从来不要,这次回家,她父母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的女儿,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接下来的几天,我天天在家看电视。临走的前一晚,妈妈给我装了很多好吃的在包里,我本来嫌太重不想带走,但是又不忍心辜负妈妈的一片心意,只好全部带走。我回家以后从来没做过一顿饭,都是妈妈或者爸爸做的,我顶多洗下碗。走的那天早上,我觉得我应该做一顿饭,所以很早就起来做饭。妈妈起来看见我已经做好饭了,不停地夸我说:“没想到我女儿还这么能干,以后谁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爸爸虽然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笑而已,但是我知道他跟我妈妈想法一样。从小到大,我就是他们的宝贝,他们人生的意义和希望。吃完饭后,爸妈送我去了火车站。看着他们有些苍老的脸庞,我又舍不得走了,本来可以在家里多待几天,但是我却因为自己的私心,很快又要离开家。我知道做父母的并没有希望从儿女身上得到什么,他们反而仅仅希望儿女能多点时间陪陪他们,但这点小小的要求如今我也做不到。快要进站的时候,爸爸塞给我了1000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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