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时候,坐我对面的那位阿姨下车了,上车的旅客没有人来坐我们对面的座位,这好像是上天故意安排的,给我们独处的时间来化解昨天的尴尬。其实这真的是个很好的说话机会,但我们都保持着沉默。我看着漆黑的窗外,江浩把双手交叉在胸前,头微微靠着椅背,眼睛盯着地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用眼睛的余光不时偷看他几眼,我注意到他穿着一件白蓝色的格子衬衣,穿着牛仔裤,发型是寸头,这一身打扮让他看起来特别帅气,也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到我们手牵手走在校园里,还在寝室大楼前相拥。车厢里爆发的小孩子哭声让我一下清醒了,我双手盖在脸上,真是恨死自己了,想到哪里去了,我不知道如果当时江浩知道了我的这个奇怪想法会有何看法。大学里谈恋爱是再不过寻常的事情,每天早中晚三个时间段,是情侣聚集寝室门前的高峰期,就跟上下班高峰期一样,几乎每一对情侣都你侬我侬的,想给予对方最甜蜜的时光和话语。
我周围的同学有一半都有了男朋友,有时候看他们走在一起很甜蜜的样子,我心里也有想恋爱的冲动,但冲动终归只是一种想法。我不是一个喜欢把情绪和感情都表露出来的人,所以周围很多同学都觉得我眼光高而且冷,加起来就是高冷。人过一生,不如意的事太多了。不过,不如意的过程中也穿插了许多美好的东西,它们纯洁,没有欲念,只是很单纯的想法,单纯的真心付出。虽然可能没有一个理想的结果,但过程中有过的美,却足以让我珍视一生。那些不该提起的东西就让它永远埋没在心底吧,如果有一天空闲下来了,愿意并且乐意的话,就再回味下那种锥心的感觉吧。许多人把爱情当做一种消遣,消遣他们的时间和记忆,消遣他们心中的寂寞。可当他们有一天回头审视时,他们会为自己当初的行为感到后悔吗?为他们浪费的青春做个隆重的祭奠吗?为他们曾经伤害过的人做些忏悔和弥补吗?
在大一下学期开学时,有个叫方新的男生追我,但我没答应他。那个时候我在相声社团担任干事,他在演讲交际社团担任干事,因为我们两个社团的团长是一对,所以社团间一起搞活动也就是常事,一起开会,作策划,布置场地,一来二去也就彼此熟悉了。在大一上学期最后一次办活动的时候,他一直找机会和我说话,抢着我手里的活干,给我讲他小时候的囧事,假期他每天都给我发信息,问我忙不忙,吃饭没有,在干什么之类的。开学的时候,他频繁约我吃饭,看电影。再笨的人也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当时我不想那么早谈恋爱,所以一直找借口推托。也许他见这些方法都不奏效,所以在第二周周五下午,那时我正在上课,他发信息说:“听你室友说你今下午下课后没其他事情,那你能帮我修改下策划吗?”
“额······居然这个都打听了。”当时我心里这样想,我回短信说:“好的。”这完全就是预谋好的,连我行踪都打听好了,我不去还真心不行。
信息真的是秒回,我刚点了发送,他就发过来了:“那下午湖边凉亭见了。”
下课后我去了凉亭,看见我来了,他微笑着说:“这么快就下课了。”
我回答他:“嗯。”其实平常下课都是这个时间点。
我看他没拿电脑也没拿纸,问他:“你确定是让我帮你改策划?”
他嘻嘻了一会儿说:“柳萱,请你原谅我对你说了谎,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讲。如果我不那样说,你肯定不会来。”他从背后拿出一束玫瑰花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我站在那里都不知道眼睛看哪里才好。
他把花捧在我面前说:“相信我,我一定会做个标准的男朋友,别的男生能为你做到的我也能,而且做得比他们都专心认真,你应该早就知道我的心意了。你肯定觉得我话多,但那只是在你面前,我想多跟你说几句话,我想引起你对我的注意,想让你知道你的身边有我的存在。”我不敢看他,只好看着他身后湖面上的水圈。见我没有回应,他又把花凑近了一些说:“柳萱,你看着我。”
我紧张得都不敢做任何动作,他又重复了两遍,我才慢慢把视线转向他,他的眼神不容我拒绝。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不喜欢就可以断然拒绝,但看到他含情脉脉和充满期待的眼神,我又有点不忍心拒绝他。我承认自上学期期末以来,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很多温暖,他没有为我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恰是他做的那些不起眼的事情触动过我,我曾有一丁点的想过可以跟他在一起,每当想到真要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会立刻提醒我这只是一种感动,不是爱。
而此刻,当我真正面对他时,我想答应他,但却在作出决定的最后一刻变卦,我还是拒绝了他:“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听到这句话,他的笑容立即僵硬了。愣了几秒说:“你是觉得我哪里不够好,我可以改的,只要你高兴,我都可以改的。如果你现在真不想谈恋爱我也可以等你的,等到你愿意谈的时候”
我小声地回答说:“你很好,只是······”
他一直把玫瑰花捧着,说:“你看,这里有九朵玫瑰花,有八朵是我亲手折的,这一朵是真的玫瑰花,它代表我对你的真心。”我看了看他手里的玫瑰,的确是那样的。
身后有人说了一句:“答应他,在一起。”我转身看是路过这里的学生,而且他们后面还有三三两两的人。我一想到要是他们全都围上来说怎么办呢?
我一时着急说了句:“要没什么事,我先走了。”然后转身走了,走得很快,我怕他来追我。我听见后面有人跟方新说:“快去追啊。”我不敢回头看,笔从手中的书上滑落我也没敢捡,径直奔回了宿舍,他倒也没追上来。在回去的路上,我的心不停地跳着,比他向我表白时跳得还厉害。回到寝室后,我把手机关机了,害怕他再打电话说这件事情,我禁不住他的话而答应他。所以,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给我打电话,也不知道那天下午他在凉亭待了多久,也不知道他那时是不是很难过。第二天早上开机后,没有看见他的信息,也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在接下来的几天他也没有联系我,我们也没有碰见过。我很开心,但又有点失落,我搞不懂自己是不是希望他再次联系我。后来我们两个社团做过几次活动,我都请假没去。当时,受身边好朋友言传身教的影响,在我的印象里追女孩子一般都要追很久,但他就那么告白了一次,所以我觉得他只是玩玩而已,并不是真的喜欢我,我为我的这个决定感到非常庆幸,不然自己就要成为他的消遣品。我有个要好一起长大的朋友,刚进大学就谈了恋爱,但她和她的男友分分合合了不下十次,最后宣告爱情失败,几乎每次分手她都会跑来找我哭诉,看着她哭得那么伤心,虽然不是所有的男孩子都忍心让自己的女朋友哭,但我心里对感情多少也有点抵触。
差不多两个月后的一个周末,我从图书馆回来,碰见了方新,他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我本想装作没看见绕道走,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看见了我,还跟我打招呼:“柳萱,好久不见。”
“恩,是有点久了。”我说的好没底气,感觉像是自己做了坏事,我没有看被他牵手的女孩子,因为那意义不大。
他一副得意的样子向我介绍:“这是我女朋友,长得漂亮吧。”
我笑着说了句:“恭喜你把真假玫瑰花送出去了。”我当时心里生气极了,我想你也不至于这样赤裸裸的炫耀吧,但我也不能没素质的开口大骂,而且也没有足够的理由,所以当时我说:“你一定要努力成为她心中的标准男朋友,别的男孩子能为她做到的你也一定要做到,而且做得要比他们谁都认真。”我故意把重音放在了“标准”和“认真”上,他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
过了半分钟他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我点了点头,比他们抢先一步走了,可不小心撞到他了。
他在后面大声说:“柳萱,你就这么看不惯我啊?”
我回头笑着说:“你说是那就是吧。”看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心里舒坦对了。
那天下午吃完饭,我没有回寝室,在湖边找了个人少安静的地方坐了一下午,直到学校的路灯全都亮了起来我才离开,那个地方也是后来我和江浩经常去的地方。这件事情,让我对爱情更产生了抵触情绪,加上平常我看的有关爱情婚姻方面的故事,让我有了先入为主的思想,对感情不太抱希望。后来,我们也见过几次,不过都是他一个人,要么和室友在一起。他也主动和我打招呼,好像没有以前的那些事一样,我也装作什么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