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丞相的话都还有些道理。”皇帝赵桓道:“当日上皇传尤半城密旨,授之重任,朕尚在东宫,具知此事,朕以为上皇所为有轻易之嫌,或为无奈之举。今日,朕览尤半城之奏折,几无地自容矣!半城思虑精深,智计迭出,用毒玄武,败敌先锋于前;亲赴敌营,斩贼酋于万军之中,督率军民与敌浴血奋战,胜倭寇主力于后。赖此,济州全郡乃安。此后,尤半城暨一百零八名勇士夜袭敌军老巢,强抢战船二百多艘,取得战役主动,经连场血战,不令倭寇一人漏网,竟至全功。半城之勇,令贲、育不能专美于前;半城之智,令孙、吴足以含笑九泉。
降人献宝,半城一丝不取,尽献国家,忠心光耀千古。半城少年,一心为国,朕心甚慰、甚慰。
慕容丞相拟旨:封尤半城为一等侯,赐号‘荡寇’,令其于大宋境内自择五千户为封邑;加封尤半城为镇东将军,燕京、济州、扬州三郡宣抚大使,总领三郡通商事宜。封陆小凤为二等侯,岳飞为三等侯。其余立功人员的封赏由四位爱卿商议妥当后,进呈御览。
尤半城奏折所请,一体照准。
朕要到太上皇那里去问安了,你们退下吧!”
皇帝封赏之隆大大出乎四位丞相的意料之外,四人各怀心事,目送皇帝起驾后,退下议事去了。
春风拂过的大草原已经开始返青了,盎然的生机再一次光临人世间。马脖子上的铃铛不停地左右摇摆着,“叮呤呤”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几队呼兰铁骑齐头并进,在辽阔的大草原上逶迤前行的队伍拉出洪流几许。再仔细观瞧就会发现马背上的士兵情绪不高,皆是一副垂头耷脑,有气无力的样子。他们是呼兰大王子左屠耆王冒顿的属下,原本是进攻摩天关的主力。谁料冒顿在战前身受重伤,连床都爬不起来了,还哪能指挥作战呢!无奈之下,大家只能象傻子一样看着脱沃邻王子的部队耀武扬威地出战,气势汹汹地攻城,凶神恶煞般地战斗,死狗一般的被抬回来,野狼一般地嚎叫。不管胜利与失败,人家好歹跟宋军打过了;不管怎么说,大家就是来打仗的,来了又不打,算什么事嘛!这样回去后,怎么向家里人交代呢!莽直的呼兰汉子们委实郁闷,觉得自己真的抬不起头来了。
冒顿最得力的部下豁儿赤接过信使传来的告急信笺,心急火了地看过后,急匆匆地赶到冒顿的马车前,低声问道:“大王醒了吗,有紧急军情。”
“豁儿赤吗,进来吧!”冒顿有气无力地说道。
看罢来信,苍白的脸上潮红一片,冒顿剑眉倒竖,虎目圆睁,无比阴险地笑着,道:“铁弗陀竟敢以弹丸之地,羸弱之民与我伟大的呼兰为敌,我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胆子呢!传我将令:命令全军以最快的速度向铁弗陀部方向开进,告诉士兵们,铁弗陀部的金银财宝,牛马女人都是他们的,本王一毫不龋”
豁儿赤担忧地说道:“大王您的身体能行吗?”
“什么话,”冒顿挺身站了起来,跃出车厢,道:“我的身体有问题吗?我一直觉得很好啊,简直不能再好了。”
见到主帅重病痊愈,又有仗打,呼兰健儿欢呼阵阵,响彻草原。豁儿赤站在草地上,目光从茫然到了悟,从佩服到狂热,整个人经历了一番心的洗礼,热情高涨,一头扎进忙碌的工作中去啦!
大宋抚远大将军年希尧望着静立在冷风里的两万名勇士以及站在队列前头的白发将军杨业,陡然间热血上涌,壮志豪情充溢胸膛,骄傲地说道:“弟兄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济州郡战役已经胜利结束,在宣抚使尤半城的率领下,我军全歼倭寇,四万五千名小鬼子无一人脱逃。摩天关方面,禁卫营与鹰扬营的弟兄们顶住了呼兰人的进攻,他们损失了六万多人,已经灰溜溜地滚回老家去了。敌人对我国发起的四面进攻被完全粉碎,就差我们这一仗了。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
“杀!”两万名士兵的回答震天动地。
“你们将翻越飞鸟难渡的雪山,你们怕不怕?”
“不怕!”
“好,我知道参加这次行动的没有一个孬种,都是我大宋好男儿,都是好样的!如果你们死了,就让我和所有活着的弟兄以及全国百姓一起照顾你们的家人;如果你们活着回来,每个人赏白银一百两,官升三级。如违此誓,天诛地灭!举起你们手里的酒碗,干!”年希尧率先干了碗里的酒,一扬手将酒碗摔碎在地,喝道:“出发。”
队伍已经远去了,就连最后一个模糊的身影也被那无边的苍茫所吞没,年希尧依然伫立在城头之上,如雕像般一动不动。几乎调动了地方上所有的力量,最后找到了一名熟悉连云山脉地形的向导,找到了一条可以迂回到敌军后方的小路。建筑在绵延千里山脉上的大散关几乎是吐蕃与大宋往来的唯一通道,难道是天佑大宋吗,竟然还有其他的道路可以翻跃连云山脉。年希尧的策略是奇兵天降,突袭距离敌军大营二百里远的吐蕃重镇库尔巴。库尔巴是敌军的囤粮处,一旦奇袭成功,敌人二十多万大军将不战自溃!待到那时,只要杨业能坚守库尔巴一天以上,吐蕃大军将面临前后夹击的窘境,只余挨宰的份儿。只是,孤军深入,千里袭人,一点把握都欠奉,实乃出于不得已的下策啊!帝国四面用兵,而且都是大仗,国家财政早已捉襟见肘,这仗是没法子打下去了。听说,朝廷已经公开卖爵卖官了。皇上和太上皇都不是糊涂人,当然清楚这样做的弊端,但还是做了,可见也是为形势所逼,不得不如此吧!信使每隔三天必到,皇上的意思很明了,就是快速决战,尽快结束战争。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可是年希尧不愿忤逆皇上的意思,大宋帝国的抚远大将军,国之重器,他要为皇上分忧,要为国家用命。
兵行险招,决非年希尧的作战风格,他其实是在赌,拿这两万名士兵的性命赌战斗的胜利,赌国家的明天。纵然行动失败了,他自信依然可以守住大散关,不过是再一次与敌人进入相持罢了,于大局而言并无多大的影响。再有半个月的时间,山上的雪就要融化了,希望他们可以顺利地完成任务,都活着回来。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吗?不能无动于衷地面对鲜血和死亡,时常沉浸在回忆之中,即使有壮年之勇,也是衰老的征兆吧!所幸,三个儿子各有所长,日后定当能保持年氏一门的荣耀,当无愧于祖宗;所幸,玄龙、玄虎、闽王、慕容楷都是名将之选,哦,对了,还有那个尤半城也可以算上一个,即便是我年希尧明天就要离开这人世,我大宋依然能够长盛不衰。大丈夫生于世间,死时能无怨无悔,无愧于心,也应该知足了吧!
年希尧挺立在城头上的身影如高山般伟岸,如苍鹰般孤独,如夕阳般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