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德的师傅无涯，是著名画家，静德能拜无涯为师，绝对是他的造化。不过，无涯带徒，向来以严酷闻名。以静德为例，无涯把静德关起来习画多年，不准他迈出屋子半步，画室里的无数个日日夜夜，着实是一种煎熬。不过，也正是通过这些年来的苦练，静德的画技才能够突飞猛进，甚至可以说，已经出神入化了。
静德觉得，是时候脱离被禁锢的苦海了。一日，静德便向无涯提出请求，他觉得自己已经抵达绘画的巅峰，是不是可以云游四方，闲云野鹤，从此可以不必闭关苦练了。
无涯笑笑，说，你自称已达高深境界，然以何为例？静德早有准备，他拿出一幅自己最满意的作品，那幅画里，画的是一只活灵活现的猫，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一条河水里的鱼。
无涯看看那幅画，漫不经心地问，为师愚钝，可实在看不出来，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静德知道师傅是故意为难自己，但是，面对严谨的师傅，他又如何能厚起脸来，吹嘘此画之中的精妙？静德想了想，便说：“师傅稍等，我去去就来。”
不久，静德抱来一只真的猫，他把猫放在自己的画作前。那只猫看到画里的“猫”，顿时喵喵叫起来，然后，它看到画里的鱼，又对那条“鱼”馋涎欲滴，跃跃欲试。
静德观察师傅的神情。无涯却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学海无涯，艺无止境，我还是希望你继续修炼的。但，如果凭借此画，你就有了独步天下的自信，为师也不勉强，你不妨就下山去吧。
静德想不到一向不近情面的师傅，此次竟答应得如此爽快。静德生怕师傅又心生反悔，便赶紧收拾行装，准备出门。
无涯不动声色地看着静德的举动。静德还没迈出门槛，无涯忽然让他回来，说，学成的徒弟，是不需要原路出门的，有一道门，是专门给你准备的。说着，便径自朝前走去。
静德跟在无涯后面，绕了几道墙，来到一道门前。这道门，静德从未见过。无涯伸手一指，说，这道门，就叫做成功之门，走出去，就意味着成功，还愣着干什么，你走吧。
看着面前这道门，静德不由激动起来，多年来的苦练，不就是为的今天吗？走过去，就是他日思夜想的自由了，他从此就可以名满天下了！
静德向师傅深施一礼，便背着行囊过去，伸手去推那道门，不料，门竟丝毫不动。静德心想，想不到这门还如此结实厚重。再一看，门上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静德笑笑，下意识地便伸手去抓那把锁，却抓了个空。静德困惑地抚摸一下那扇门，凭感觉，赫然觉得那是一幅画布，静德恍然大悟：这门，这锁，竟都是假的，面前的一切，其实是一幅乱真的画作！
一种受骗的屈辱顿时在静德心里充溢。他回头愤怒地逼视无涯，师傅，既无心放徒弟出门，直言就是，又何必故弄玄虚，致徒弟如此难堪呢？
无涯手捻长髯，肃然道：“静德，你还不顿悟吗？你自以为画技已臻化境，但其逼真程度充其量只骗得了猫狗，你如何敢说自己已经达到作画的至高境界？刚才，你已经领教了什么是真正的成功之门，为何还不幡然醒悟？”
无涯的一字一句，如重锤一般，敲击着静德的耳膜。静德无地自容，他背起行囊，默默地返回画室，继续苦练画技，这次，他的心更静，情更专……
首发《思维与智慧》2010年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