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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刀劈程道合

摧毁日军炮兵阵地之后,骑兵一连转了个九十度的直角,从侧后方攻击正在向代宋村进攻的日伪军。敌人不断地进行拦阻射击,骑兵只能在敌人的骚扰中实施迂回作战。

经过刚才的长距离冲刺,人和马都十分疲劳,现在再度发起冲锋,有的战马就不大愿意奔跑了。一连的队形也因此显得有些混乱。马儿的“思想”其实和小孩子差不多,若是一直向前冲,它还挺来劲的;可如果猛跑一阵停下来,转个圈、磨蹭一番再叫它接着跑,它就有些不大乐意了。这时,即使是经过训练的战马,策骑反应能力和敏捷程度都会大为减弱。

一连的干部们事先已经考虑到了这个因素,在进行第二轮冲击前就试图维持好队形。副指导员耿仁玉在带领三排在前面引导,指导员张凤翔在一排后面压阵,连长刘春雷则在外侧监护。可是,实施战场转向,骑兵队列运动幅度大,受干扰严重,许多战士都是在奔跑过程中克服阻碍陆续归队的,还没来得及调整好马匹的状态又再度发起冲刺,队伍很快就跑乱了。

看见骑兵从敌人后方杀来,代宋村阵地上也响起了嘹亮的冲锋号声,九分区十六团趁势展开了全线反攻。在八路军的打击下,东侧的程道合“自治军第三旅”纷纷败退下来。可是,西侧的铁德震巡防团却咬住村口没有后撤,于是,十六团纷纷扑向继续顽抗的伪军,骑兵们也杀向代宋村参加巷战。

可这时,刘春雷却陷入了困境。

刘春雷和边乔在骑兵队列的外侧,这个位置处于程道合和铁德震两股伪军之间的结合部。冲锋发起后,十六团和骑兵一连都不约而同地扑向代宋村口,夹击铁德震的巡防团,而程道合“自治军第三旅”趁机从阵地上退下来,一窝蜂地朝公路上跑。

程道合是想通过公路逃回楚旺镇去,他逃跑的方向正好就是第三旅和巡防团的结合部。面对蜂拥而来的敌军,刘连长当然不能让两股敌人会合了。他和边乔迅速召集起身边的几个战士,对伪第三旅的败兵进行拦阻。

连长、团部参谋和通信员,还有二排的三个战士,六个人分成两个组来回驰骋,拼命阻击从田埂上、菜地里窜出来的敌人。伪军们见八路军的人少,竟不顾伤亡前仆后继地夺路而逃。眼看漏网而过的敌人越来越多,几个骑兵就快要被包围上了,刘连长只得带着大家边打边撤。

边乔一个劲地吹哨子,挥舞信号旗,想多招呼些人马过来帮忙,可代宋村口正在混战之中,谁也没注意到这边的旗语。

通讯员小吴第一次参加这种短兵相接的战斗,他紧紧地跟着连长。大刘也很注意保护他,觉得不能让这孩子刚上战场就吃了亏。

正跑着,路边突然窜出几个伪军,吴立然挥舞马刀劈头就砍,那家伙举起步枪向上一挡。“咔啦”一声,小吴的刀就脱手飞了出去。伪军吓得魂飞魄散,钻进庄稼地连滚带爬逃走了。

马刀被磕飞了,吴立然看上去有点发蒙。刘春雷知道,头一次拿刀砍人难免会心理紧张,见小通信员没受伤就松了一口气,安慰他说:“不错不错,比我强。我头一回用刀的时候,还被整下马了呢。马刀不好使,就先用手枪吧。”

“使枪……我跟在你后面,我怕打了你……”

“没事,放心,打不中我的。”

吴立然的神情慢慢地缓了过来。

这时候,听见手炮(掷弹筒)发射时“嗵嗵”的声音,接着就不知道从哪里打过来一颗榴弹,刘春雷喊了一声“快闪开”,催马跃到了旁边。榴弹在他和通信员之间爆炸了。

这榴弹的杀伤力并不大,可也许是受到了爆炸的惊吓,战马猛地人立起来,把缺乏思想准备的吴立然甩下了马鞍。乘骑作战的时候,老兵通常只会把半个前脚掌踏在马镫上,这样遇到突发情况时起身离马比较容易;但是新兵乘骑作战时却唯恐不稳,总是不自觉地尽量踩得更结实牢固一些,结果一旦出现摔马就容易被马镫套住脚。吴立然也是这样。

那马儿拖着小吴向代宋村方向狂奔,刘春雷只好跟在后面喊:“把鞋子甩了!”可是小吴哪里办得到呀!……眼看着前面有一片低矮的红柳树丛,如果马匹从那些横七竖八的树岔子中间穿过去,非把拖在地上的通信员撞死不可。刘连长当机立断,朝着惊马的头部连打几枪,处决了这个“叛徒”,才把吴立然解救下来。

吴立然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满脸是血,跌跌撞撞爬起来就要去找丢失的手枪。刘春雷没让他去。这个模样往回走,不是去找枪而是去找死。

小吴只好懊恼地掉眼泪。

其他战士看见连长这边突然退下去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跑过来策应。边乔留在最后掩护。从刘春雷这里望过去,总觉得边参谋的乘骑姿势有点奇怪,见他耷拉着肩膀直晃悠,战马踏着小碎步不停地兜圈子,立刻就知道情况不好。刘春雷急忙打马赶过去。

边乔受伤了,他已经无力控制马匹。在战场火力对射中,战马匀度游走是很容易被击中的,大家边跑边喊:“快掉马,快掉马!”

骑兵掉马固然是件比较丢脸的事,但在特殊情况下,选择主动掉马也不失为自我保护的有效手段。比如这时候,边乔只要身子一歪就能从马上摔下来,绝对不会有谁嘲笑他。可是,边乔真是倔犟,硬撑着不肯掉下来。而他那匹战马也是训练有素,纵然枪炮子弹在身边飞来飞去,却还是根据骑手的身体姿势,遵从指令不紧不慢地小步转圈,真是急死人了!

大刘策马飞奔——接近边乔时转换成侧骑姿态——调整战马的步幅——二马错身——大刘就势跃上边乔的马背——左手护住边乔右手带马——“公鸡”转过身子,空鞍跑回来——这就是骑兵的高级技术动作:乘骑救护。

边乔的右肩被打穿了,前胸后背都是血,加上先前左臂上受的两处伤,整个人都不能动了。被战友抱住之后,他一声没哼就晕了过去。这个钢铁汉子,终于还是坚持住没有掉马。

几个人交替掩护着退进一片红柳丛,刘春雷把边乔往树岔子后面拖。二排战士叶克成说:“连长,我来帮你。”他跑过来抱住边参谋的腿,刚直起身子,就听“噗”的一声,笑容还留在脸上,后脑勺却被打没了。刘春雷后来说,“叶克成同志是替我牺牲的,他若是晚站起来半秒钟,那一枪就正打在我脸上了。”

刘连长和身边的战士凭借红柳树的掩护不停地开火,四面八方都有奔逃的伪军,靠这几杆枪根本挡不住敌人,可是,正是由于他们不间断地拦阻射击,才使得夺路而走的程道合第三旅跑得七零八落,始终无法形成战斗队列。

这期间,没了战马、丢了手枪的通信员吴立然一直在挥舞旗子。

先前,边乔骑着高头大马,又吹哨子又打信号旗,搞得那么显眼都没人注意;可这小吴却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在树丛里面比画一番,居然让一连的三个排长和好些战士都看见了旗语。于是,原本在代宋村口的骑兵们得到指令,纷纷朝着信号旗这边跑过来。

陆续聚集到刘春雷周围的有六十多个战士。虽然指导员张凤翔身负重伤,但三个排长都还在,副指导员耿仁玉的战刀断了,弹药也没了,见人就伸手:“给几颗子弹吧,要不然给个山药蛋(小手榴弹)也成。”一副可怜模样。

昨天晚上在卫河边上唱小曲的新战士刘合根跑过来,咋咋呼呼地嚷:“我把铁德震砍死了!我把铁德震的脑袋砍了。”大伙都不相信,人家铁德震可是有名的“铁头将”,据说步枪子弹打在他头上也只能砸起个大青包。

“子弹都穿不透的铁脑壳,能被你砍了?少吹!”

“真的真的,不信问我们排长。”

代宋村口混战的时候,刘合根一直和三排长杨继录在一起。他俩打着打着,看见了通信员吴立然的信号,于是就往红柳树丛这边跑。一路上败兵很多,杨继录的命令是不得恋战,直接赶往集结地,可忽然听见刘合根嚷嚷:“看呀,那个人是铁德震!”杨排长就改主意了。

伪军团长没穿军服也没带枪,一身绸缎,下黑上白,手里拎着把大蒲扇,跑得气喘吁吁。八路军从他身边经过,谁也弄不清这是个什么人物,也就没人理睬他。这也难怪,骑兵团和十六团以前都很少到河西活动,战士们基本上都不知道“铁头将”是什么模样。原本,铁德震有可能就这么溜了,可活该这家伙倒霉,偏偏遇到了本乡本土的新兵刘合根。

小刘参军前曾经在村里听过“铁团总”训话,对这个大胖子印象深刻,立刻就把他认出来了。三排长杨继录本来还有些半信半疑的,跑到跟前,见这胖子边上有个穿便衣的老头,一边走一边“嘛西,嘛西”的不知道喊些什么。咦?还是个东洋老鬼子!杨排长顿时不再怀疑,冲上去对着日本老头就是一马刀,回头看见刘合根也把铁德震砍了——这“铁头将”的脑袋根本不结实,一刀下去照样开瓢。

铁德震完蛋了,伪巡防团残部也被十六团追着猛揍,可是,伪第三旅却趁机逃往楚旺镇。

一千多伪军在公路上、田野里拖成两三里长的队伍,顾头不顾腚。开始还能使劲跑,后来没力气了就拖着枪走。三五成群的败兵被几十个八路军骑兵来回驱赶着,就像是放羊的一样。

公路上的伪军比较密集,意志也顽固一些,远远看到八路军还敢放几枪抵抗一下;而分散在田野里的就没这个胆量了,看见骑兵过来了连跑都懒得跑,把枪一丢往地上一坐,一副傻乎乎、可怜兮兮、听天由命的滚刀肉样子。

骑兵们也不想为难他们,讲话挺客气的:“兄弟,有子弹吗?拿几颗来。”

伪军倒也大方,浑身上下地掏口袋:“给你给你,都拿去!”

“就这么几颗啊!找找看还有没有?我们急等着要用呢!”

“对不住,真的没了,子弹袋早就丢了,谁还背着那玩意儿逃命呀?……”

“行了行了,你们今天的任务就算结束了,坐在这里别乱跑啊!”八路军收缴了俘虏的枪栓,接着去打仗。等骑兵离开以后,无人看管的伪军们又扛起破枪继续朝楚旺镇走。这帮家伙都是些混军饷的老油子,反正只要回到据点就能领钞票,打赢打输都无所谓。

俘虏逃跑了,刘春雷也没办法,他身边只有六十多个人,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又追了一阵,副指导员耿仁玉指着前面说:“连长,那里好像是敌人的指挥部。”果然,百米开外的公路上,一群伪军簇拥着十多匹骡马,看见骑兵追上来,就挤在一起护住中间的人,长枪短枪一个劲地乱打。刘春雷立即命令战士们拉开间距,瞄准对方骑马的进行交叉射击。几排枪过去,伪军官们不敢骑马了,混在士兵中间走路。

连长和副指导员断定这里面一定有伪军头子,当即决定先不理睬其他败兵,集中力量咬住这堆人,想办法揪住敌人的头头再说。于是,骑兵们就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地绕着这百来号伪军打枪,搞得这帮家伙一会儿上公路,一会儿进庄稼地,不敢散开也跑不快,来回折腾了几趟也摆脱不掉八路军的干扰。

走了一阵,前面快到车固庄了。这个村子距离楚旺镇只有不到十里地,骑兵们又抢先占据了村口的要点,不让这伙敌人通过。这时候,聚成一堆的伪军突然停下不走了,还“哒哒——嘀呖——哒呖——嘀哒”吹起联络号来,使用的居然是八路军的号谱。

骑兵们正莫名其妙,从伪军中间跑出一个没带武器的中尉军官,找到八路军连长,一本正经地说:他叫杨德荣,是冀鲁豫军区敌工部的干部。一连拦阻的这伙人是伪第三旅的旅部机关,而八路军目前正在做程道合部的策反工作,如果这时候把老程打死可就不好办了。因此,他要求骑兵们把伪军官们放走。

这无凭无据的一番话,把骑兵们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杨德荣虽然说自己是谁谁谁派来的、他们的领导又是谁谁谁,提到的那些人物确实挺有名,可大家只听说过名字没见过真人,谁也闹不清这个“地下党”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正在犹豫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嗵”地打过来一颗手榴弹。

程道合的部队里配备了不少“满洲国”制造的小掷弹筒。这种手炮可以发射手榴弹,近的能打个几十米,远的能打到百米开外。当时,四周围有不少分散逃跑的伪军,他们看见八路军骑兵突然不打仗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像是在开会一样,有个捣乱的小子就趁机偷袭了一家伙。

用掷弹筒打手榴弹,准确度其实很差,骑兵们早早就闪开了。可不承想,这颗榴弹崩起一块瓷片正扎在三排长杨继录的大腿上,起初看上去好像问题不大,杨排长自己把伤口扒拉了一下,鲜血一下子喷出来两米高,他“哎哟”一声栽倒在地就不行了。这下子,骑兵们怒了,拔出战刀吼叫着要砍了面前的伪军中尉。

杨德荣吓得小脸煞白:“我,我,我真的是地下党,你们这样搞,是,是要犯错误的……”

通信员小吴根本不信他那一套,道:“你小子是共产党,老子就是昭和天皇!”

大刘可以断定吴立然不是裕仁皇上,可他真不知道杨德荣是个啥人物。指导员张凤翔和侦察参谋边乔都受伤了,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新任连长觉得实在头痛:今天怎么尽遇到这些棘手的事情?他心里没主意,干脆踢皮球:“我没权力答应你,有什么事去找团领导说吧。”

最近的团领导离这里起码也有十多里地,在混乱的战场上,枪子可没长眼睛。杨德荣满脸为难:“叫我一个人去呀……你们可别打我的黑枪……”

“给你三分钟考虑,时间一过我可管不着了。”

杨德荣还想再提什么要求,旁边的吴立然已经“一、二、三……”念起数字来,可怜的“地下党”只好撒腿朝代宋村方向跑。那时候大家都没有闹钟手表之类的工具,所谓三分钟也就是用嘴巴数两百下,不抓紧时间可不行。

其实,老杨真的是冀鲁豫军区的干部。当时程道合的部队里既有国民党特务,也有共产党的卧底。国军军统方面的头头是副参谋长程碧之,而八路军敌工部的负责人就是这位旅部中尉书记官杨德荣。

共产党的意图是通过开导副旅长程道生(程道合的弟弟)达到统战策反的目的,可没料到程道合这老狐狸平时装得稀里糊涂,实际上对各人的身份背景早已一清二楚。代宋村战斗刚打响,程旅长就把旅部的几个地下党全控制起来,跑到车固庄这里被骑兵缠住脱不了身,就对杨德荣说:“老二(程道生)和共产党联络我是不反对的,可现在八路想要我的命却不行。快去和你们的人说说,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所以才会有场地下党找到连长谈判这一出。

杨德荣和骑兵谈话没有结果,去代宋村找十六团的路上更是凶险万分。后来,老杨在一次开会的时候遇到了老刘,说起当初的情形还颇有抱怨。刘春雷呵呵直乐:“有意见?你该烧高香才对!当时要不是我拦着,砍了你也是白砍!”弄得老杨哭笑不得。

唉!干哪一行都有受委屈的时候啊!

这时候,守在车固路口的刘连长也觉得挺委屈的。杨德荣刚离开不久,三排长就断气了。杨继录是一连的老排长,很有威望,虽然大家嘴里没说什么,但大刘看得出来,因为放走了“伪军中尉”,战士们对他这个新连长挺有意见。副指导员耿仁玉板着脸问:“你说,现在怎么办?”

新官上任头把火就搞得这么不顺畅,刘连长心里十分窝囊,可他这时也确实不知该咋办才好。程道合旅部的人还在不远处的公路上等消息。

有几个伪军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被大刘看见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跃马扬刀冲到路中间大吼:“都给我滚回去,谁敢上前砍死谁!”

通信员小吴也跑上来喊:“滚回去,滚回去!”那几个家伙吓得赶紧跑回人群里蹲着。

一连的战士看见连长如此英勇,立刻都来劲了,策马举刀整整齐齐排成两队分列左右。烈日下,战刀闪闪发亮,夺人心魄,伪军们都吓得不敢再动弹。其实,在这么近的距离上,骑兵的战马发挥不出冲击力量,如果步兵围攻上来,一连的这点人马就十分危险了。但是,人少力薄的八路军战士硬是用大无畏的英雄气概震住了伪军,使敌人不敢轻举妄动。

当时的场面真是说不出的怪异——敌我相距四五十米,六十多个八路在路口摆开仪仗队,一百多号伪军站在对面傻看,双方大眼瞪小眼,不打枪也不挪窝,谁也不表态,谁也不动手。

在周围野地里散乱逃跑的伪军看到这奇怪的情形,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也停下来不走了。有的人坐在田埂上喘气休息,有的人慢慢靠过来想问个究竟……

据说,程道合这时候也傻了。有的部下建议赶紧突击,有的劝他不能再冒失了,而他却只是一个劲地抱怨参谋长:“不应该听你小子的话,今天不该出门的,害得老子吃这么大的亏。”参谋长是他堂弟,被骂急了顶嘴说:“是你自己不敢得罪日本人,关我什么事!”两人差点没动手打起来……就这么着,还没等程旅长拿定主意,骑兵团的本队人马赶到了。

东北方向尘土飞扬,八路军骑兵大部队终于来了。

战旗猎猎飘扬,四连在前,二连和五连在两侧,大队骑兵摆出三角翼形冲锋阵型,伴随着震天动地的呐喊,凶猛的浪潮涌向呆立在道路和田野中的敌人。

眼见大部队冲过来,刘连长顿时有了主心骨,战刀挥舞,高呼着:“抓住程道合!”带领战士们杀向敌群。这时候,伪第三旅旅部的卫兵也顾不上保护长官了,“哗”的一下炸了窝,纷纷四下逃窜。

战马猛冲,敌人乱跑,人和马很快绞在了一起。骑兵们一会儿砍杀,一会儿捅刺,或者干脆策马冲撞,嘴里喊着:“缴枪不杀,抱头蹲下!

”刘春雷一心惦记着要抓程道合,他知道伪军将校制服是米黄色的,于是就四下寻找军官打扮的人。冲杀了一阵,发现前面有个穿浅黄衣服的胖子正越过公路向西跑,身后还跟着个拎手枪的壮汉,周围的伪军看见他俩都纷纷让路。刘连长顿时觉得这俩人不一般,一边喊“站住”,一边追了上去。

那伪军官身穿黑狗皮,动作还挺敏捷,大刘撩一刀被他闪开了,只割下半边耳朵。大刘本来想就此罢手饶他一命的,可那家伙居然捂着脑袋“啪”的还了一枪。子弹在“公鸡”的腹部擦出一溜血槽,惹得八路军连长大怒,当即侧身挥刀划出一道弧形的寒光,从他的下巴颏一直砍到了脖子根。

米黄色短袖衬衫的胖子还在野地里逃命。他身上背着个大水壶,裤带松了,裤子垮到了屁股上,跑着跑着就绊一跟头。骑兵没费什么劲就追上了他。通信员小吴跳下马将这笨家伙摁住,刘连长问:“你是程道合吗?”

胖子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不是军人!我是文艺人,我是文艺人。……”

“程道合在哪里?”

“他……就是……”他指的正是先前被刘春雷砍翻的那个家伙。

战场上,骑兵团近千匹战马排成横队如暴风一般猛扫过来。

突然,车固庄西面的乱坟地里响起了猛烈的机枪射击声。那里聚集着日军的一个机枪小队和一伙伪军,十挺轻重机枪形成密集的火力拦阻着骑兵的攻击队列。四连连长王元力的战马被打倒;指导员蔡修仁落马;三排长赵玉亭手持先导旗冲在前面,不幸中弹牺牲……进攻队形被迫散开了。

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骑兵三连呈二列纵队向敌阵地冲杀上去。三连是今天的团预备队,当主攻部队遇到挫折的时候,白马连临危受命担当了重任。

指挥红三连冲锋的是老团长况玉纯。敌人集中火力疯狂射击,队列中不断有人中弹落马。但是,三连终究是红军连!虽然攻击途中伤亡了十位班排长,一群白马勇士还是顽强地杀进了敌人的机枪阵地,三连长郝竞第一个打掉敌人的重机枪,班长杨金玲砍死了指挥射击的日军军曹,排长李永怀劈杀了鬼子高野大尉,指导员杜连达剁了伪营长……三连有个全团年纪最小的战士谷云才,技术嫩,胆子小,还挺爱哭鼻子,平时站岗都要班长陪着。可在这场战斗中,他和班长冯秀林互相配合,各缴获了一挺轻机枪,双双被评为功臣。小战士“后进转先进”的事迹还被登上了军区的《战友报》。

攻克机枪阵地,敌人彻底垮了,八路军杀向敌人老巢。这时候楚旺镇已经空了,只有程道生带着两三百人在那里把守,骑兵团用不着费多大力气就能顺势把据点拿下。

一连和大部队会合,迅疾占领了楚旺西关,正准备向纵深发展,突然接到了停止进攻、撤出战斗的命令。大家对此都有些莫名其妙。好些年以后才知道,当时是况玉纯打电报向九分区请示,张国华政委回电说:程道合死后肯定是由程道生接任伪三旅旅长,城里面有我们的关系,敌人不出来就不要打了。

程道生确实和共产党的联系比较密切,八路军也曾经通过他得到了很多日伪军方面的情报,所以张国华政委决定放他一马。谁知道抗战胜利后程道生又和共产党闹翻脸,投靠老蒋当了师长。结果直到1947年的豫北战役,解放军一顿猛揍,先俘程道生,再抓孙殿英,才算是了断了这层关系。

楚旺打援(也称车固战斗),骑兵团配合十六团全歼伪军三个团和日军两个小队,其中骑兵团击毙日伪军六百余人,俘虏近七百人,缴获迫击炮、重机枪等三十件、其他枪支一千多支。战斗结束后,九分区领导非常高兴,连着搞了好几天的庆祝活动。况玉纯副司令员到一营来说:这次战斗,突击队一连临机应变干得漂亮,预备队三连英勇顽强表现出色,都是好样的。

过了些天,分区召开万人祝捷大会,三连长郝竞代表骑兵团在立功人员会上发言。刘春雷没去军区开会,这时候,他在一连驻地玩得挺开心的。

在车固庄俘虏的那个穿米黄色短袖衬衫的“文艺人”,是汪伪政府派来的摄影师。他还带了一套放电影的设备,也被骑兵缴获了。于是大家就把老百姓家的院墙刷白,请这“文艺人”来放电影。虽然只找到一卷电影拷贝,没头没尾,电影机的喇叭也摔坏了,没有声音,但土八路们都是头一回见识这新鲜玩意儿,翻来覆去看了一晚上依然兴趣盎然。

那“文艺人”倒也听话,叫他放几遍就放几遍。不过,骑兵们始终也没搞懂电影里演的是啥意思。刘春雷只记得有条街道上有很多人有很多店铺,而且男男女女总是围着一辆奇怪的车子,一会儿上去一会儿下来,过一会儿又上去又下来,不知在忙乎些什么。

直到新中国成立后,他到首都北京出差,才明白那怪车的名字原来叫做有轨电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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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萌夫当道:红颜为君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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