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梗概
岳灵珊和林平之背地里说令狐冲坏话,被人劫走。留下血书,约岳不群在五霸冈交还女儿。桃谷六仙中计,被人从船上引开,昏迷中的令狐冲被肉球人抓走。肉球人姓老,单名一个“爷”字,字“头子”,“黄河老祖”中的所谓“老”,“祖”就是祖千秋。祖千秋偷了老爷的“续命八丸”,给令狐冲服下。“续命八丸”本是老爷用来救女儿性命的,现在老爷抓来令狐冲,想取他的血液,给女儿喝下,用令狐冲服的“续命八丸”给女儿治病。
祖千秋对着老头子耳语几句,老头子立即骂自己该死,向令狐冲纳头便拜,连连叩头,血液是决计不敢要了。令狐冲满腹疑团,不知道这二位冲着谁的面子,对自己如此恭敬。想要追问,二老也死活不敢回答。他骗来绳索,将二人双手反背牢牢缚住,没有内力,只能倒转尖刀,用刀柄在二人的环跳、天柱、少海等处穴道中用力敲击,封住了二人的穴道。走入那少女房中,少女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令狐冲割开自己腕脉,接了一大碗,逼迫那少女喝下。心想可能不够,当下再割右手腕脉,放了大半碗鲜血,又去喂那姑娘。
令狐冲迷迷糊糊之中,挂念岳灵珊的安危,老头子等人得知后,不多时有两乘轿子抬来,里面坐的正是岳灵珊和林平之。根据岳灵珊的描述,可以推断,劫走她们的是所谓“漠北双熊”。漠北双熊有个爱好,比较喜欢吃镖局子保镖的肉。
心理分析
血液是一种很重要的象征物,意象中挺常见,了解血液的象征意义,可以通过吸血鬼的传说,比较容易理解。
吸血鬼最早的起源据称是《圣经》中的该隐。根据《圣经》记载,亚当和夏娃被逐出伊甸园之后来到荒野,并且生了许多孩子。其中该隐是老大,同时也是世上第三位人类。他是个农夫,和牧羊人弟弟共同生活。有次两人照例向上帝献祭,由于弟弟畜牧之便,奉上的是丰盛的肉食,该隐的青菜、萝卜便招来上帝不满。该隐愤而谋杀了弟弟,翌日上帝问该隐他弟弟哪里去了,他诡称不知。上帝怒道:“狡赖!你弟弟的冤魂向我哭诉你的暴行,所以你得接受我的惩罚!”该隐于是向上帝求饶,但是上帝说:“不,我不会杀你,而且我知道你以后一定会被人唾弃。所以我给你一个与众不同的记号,这样你就会让别人知道你不该被杀……只是尽量折磨你罢了。”
在意象中杀死一个人,多半意味着失去这一部分的生命力,杀死一个子人格,表明跟这个子人格割断了情感联系。情感严重缺乏,这是吸血鬼最基本的特征。一般来说,大部分吸血鬼通常吸食人类的血液,但是也有部分吸血鬼以吸食动物甚至其他吸血鬼的血维生。总的说来,吸血鬼都是通过吸食血液维生,吸食血液,从而获得生命力,所以血液其实是生命力的象征。但血液通常还有另外一层意义,就是象征情感。因为在生命的本源处,情感其实就是和生命力联系在一起的。所以象征生命力和象征情感,其实是一回事。吸血鬼没有心跳和脉搏,也没有呼吸,没有体温,而且永生不老。同时,他们有自己的思想,会思考,会交谈,也会四处走动,甚至还会受伤和死亡。简单地说,吸血鬼就是没有情感,没有生命力。他们的力量很大,但那是另外一回事,其力量不是跟情感联系在一起的生命力。一个只会思考,完全没有情感,没有生命力的人,内心是阴暗的,不可能活得很阳光。所以吸血鬼只能在夜间活动,害怕白天,害怕阳光,不能见光。如果一个吸血鬼打算令一个人变成吸血鬼,必须将自己的血液给予对方。被吸食者接受吸食者的血液,两种血液融合才有可能变成吸血鬼。从别人那儿吸取血液,是从别人那儿获得情感,血液跟被吸食者的血液混合,象征着被吸食者受到了吸血鬼情感缺乏的传染,因此自身也会变成吸血鬼,即变成情感的缺乏者。搞心理咨询的都知道,处理人的情感问题,有一个非常基本的原则,如果一个人情感缺乏,不解决自己的心理问题,而一味地想从别人身上获取情感,是不可能真正解决问题的,最多能暂时缓解。不能解决问题,一个传染一个,会不停地传染下去,所以吸血鬼没法消灭。有一个似乎有用,但是很愚蠢的办法,可以用木桩钉住吸血鬼的心脏,这象征着使用了错误的办法,暂时把心理问题强行压抑,所以只能暂时起到压制的作用,并不能消灭吸血鬼。吸血鬼问题的解决,有待情感的滋润和自身内心生命力的复活,决不是木桩就能钉住的,也不是互相吸食就能满足的。互相吸食只会不断地增加传染源,感染更多的人。
解释到这里,聪明的读者已经不难理解,为什么吸血鬼的传说广泛流传于西方社会,而不是东方国家。西方社会向来注重理性传统,一个表现过于理性的人,一定是压抑情感的,所以理性主义的背后一定有情感的缺乏。特别有意思,有着基督教传统,特别讲究大爱,讲究像上帝一样爱所有人的社会,恰恰是个缺乏情感的社会。因为对上帝的爱,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信。爱上帝是没有理由的,你只允许爱,不允许问为什么,爱上帝就对了,爱上帝就是真理,没有为什么。这样的爱导致爱的缺乏,也是可以理解的。看美国的大片会有一个明显的感觉,主人公肌肉发达,特别强调力量美,这种力量其实跟吸血鬼的力量有异曲同工之妙,过于理性的人都会喜欢幻想自己力大无比,这种幻想的背后恰恰是因为生命力的缺乏。西方的机器人技术一定比我们发达得多,因为机器人刚好就是完全没有情感的人。
如果一个来访者在意象中出现机器人,一定意味着这个人超级理性,严重压抑情感。在中国,我们的实践经验是,这样的人群,以知识分子最多。因为这群人是最理性的。我们心理咨询并不反对理性,只是反对过多地用理性去压抑情感,这对人的健康特别不利。由于这样的人又总是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对的,所以这类心理问题特别棘手,产生的问题很严重、很麻烦,又很不好解决。比如说西方社会就挺难解决吸血鬼的问题。
假如真出现了情感缺乏的问题,可以试着用爱,用情感去滋润。表现在意象中,常见的就是用血液。有时候用眼泪也是有效的。甚至在意象中,很多时候眼泪跟血液就是一回事。在我们碰到的来访者中,曾经遇到过一段意象,地上有骷髅,她自己站在旁边流泪。这时候咨询师让她把眼泪滴到骷髅上,结果就发生了明显的效果。眼泪滴下去之后,自己就变成血液,流到骷髅上。这个处理对来访者的健康是有积极意义的。骷髅是死去的子人格,某个子人格死去,象征着来访者某个人格侧面失去了生命力。当它复活之后,来访者整个生命状态会变得更好。多数情况下会好很多,因为那个死去的子人格,往往也是我们主要的心理问题所在。重要的问题解决了,生命力当然会有较大的恢复。眼泪本身就是情感的象征,只不过比血液稍微消极一些,眼泪变成血液,是个挺好的转变。血液再流到骷髅上,象征着用积极的情感,去滋润生命的另一部分,是被忽略的部分。这跟吸血鬼吸血是很不一样的。被吸血是被动的,给予关怀是主动的给予,差别就在这儿。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给予的爱是不是真心给予,假如不是真心,那么即使是主动的给予也没有用。如果是发自内心的,那就一定有用。因为死去的子人格,需要的也就是有人关爱,有人支持。往往需要有人支持,才能解决问题,才能复活,因为它自己的力量多半不太够,否则也不那么容易死去。
现在来理解令狐冲放血救少女的故事情节就容易了。令狐冲掀开棉帷,走进房去,只见她兀自坐着,靠在枕垫之上,半睡半醒,双目微睁。令狐冲走近两步,见她脸上肌肤便如透明一般,淡黄的肌肉下现出一条条青筋,似乎可见到血管中血液隐隐流动。房中寂静无声,风息全无,好像她体内鲜血正在一滴滴地凝结成膏,她呼出来的气息,呼出一口便少了一口。令狐冲心道:“这姑娘本来可活,却给我误服丹药而害了她。我反正是要死了,多活几天,少活几天,又有什么分别?”取过一只瓷碗放在几上,伸出左腕,右手举刀在腕脉上横斩一刀,鲜血泉涌,流入碗中。他见老头子先前取来的那盆热水仍在冒气,当即放下尖刀,右手抓些热水淋在伤口上,使得鲜血不致迅速凝结。顷刻间,鲜血已注满了大半碗。那少女迷迷糊糊中闻到一阵血腥气,睁开眼来,突然见到令狐冲手腕上鲜血直淋,一惊之下,大叫了一声。令狐冲见碗中鲜血将满,端到那姑娘床前,就在她嘴边,柔声道:“快喝了,血中含有灵药,能治你的病。”那姑娘道:“我……我怕,我不喝。”令狐冲流了一碗血后,只觉脑中空荡荡地,四肢软弱无力,心想:“她害怕不喝,这血岂不是白流了?”左手抓过尖刀,喝道:“你不听话,我便一刀杀了你。”将尖刀刀尖直抵到她喉头。那姑娘怕了起来,只得张嘴将一碗鲜血一口口地都喝了下去,几次烦恶欲呕,看到令狐冲的尖刀闪闪发光,竟吓得不敢作呕。令狐冲见她喝干了一碗血,自己腕上伤口鲜血渐渐凝结,心想:“我服了老头子的‘续命八丸’,从血液里进入这姑娘腹内的,只怕还不到十分之一,待我大解小解之后,不免所失更多,须得尽早再喂她几碗鲜血,直到我不能动弹为止。”当下再割右手腕脉,放了大半碗鲜血,又去喂那姑娘姑娘皱起了眉头,求道:“你……你别迫我,我真的不行了。”令狐冲道:“不行也得行,快喝,快。”那姑娘勉强喝了几口,喘了一会儿气,说道:“你……你为什么这样?你这样做,好伤自己身子。”令狐冲苦笑道:“我伤身子打什么紧,我只要你好。”在心理咨询中发现,有时候心理的疾病和生理的疾病,界限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清楚。一个人心理状态过差,也可能以生理疾病的形式表现出来。当然一个人生理上的病过重,心理状态也不大可能好。令狐冲是个例外。通过对少女的描述,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再看看他的家庭环境,可以判断,少女的心理可能不是很健康。至少可以明显感觉到,少女已经严重缺乏生命力。令狐冲是可以不救这位姑娘的,没人能逼他。从他刚进门心里想的那句话,可以看出,他救少女其实也并不是因为自己内疚,所以非救不可。只是自己多活几天少活几天无所谓,所以就救了,这就是真心,没有目的,没有需要,救一下而已。这正是他救人可能发生效果的关键。药物是不是真能发生效果,那不是我们所关心的。我们只关心心理层面的救治。真心地用自己的鲜血去救一个人,这在心理方面是一定会有效的。不管后来药物有没有发生效果,有一点可以肯定,令狐冲的这次救人,一定可以使这位姑娘的生命力有所恢复,生命状态可能变好,至少以后会活得再稍微阳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