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想买一双皮鞋，就到街面上去溜溜。可是，鞋店里的鞋贵得吓人，却不肯降价。李少就不再理那几家鞋店，气呼呼地去看鞋摊。走着走着，眼前一亮，发现一个鞋摊前排了一队人，争着买皮鞋；摊位上竖一块纸牌，上面写着：一律二十。二十一双？便宜！李少脚步底生风，几步就赶过去了，在摊位后面叫道：“四五的，来一双。”
卖鞋的中年妇女咧嘴一乐，冲李少说：“老哥，您前面排队，鞋有的是。”
“排队？你打听打听，自打光绪年间我爷爷住皇城根儿开始，我老李家在自己家门口买东西，就从来没排过队。”李少挺起胸脯嚷道。
“牛皮啥呢？”有人小声说。
“喂，自觉点！你买鞋，别人就不是买鞋？”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抗议。
“看，大家都有意见呐。”卖鞋的妇女又冲李少乐。
众怒难犯，李少瞪瞪眼睛不敢再说什么。但他越想越憋气：今日邪了，受这些人的气！买一双破鞋还排队，我他妈……还不买啦！
李少一边嘀咕着一边往前走。他记得前面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处鞋摊。走近一看，没错！而且鞋摊前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
“老哥，你买鞋？”见李少走过来，卖鞋的年轻妇女主动打招呼。
“你的鞋卖多少钱一双啊？”李少打着官腔。
“五十，不讲价。”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李少一指身后，带着讥诮说道，“瞧人家那位卖鞋的主儿，打着牌子卖二十呢。她是在通吃顾客，搞市场垄断，你还蒙在鼓里！”
“真的吗？”摊主伸长脖子朝那边望了望，好像是有一队人排在那里买鞋。
“我说妹子，听我老李的，要么走人，要么降价竞争。人家都骑到你头上拉屎来了，你能咽下这口气吗？”李少添油加醋，好一顿编派。
“谢谢老哥为我报信，我也卖二十。”
“价钱持平未必就有竞争力。你要真听老哥的，就卖十五一双，把顾客全叫来。薄利多销，总比干瞪眼强吧？我不害你，我就住本乡本土，飞不走跑不掉，还不是为你出这口气？”
“十五就十五，你买多少？”
“我的爷，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又不是百足虫，一双鞋还不够了？我可真是为了你好！要不这么着，我李少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就替你去传扬传扬。不过可说好了，不许反悔啊。”
李少一路小跑，几步就赶回刚才的那户鞋摊，悄悄拍了拍几位顾客的肩膀，低声说：“别在这里傻等了。同样的鞋，那里卖十五呢！”
“真的？”大家竖起耳朵往李少手指的方向瞅，果然就听见隐隐的叫喊声：“皮鞋大甩卖，十五元一双啦……”
一队顾客转眼间溜之大吉了。
李少可看得真真切切！他幸灾乐祸地瞅着这位手持皮鞋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摊主儿，正一脸愠怒和奇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心里便又冒出一个坏主意。他朝摊前凑了凑，道：“我说大妹子，那边有一个卖鞋的在抢你的生意呐。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一位老卖鞋的吧？可人家呢，我天天打这条街上走，压根儿就没有见到过她。你不能服软儿，不然的话，往后你的生意没法做了。”
“她卖多少钱一双？”女摊主儿问。
“十五啊！不然，买鞋的怎么全奔她那儿了？”
“我说呢，”女摊主儿气不打一处来，“她迟不甩早不甩，偏偏这会儿来跟我叫板儿，这不是故意跟我叫板吗？”
“就是就是！”
女摊主儿一弯腰一使劲儿，将剩下的鞋全裹进包袱里，然后扔到肩上，迈开大步一直扛到冤家对头的鞋摊儿对面，迫不及待地吆喝道：“卖鞋呐，成本价，十元一双。”
这一喊，买鞋的又掉头奔这边来了。
“卖鞋呐，五元一双，跳楼价！”年轻的女摊主儿见势，也毫不示弱。
“我……”中年妇女知道这皮鞋五元一双还真是跳楼价；和人斗气，也不能一分钱不赚呀。她没有勇气再降价，改口攻击自己的对手：“我说卖鞋的，你怎么能这样卖鞋？低于成本价竞争是违法的。”
“我还想免费送人，你管得着吗？”年轻妇女白了她一眼。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与你有仇有冤吗？值得你与我作对！”
“你不辞辛苦跑来，难道是为了与我和平共处？”
“我还不是让你这婊子逼来的！”中年妇女忍无可忍了。
“你才是婊子！”年轻妇女扑过来，“我离你八丈远，不招你不惹你，怎么逼你来着？说呀！”
中年妇女一扭头，看见了正坐山观虎斗的李少。中年妇女说：“这位老哥就是证人。他告诉我，是你恶意降价，才把我的顾客拉过来的。”
“他？哼！他还告诉我，是你垄断市场，排斥同行呢。”
李少一听不对劲儿，马上要引火烧身，便蹑手蹑脚想溜走。中年妇女一声吼叫：“喂，你别走哇！”
“我有事，我有事……”李少越发走得快了。
年轻妇女明白了：“他两面三刀的，是不是故意挑拨离间啊？”
“我想起来了，他那会儿买我的鞋不排队，被我拒绝了，大概是想报复。喂，你怎么能这样啊？”
李少一头钻进人堆里，转眼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