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堵，吃不下。还是想问一下，你多长时间能给我答复？”
“你应该理解我呀！我现在毕竟爱上了一个人，我不能再伤一个人的心！”
“那就是说我没有希望了？”
“我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又有一定的文化素质，你应该清楚这情难结也难了啊！你我都应该有更高的思想境界，我们俩的过去已经造成的痛苦，特别是你的痛苦，不应该再降临在又一个人身上！我们结不成夫妻，可以做朋友嘛。”
“那怎么可能，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王丹，你还是想一想，假如你现在仍离不了婚，我已结婚了呢？”
“那不可能，不可能！”
“我再重复那句话，假如我在你结婚的同一年也结婚了呢？”
“我说了，同样不可能！”
“可现在我真的爱上了一个人，你难道只为了自己而伤害两个人吗？”
“你是要我做爱情的牺牲品？”
“不是牺牲，是——”
“是什么呢？世间的所有事情的成功，都要有人做出牺牲的，或者好听一点叫奉献。”
“你是不是想叫我说，我要爱你，我就应该离开你，远远地离开你！为你的幸福，我应该付出。”
“你以为我没有付出吗？我们不要再争了，容我考虑一段时间好吗？”
“剑，话说到这了，我也不是不理解你，我只是太爱你了，真的。来时，我真的想结局该是令人兴奋的，我真想见到你就能像从前一样的相爱，可我确实没想到你已经爱上了另一个人，如你所说，我们毕竟是过来人，知道恋爱期间的情感浓度，我受过伤害，我也伤害过你，我当然不想伤害人，也不想再伤害你，可我心里难受，很苦，这你也该理解！我走了，不打扰你了。”说到这里，她打开拎来的皮包，从里面掏出厚厚一摞相片放到办公桌上，“这是你我恋爱期间照的，我拿来本想和你共同回忆那美好的生活片断，现在没用了，你把它烧了吧，不然将来也是个麻烦！！”
王丹的急转弯倒使李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我要走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用车送你吧！”
“嘿，痛快啊！开车送，这时我倒想和你一起吃午餐呢？”
“那好，我们一起去。”
“得了吧！你不怕我又动感情，又缠上你？”
“不怕！”
“真的假的？”
“你？！”
“呜——呜——”王丹失声痛哭。
“王丹？你——”
王丹拎着小包，推门出屋，直奔运河边。
16
人生本是有意义、有价值、有希望的，幸福与快乐是本分，不幸与挫折是例外或偶然，云雾散了还有蓝天，黑夜完了还是清晨。这显然对，但这只是一种浅薄的乐观主义者的认知，而正确的更精深的，是我们应当对人生的永不满足、永不疲倦地去研究探讨那猜不透的谜，去发现那灵魂深处的秘密，感叹阳光之暂忽，冬令之阴霾，冷酷的欢笑与悲惨的哀号，去斩破虚荣去割开幻象，竭尽全力去勾勒那些个人类意志的脆弱和无形的势力的残酷——只有这样认知并努力地去做，才能弘扬美好，造就更加美好的心灵世界，打造更加美好的幸福人生。
李剑是诚实的，是一个有着自己美好理想的有着时代特色的浪漫爱情的追求者。在他的情爱生活中，对王丹他是实实在在的真爱，没有虚伪和掩盖，当王丹远离他，割裂他的心时他的心里没怨过她，更没有恨她，对她反而产生了更大的同情和加倍的爱。虽然灵与肉被分开，但精神上的爱是永恒的。他是很早就想找一个理想的伴侣，可他心里有王丹，他抹不掉她那美丽的身影。今天，当王丹冲出办公室，他的心里绞痛万分。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命运有些凄惨，在爱情的经历中开始是否过于顺畅，过于浪漫，过于真挚，过于甜美快活，结果就夭折，就斩断，血淋淋地斩断。而当爱情又一次到来的时候，便出现更加残酷的情感纠葛。
王丹走了，下楼就奔运河边。她去干什么？
她是带着哀怨走的。她哀谁？怨谁？是谁叫她如此哀怨？这哀怨是苍天还是大地给的她？是李剑还是她自己？
风中，运河水早就乱了！潞州城塔的塔尖早已被盖起的层层楼房淹没。该有的，不该有的，都在风里摇曳，在水里打旋儿，在各种嘈杂的音符里起伏。
李剑追王丹下楼。他不能叫她带着哀怨走，不管这哀怨是谁给她的。
他要追上她，向她说——说什么呢？
他追上她，拽住她。她推他，搡他，用小包抡他。他紧紧地抱住她。刚好这一幕被刚下楼的丁姗和李芳撞见。
丁姗想转身往回走，李芳却推着她走到了哥哥和王丹面前：“哥，你看你，大庭广众之下，一点不顾影响，也太现代了。”李芳滑稽地逗闹。
李剑欲搂抱王丹的双臂又止，倒是王丹推开了李剑。
“我说丹丹，在我哥办公室里疯还不够，跑到外边还闹。我们这可是公司，不是公园。”说到这里，她转而一指丁姗对着王丹说：“噢，介绍一下，这是我哥新引进来的销售部主任丁姗。她呢？她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和我哥曾经恋爱过四年的王丹。”她特意把那“恋爱过四年”加重了语气。
“李芳？你瞎说什么呀？”李剑有些尴尬。
“哥，看你，刚才又追又搂又打又抱的，现在怎么啦？给丁姗介绍一下又有什么？”
“丁姗，我……”李剑想解释什么说，“刚才……”
“李经理好。”丁姗却坦然，她叫着经理，走到王丹的面前又道，“你好，我叫丁姗，昨天刚到的，今天刚刚正式工作。刚刚听到李芳介绍你的情况，我好羡慕你俩，真挚地祝福你！”
丁姗向王丹伸出自己的手。
王丹想伸出自己的手与丁姗握，却被眼前的美丽的图画惊愣了。
这是一幅怎样的图画呀！太阳的光辉，大海的湛蓝，满世界的花朵都藏在这幅画里啊，藏在她那长长睫毛下的闪着美丽光辉的眸子里。
她被丁姗的美丽震慑着。“我不应该来呀！”王丹心里呐喊着，“如果我不来，留下的记忆永远保持美好！这一来，眼前的一切，整个使她的美好破灭，彻底破灭，过去的，未来的，一切的一切统统破灭了，不复存在了。他应该有这样一个比天仙还美的美女陪伴他！他应该得到这样的结果！离开的五年，他是怎样受着煎熬的，她应该理解他，是她给了他痛苦，是她割裂的爱情，自己才是爱情的杀手，自己应该受到灵魂上的惩罚！李剑啊你好福气啊！我祝福你，衷心地祝福你，也祝福你——丁姗，你配得上他，他是好人。我知道他是好人，你们俩会幸福的！一定会幸福的。”王丹的内心世界这样地涌动着，把那欲缩回的手伸向丁姗的手紧紧地握着说：“应该祝福的是你，你们俩！”
“不！是你们俩！”丁姗微笑着说，“幸福是属于你的。”
“就是嘛！你们藕断丝连，旧梦重圆，当然应该。”
“小妹！”李剑打断李芳，“你不要搅和了好不好，走走，全都回去。”他轰着李芳，拉着王丹，又叫丁姗，“走，你也跟我一块去办公室。”
“李经理，我就不去了。”丁姗仍旧坦然地说。
“怎么？”
“我还有工作要去做。”
“那也得吃饭哪，走，咱一块儿去。对，小妹，你也去。”
“不去，我才不搅和你们的事呢！”李芳生气地说。
“我确实有工作，您是知道的，那几个客户，我们约好，中午在饭桌上谈一谈。”
“那好，咱们一块儿。”李剑坚持。
“不行，有些场合经理必须出面，有些场合经理不必麻烦，因为不方便，所以，还是各便吧。再说，王丹又刚来，听说多少年了才见面，你们也应该单独谈一谈才对呀！”
“不！你说的不对。”王丹插话道，“我们彼此已经了解，现在我更清楚了他的心情，我看你的人，又听你的言谈举止，你是个好人，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我不应该来打扰你们的生活，我走，我一定要走！”
“不，你不能走！”丁姗挡着道。
“不，我一定要走！”
“王丹，我和李经理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我们本是刚刚认识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们还有个了解的过程。比如说你，我来之前真的不知道他过去还有个你，那么，翻过来讲，李经理了解我的过去吗？我也是一个二十六岁的大龄青年啊，我的过去是什么样子，他了解吗？如果他清楚了该又如何？而你们俩不同，你们俩相互之间的底细，特别是感情的磨砺，都是一目了然存在心中的。所以，我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特别是感情方面，深到了不可分离的程度。我们的情还在边缘上，而你和他不同！所以，你不应该走！”
丁姗对王丹的进一步劝解，令李剑听后又费解又清晰。费解的是，丁姗对他的情和爱竟然表现得这般轻淡；清晰的是，这一番话语又分析得那么透彻淋漓！
“可，我是伤害过她的呀！”王丹悲哀道。
“经历磨难的爱情更坚实。”
“我是离过婚的女人啊！”
“离了婚的女人再结婚更珍惜爱情，何况你俩又是第二次握手！”
“这？”
“咯咯咯——我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去喽！”丁姗的笑声压过了风声和运河水的涛声。
17
王丹到来的消息在保健食品公司里炸开了。从王丹一进公司的大院，认识她的就开始议论和传播。特别是那些老门卫和年长一点的办公室秘书，都熟悉她。李剑上学期间经常带着王丹到公司里来找他的父亲。
“她不是结婚了吗，五年不见，还那么漂亮！”
“听说又离婚了。”
“离婚了？”
“对啊，旧情难忘，这不又找上门来了！”
“那可有好戏看了！”
“咳！人生就是演戏，不演戏有什么意思！”
“那要看怎么演，演好了是千古绝唱，演不好可就家破人亡。”
“咱李经理也够可以的啊！都三十多岁了，愣是不结婚。”
“等着看吧，俩人早就有准备，死活走到一起。”
“可听说新来的那个丁姗是看上咱李经理才来的。”
“得了吧，是咱李经理看上的人家！那小妮子可真是个美人精啊！”
“怎么，你眼馋啦？”
“咱啊，也就过过眼福！”
以上是门卫之间的议论。
办公室里的秘书呢，共计三人，开始还不敢言语，自打一早到中午从李元、丁姗、李芳、李纹、王丹这一连串的进进出出，到现在的李剑追王丹下楼的镜头，这下子可绷不住劲啦：“这丁姗一来可真热闹了，家里吵外头叫，哥哥走了妹妹进的，看那一个个的，怎都没了好脸色？”
“要我看哪，这丁姗看上去慈眉善目的，骨子里肯定藏着杀机，要不怎么一个个的都怕她似的。”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长了一副漂亮的 脸蛋吗？”
“嘿，眼下这社会就是漂亮的脸蛋吃香，你没听过现代美女宣言吗？叫做‘把六十岁的男人思想搞乱，把五十岁的男人财产霸占，把四十岁的男人搞得妻离子散，把三十岁的男人腰杆折断，让二十岁的男人都他妈滚蛋 ’！她们是一路拼杀，搞得整个世界鸡犬不得安宁。”
“我看也是，丁姗不是个善胚子，弄不好，还真有把咱李总腰杆折断的可能。”
“也未定，他这里是家族统治，别的不行，排挤外来人还个顶个的有一手。特别是他大哥，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他敢豁出命去。”
“他那小妹也不是个善果子，表面看着哼哈嘻的，触及到她的利益一点，绞尽脑汁跟你斗，不达她的目的绝不罢休。”
“没怎么样哪，就说丁姗是小妖精、美女蛇。”
“还有哪，说她是狐仙、狐狸精！”
再看看仓库里的保管员和装卸工，平时本来就没事闲得编故事说，这次可有的说了。
“嘿我说，听说咱公司来了个小狐狸，长的跟 那画中人似的。”
“对，有那么回事，听说是李头儿从山里带来的，到这就给安了一个副主任。”
“刚才又来了个女的，说是李头在清华大学时勾搭一块儿的同学。”
“是吗？旧情人，新恋人，好玩，好玩！”
“现在这社会，有钱人噢，上班有恋人，下班有情人，出外有佳人，回家有爱人，抱的是美人，想的是伊人，小姨子说你是坏人，嫂子说你是能人，小姐说你是贵人，老婆说你是好人。哈哈哈，有钱人……”
“你小子有本事也当大老板，挣大钱啊！”
“不行，不行，咱天生不是那料，有钱咱也不行。”
“嘿，有钱你准泡小姐去！”
“不行，咱身子骨软，爸妈没给硬骨头——有那硬骨头咱也招架不住丁姗这样人精的折腾，三天我的血就得被她吸干。”
“倒也是，过去的皇上又怎样，再有钱有势，也架不住美女进攻，最终还不是死在美女的包围中。”
“王丹和丁姗你说都怎么长的，一个赛着一个的臭美，俩人同时到来，够李头儿一呛！你说，他要哪个好呢？”
“你操哪家子心，现在这社会，什么不好办，要一个包一个泡一个有的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那不天天打架。”
“你又不明白，北方搁一个南方搁一个，再不就外国再藏一个，天南海北，谁知道谁呀！”
“那这世界还不乱套！”
“你真蠢，不乱叫世界吗？”
生产车间里专门选料的职工同样在议论着：“喂，听说李剑和他哥吵起来了。”
“不对，是李剑他大哥找李剑吵起来啦。”
“听说是因为公司里来的那个叫丁姗的？”
“对，听说那个叫丁姗的一来就要权，李总还真给她了。”
“是吗？”
“对呀，销售部的副主任。”
“那还行？李元肯定不干！他一个人独霸销售部那么多年，捞的好处海了去了，突然插进这一个楔子，那不等于要了他的命吗？”
“要我看哪，李总早就该把他哥换掉，不然这公司的财产得叫他捞走一半儿。还有采购部的李芳，心更黑！”
“不能瞎说，小声点儿。”
“我才不怕呢？大不了一走了之，现在哪不能混饭吃，不能干了半天，职工的利益都叫他家里吞了！”
“好，好，好！我可不听你说了，快干活吧。”
总之，越说越花哨，越传越神秘，越稀奇古怪越发的不可收拾。
当保健食品公司风云乱渡时，李剑在想什么呢？
